可是他卻好像完全消失在空氣中似的。
直到連最後一丁點兒找人的耐性都消失了,她索性將雙手圈成了一個圓,在林子中放聲大喊。
「喂,躲什麼躲啊,是不是男子漢啊?」
清亮的嗓音在林子裡響起,但還是沒有瞧著他的身影。
厚,他到底是大男人還是小男孩啊?
怎麼一遇到煩心事就自己一個人藏起來的習慣始終改不過來啊?
虧他還是一個堂堂的大將軍咧!
上官曦芸沒好氣的想著,嘴裡的呼喚卻始終沒停過。
終於,她口乾舌燥地停止了喊叫,雙臂環胸、杏目圓睜地瞪著前方。
好半晌之後,終究還是捨不得放棄,於是又對著空蕩蕩的林子喊道:「喂,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真要走了。」
就在她幾乎不抱希望的同時,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記懶洋洋的聲音,問:「是誰教妳凌縱七步的?」
「喝!」突然從頭頂上冒出這個聲音,上官曦芸被嚇了好大一跳,整個人從大石上彈跳而起。
仰著頭,沿著剛剛自己倚過的粗大樹身往上瞧去,終於瞧著了隱身在茂密枝葉中的洛抑天。
「你沒事幹麼躲在樹上嚇人?」她氣呼呼地朝著坐在樹枝上的他質問。
「那妳沒事在底下雞貓子鬼叫什麼?」
他整個人傾靠在樹幹上,一隻腳曲起頂著有稜有角的下頷,另一腳則是恣意地掛在半空中蕩啊蕩的。
「我是來找你的!」
「妳我既非親、又非故,妳找我幹麼?」
順手摘取了身旁枝上的葉子,洛抑天將綠葉就口,清脆的樂聲便迴盪在原本寂靜的林子中。
「我……」被他這麼一問,上官曦芸望著他那帶著一點冷的模樣,心裡有些受傷了。
但她很清楚,方才受了傷的他只不過是在保護自己罷了!
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往前數步,在與他相對的一棵大樹旁坐了下來。
雙手環膝,她不語地靜靜陪伴。
給他空間和時間去修補他那大男人的尊嚴。
就在上官曦芸沉浸在那清脆的樂聲中,幾乎陷入沉睡之際,洛抑天突然開了口--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天外飛來一筆的一問,讓她從昏昏欲睡之中驚醒,望著洛抑天的眼神透著一抹迷濛。
「什麼問題?」她抬手揉了揉眼,努力地喚回自己的神智。
「是誰教妳凌縱七步的?」
方纔先她一步到林子裡的他瞧得很清楚,她所使的輕功乃是洛家絕學「凌縱七步」,這門基本功,凌家一向是不外傳的。
「故友。」迷迷糊糊間,上官曦芸還來不及細思他問這個問題的用意,隨口應道。
「哼!」聽到她的答案,洛抑天重重地冷哼了一聲,語帶譏諷地說道:「妳那個故友還真行啊,不但能送妳洛家一向傳媳不傳子的玉珮,還能教妳凌家從不外傳的凌縱七步。」
聽到他的冷哼,上官曦芸原本還有些迷離的三魂七魄馬上歸位。
他恢復記憶了?她懷疑地盯著他。
該死,他想起這些瑣事,卻偏偏沒憶起關於她的事!
「呃……」面對他那凌厲的眼神,她語塞。
「妳那個故友不會剛好就叫做洛抑天吧!」
本來只是隨意的猜測,但一見她變了臉色,洛抑天就知道自己猜得是八九不離十。
現在,他幾乎已經十分肯定自己與她的過去絕對是有糾葛的,只不過被他遺忘了而已。
其實早就該瞧出端倪了,只是他一直沒有用心思索其中的關聯,總以為一切都是巧合。
但現在回想起來,若一切真都只是巧合,那也巧得太過離譜了。
「當然……不是!」迎著他那凌厲的眼神,上官曦芸本來要承認,可是心思卻突地轉到表姊怪異的行徑上。
現在揭開一切事實,似乎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至少她得弄清楚表姊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總覺得事情不似她表面所見的那樣,表姊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用意。
「是這樣嗎?」宛若大鷹展翅一般的飄旋而下,洛抑天俐落地在她的面前站定,銳利的雙眸睨著她。
「當然!」仰著頭,上官曦芸強自鎮定,希望能增加自己話裡的可信度。
不語地跨步上前,洛抑天瞪著人的那股氣勢讓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想要減輕他帶來的脅迫感。
誰知道她努力挪移的結果,他卻只消一步就將之摧毀殆盡。
「你……你究竟想幹麼?」看著他在衣服底下那明顯僨張的肌肉,上官曦芸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他不會是想屈打成招吧!
以前他的脾氣有這麼差嗎?應該沒有,他在她的心裡一向是個面惡心善的大將軍。
望著她,那一抹似曾相識又再度襲來,洛抑天的心中開始有了一個臆測。
他和她……或許……可能……
猛然間,他俯身,兩片薄抿的唇熟悉地找著了她的,在兩唇相接的那一刻,那種熟悉的感覺顯得更加的強烈。
也因為這樣,他再也顧不得什麼道德規範、尊卑之分,更加張狂而恣意的吸吮著她兩片豐厚的唇瓣。
「你……」對於他這種輕浮的舉動,上官曦芸雙手推拒,菱唇努力地想迴避他,好做嚴正的抗議。
可是……那種滋味幾乎讓她渾身癱軟,她外推的手變得虛軟無力,甚至下意識輕輕環住了他的腰際。
在享受著她的甜美同時,洛抑天的唇瓣開始微微上揚。
哼,還說沒關係嗎?
現下他不只肯定他們之間絕對有關係,而且恐怕還是不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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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樹上的花兒都快被上官曦芸給捏碎了,可是心中的怒氣和激動卻還是沒有半點消退的跡象。
那一吻讓她氣得咬牙切齒,卻也讓她怦然心動,久久不能自己。
就是這樣的矛盾讓她的心情不能平復,所以只能在這夜色初降臨時,拿著這些花兒出氣。
「可惡……該死的登徒子,他究竟當我是什麼了,憑什麼在還沒有想起一切的時候吻我?」上官曦芸越罵越生氣,越罵火氣越大。
她恨恨地扔下了手中的細枝,即使已經發洩了一陣,但胸臆之中的滾滾怒氣依然壓得她難受。
非得給他一個教訓不可!
盛怒之中的她腳跟一旋,正想去找惹她生氣的傢伙算帳時,不遠處的角落傳來一陣爭執聲。
好奇的上官曦芸毫不遲疑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這越走,她的柳眉兒就越皺。這個聲音好耳熟啊!
她悄然的放緩了腳步,像只耗子似的無聲無息躲在一棵大樹後。
咦,怎麼會是他呢?
他不是當年那個愛慕表姊的窮書生康泰天,他來這兒幹麼?
當年他對表姊可是愛慕得緊,經常呆呆傻傻的守在她家大門口,只求能見上表姊一面。
可是在他親眼目睹表姊發病之後,他就突然沒再來了。
那時他們還以為他的愛慕不過爾爾,沒想到他竟然棄文從了醫。
唉,只怕又是一個癡心人兒。上官曦芸心中一邊思量,一邊聽著他們對話--
「妳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康泰天衝著一臉蒼白的人兒低吼。
「我並沒有糟蹋自己,我一向善待自己。」冷冷地,白淺雲瞧也不瞧他一眼,逕自否定他的說法。
如果她不善待自己,又怎麼會放任自己的貪念,鑄下這天大的錯呢?
「妳別再騙我了,老大夫都已經說了,他開給妳的藥妳不但都原封不動,而且還不讓他告訴將軍妳的病情,妳這不是在糟蹋自己是什麼?」
「我只不過是順應天命罷了!」
「順應天命?!」康泰天原本溫文的嗓音驀地提高,他簡直不敢相信她能顛倒黑白到這樣的地步。「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叫做順應天命,這是什麼見鬼的天命啊?」
「康泰天,咱倆一非親、二非故,你這樣闖進我府邸就是為了要質問我這個問題嗎?」
一點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白淺雲很清楚將軍府裡向來人多口雜,要是一個不小心,他們的對話讓洛抑天給聽見了,那她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
她相當明白自己的夫君是個負責任的人。
這兩年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情愛激狂,有的只是他對她的責任。
如果一旦讓他知道自己的病況,他就算傾盡所有,也絕對會為她求得一線生機。
可是……她怎麼能讓他這麼做呢?
她已經偷走了他兩年了,要是再貪圖下去,連她都會看不起自己的。
「什麼叫咱們非親非故?我們怎麼說也是朋友,就算不論我倆當初的情誼,就說我身為一個醫者,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妳自殘。」
「我哪有自殘?」她這麼做只不過是順天而行,不做強求罷了。
「妳明明可以有機會的。」
「是可以有機會!」臉上原本的氣怒不耐被一抹哀傷悄悄掩蓋,但她卻仍強打起精神說道:「可是你知不知道?這個機會渺茫得近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