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卻不想現在要了她,她還沒有愛上他,也沒有說過喜歡他,他們甚至不是情侶關係,所以他不要她後悔,也不要她將來有所還憾。
「沒有胡鬧。」她再次湊上來,抱住他的身子,伸手描著他臉上的輪廓。「夕言,夕言、夕言,夕言夕言夕言,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她捧著他的面頰,吻過他的眉、他的眼。「好喜歡你的眼睛,那麼乾淨……」
「晴微,唔……」他想要開口,卻被她在唇上咬了一口,然後頑皮的丁香小舌采入口中,深情款款地吻著。
「夕言,愛我……」
語聲漸漸消失在寂靜的夜晚,昏黃的燈光熄滅,隱去一室的纏綿……
第四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淡藍的窗簾,灑落一室寧靜。
傅晴微睫毛顫了顫,撐開眼皮,翻了個身。頭有些痛,身體也隱隱地酸痛著,她清晰地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望著枕邊那張清俊的容顏,她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忍不住伸出手,細白的手指輕畫過他的眉眼,他睡得很安詳,纖長的眼睫投下淡色的陰影,顯得分外沉靜。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前這人是真的屬於她了嗎?她有一絲不安,幸福不會來得那麼容易,她向來知道這道理。而像他那麼乾淨、溫柔的人,真的喜歡著她嗎?
晃了晃腦袋,甩去這些不確定的念頭,傅晴微撐起身子,想要尋衣服穿上,卻發現在昨天激情之下,衣物競凌亂地散落一地。
天啊,好丟臉!她觀了覷床上熟睡的人,手忙腳亂地穿戴整齊,然後拿起他的衣服,一件件折疊整齊。
好難折,傅晴微暗自抱怨著,好不容易將襯衫折好,她拎起上衣,用力抖了一下,一封藍色信封掉了出來,她蹲下身子,正要將信封塞回口袋,卻在一瞥之下面色驟變。
熟悉的字跡映入眼底,令她心頭泛起一陣陣冷意。
這……這分明是劉海峰的筆跡,為何會出現在沈夕言的口袋裡?
博晴微吸了口氣,打開信封,信末封口,或者說已被展閱,讓她很輕易地打開封口。信內一共夾著兩張紙,一張是中遠總裁特助的重金禮聘合約,一張是對方總裁親筆寫下的信函,函中語焉不明的熱絡令她心頭彷彿針扎一般。
眼前驀然黑了一下,她身子晃了晃,手指一鬆,信箋再次飄落在地。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釋。沈夕言擔任總裁特助以來,兩次企劃外洩,而第二份企劃,甚至是她與他一同連夜完成的,卻依然在隔天的投標會前落人中遠手中。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即使心底偶爾有過一絲疑惑,也是幾乎立刻被她壓下去。甚至無論是誰告訴她傅氏的內奸是他,她都會毫不猶豫地認定那是誹謗。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今天看到這信箋的人是她?難道他對她的好都是假的?
每天送到辦公桌上的皇家奶茶,悲傷時他不動聲色的安慰,還有昨天的情不自禁,難道都是假的?為什麼要這樣,在她好不容易再次學會信任人,也想再次放開心懷去愛的時候,卻讓她得知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做錯了什麼,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傅晴微緩緩傾下身子,無力地跌坐牆角,她的心好痛,彷彿被一柄柄尖刀狠狠地戳著。疼痛的感覺強烈到幾乎要令她窒息的時候,痛覺卻漸漸平淡下來,競成麻木。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頭,正好對上鑲在衣櫃上的全身鏡。鏡子裡的她,披頭散髮,一張臉蒼白得像鬼,雙眼凹陷,唇辦乾裂,整個人只能用淒慘來形容。
鏡子裡的人,是她嗎?
傅晴微先是怔住,隨即微微一笑,閉上眼冥思良久,再睜眼時那雙眸子競無一分感情,像是平靜到了極點,帶了些許冷漠、高傲。
對著鏡子,她嘴角一揚,泛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她取過皮包,將地上的信箋收拾好放入包中,又從皮包裡取出一本支票簿,寥寥數筆之後,撕下一張放進沈夕言的上衣口袋。
她站直了身子,鎮定地拎起皮包,不再看他一眼,逕自推門離去。
傅晴微坐在寬大的皮椅上,顯然她已經打開電腦,目光卻怎麼也無法集中在螢幕上。手搭著鍵盤,腦海中仍是一片空白,她伸手抵住額際,任思緒混混沌沌地游離著。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響起一記開門聲將她拉回現實。
傅晴微抬眼,看著沈夕言一步步向她走過來,她手掌有些汗濕,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麼。明明是他背叛她的不是嗎?但為何他眸中隱隱的傷痛競讓她心生愧疚?
一張薄薄的紙片輕放在辦公桌上,沈夕言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望了她一會兒,將支票推過去,低聲地問:「為什麼?」
望著桌上她親手開出的支票,傅晴微垂眸,故作平靜地道:「對不起,昨天的事,本不該發生。」
「所以為了謂補這個不該發生的錯誤,你決定用錢來解決一切。」沈夕言輕咳了一聲,嘴角浮起一抹悲哀的笑容。「傅晴微,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
「你是個男人,而昨天是我太寂寞,正需要一個男人的安慰。」她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怎麼,沈待助不會玩不起吧?」
「為什麼是我?」沈夕言的聲音極為平靜,在寬敞的辦公室裡,甚至顯得有些空洞。
「我並不討厭你,你也不討厭我。一夜之後,我得到了心靈的安慰,你也沒有損失什麼,這樣不好嗎?」頓了頓,她輕描淡寫地接道:「除了你,當然我可以有別的選擇,但我不希望和業界的人有牽扯,而坐台的牛郎,讓我覺得噁心。」
冷漠的話語從艷色紅唇中吐出,每一個字都像利刃鑿在心上,沈夕言只覺得身體泛冷,甚至懷疑眼前的傅晴微那白皙肌膚下的淡青血管裡流的究竟是血還是冰?
他不知不覺地將手握得死緊,掌心的刺痛讓他輕易感受到他所聽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
即使喝了酒,昨天的一切,他依然記得很清楚,若不是她親口承認了對他的感情,他絕不會碰她。他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女子,然而她卻親口告訴他,他對她動心竟是這樣的可笑、這樣的悲哀。
昨晚以前,他們還是好好的,為什麼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甚至她還為昨夜的事簽了張支票給他?
他閉了閉眼睛,低啞地問:「為什麼?我不信昨天你說的都是假的。晴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告訴我。」
她別開眼,假裝看不見他臉上的傷痛。「夠了,沈夕言,你想要什麼?難道因為昨天的酒後失控,你就想要我嫁給你?」
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眼底的認真讓她心悸。「是的,我想娶你。」
聞言,傅晴微的心被觸動了一下,但隨即想起那封信,不禁冷笑,「娶我?你憑什麼娶我?以傅氏特助的身份,還是以你那數萬元月薪的身家?或者說,你真的以為娶了我就能得到傅氏?告訴你,這次的企劃無法成功,我這個傅氏總裁也當不久了。怎麼樣,你還要不要娶我?」
沈夕言臉色刷白,過了半響才痛心地說:「你覺得我是為了你傅氏總裁的身份才接近你?」
看著他眸底深沉的傷痛,傅晴微絲毫感覺不到痛快,反而有一絲——心痛。這種莫名的情緒讓她煩躁不已,明明是他背叛她的,為什麼他還要裝得如此無辜,彷彿被她深深地傷害著,卻仍是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她傷害著。
「難道不是嗎?」傅晴微諷刺地勾起嘴角,將信箋扔在桌上。「既然想去中遠發展,又何必在我身上打主意,你當真以為所有的人都是傻子,可以任你玩弄於鼓掌之間嗎?」
沈夕言蹙眉,不明所以地望著桌上的信箋。「什麼意思?」
淡藍的信封很眼熟,是昨天原秘書交給他的,但因為近日來發生了太多事情,他一直沒有拆閱,卻不知怎麼會在傅晴微的手裡。
「還要裝嗎?或者說,你有其他的解釋。」傅晴微冷冷地望著他。
翻看著信箋,沈夕言不禁失神片刻,過了半晌,他抬起頭,那神情竟是出奇地平靜。
「這樣你就要定我的罪嗎?這份合約上甚至沒有我的簽字。或者說,自我進入傅氏以來,你心裡從來就沒有信任過我。」
「我不信任你?」傅晴微握緊了拳頭,差點尖叫出聲,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公司的決策,企劃的流程,各部門的運作分工,每一項我都給你充分的授權,進入傅氏才幾個月,你儼然掌握了傅氏高層的一切資料。如果你認為我還不夠信任你,那我沒有話講。」
「但是,一封語意模糊的信,就可以讓這份信任支離破碎。」苦澀地一笑,沈夕言看著她,「如果這封信就是你一早失常的原因,那麼晴微,我實在沒有話可說。你覺得自己遭受到欺騙,想要找人出氣,但不要用這種方式,用錢來做感情的交易,不僅侮辱了我,更侮辱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