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斯默親自推著餐車,為雲兒送來早餐時房裡已空無一人,試試床鋪溫度仍有暖意,可見她才剛離開不久。
怎麼他才下樓去拿早餐就錯過她了,她會去哪裡?剛剛並未在樓梯遇上她,難道她又從密道中遁走,去了那棟林間小屋?無論如何他得去看看,而且得為她快遞愛心早餐過去,他可不讓她不吃早餐就趴趴走。
他踅出房外,把早餐原封不動的送回廚房要求打包,選了那匹黃金鬃毛的好馬,在濛濛細雨中策馬入林,朝心愛的女人狂奔而去。
第八章
雲兒單獨在小屋裡生起爐火,從櫃子裡取出一幅運用各種不同顏色乾燥花拼成的山水作品,作品中只有湖水的顏色未完成,她把花夾攤開,擺好美工刀、鑷子、膠水等工具,漫不經心地翻看花夾裡的乾燥花,不知該用什麼色調拼出山林在水中的倒影?
恍神中她似乎把外頭沙沙的雨聲聽成馬蹄聲了……仔細一聽,確實有馬蹄聲。
這種天氣怎還會有人進森林來打獵?
馬蹄聲聽似愈來愈清晰,好像朝小屋的方向而來,很快地馬蹄聲在門前停止了,很沈穩的腳步走近了小屋,她還沒反應過來,門就被打開了,濕冷的空氣竄進屋裡。她一抬眼看見嚴斯默,他的髮梢、肩上、胸前全沾滿雨珠,從懷裡取出一隻完好的紙袋,他眸光深邃地盯著她看,朝她走來,他唇上溫暖的笑意和她夢到的一樣……
「怎麼才一下子,就不見人影?我猜妳在這裡,替妳送早餐來了。」
他的接近教她無端地心慌,本能地想迴避,匆匆站起身,倒退,不小心撞倒了椅子,椅子砰地一聲倒地,她也差點跌倒。
「小心……」他及時上前,拉住她的手臂。
她睜著大眼睛,不信任地盯著他,不敢相信他會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溫和得教她感到茫然。「放……開我。」
嚴斯默暫時放開了她的手臂,把早餐安置在圓桌上後,便不容分說地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摟進懷裡問:「餓了嗎?」
雲兒瞅著他惶恐地搖頭。
「還會感到不舒服嗎?」
她又搖頭,被他的好給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以後別喝那麼多酒,答應我下不為例。」
他知道她喝酒,那麼……「昨晚真的是你抱我回房裡……那不是一場夢嗎?」
「什麼夢,當然不是。」他淡笑,難道她一醒來全都忘了?
「你……真的知道……我是誰了?」她淺促地喘息。
「妳是雲兒,我的雲兒。」他很篤定地說,深刻地注視著她,她憂鬱的眼神今他有說不出的心疼。
「你怎麼確定我是你的?我從沒說過我是你的。」她一臉憂愁,推開他,跑向離他最遠的火爐邊。
嚴斯默怔然,心抽緊了。「妳還沒原諒我跟別人訂婚的事?」
「不……」
「那是沒原諒我擅自安排妳住在T大附近那幢房子?」他一步步地走近她。
「不……」她身後再無退路。
「那到底是什麼?」他扣住她纖弱的雙肩,很想知道。
「我只是……從沒說過……我是你的。」她凝視著他深如大海的雙眼,發現他是受傷的,也許她不該這麼說,這是多年來,她難能可貴的碰觸到他情感的深處,他如此真摯的向她表白啊!可她心底有太多的憂慮,讓她無法安然去接納他的愛。
「那妳是誰的?」他沙啞地問,眉峰攥得死緊。
「我……不屬於任何人所……擁有。」她滿心愁緒,滿眼的淚。
「這是妳的理由?」他放鬆了箝制她的力道,深怕在自己情緒難以克制時會不小心傷了她。
「相信你也不會是我一個人所擁有。」
「怎麼說?」
她紅了臉,不發一語,無法說出心底的想法。
他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紅著臉、墜著淚的模樣,心隱隱泛疼,真不知她的小腦袋究竟想著什麼,難道他對她深切的愛,她還不明白?心折地擁她入懷,低下頭吻她,他要吻到她明白為止。
她在他懷裡顫抖,他抑鬱的吻透露著傷懷和淡淡的悲切,她幾乎可以確定他也如同她一樣對愛情期待又怕受傷害,他們的心一樣的善感、易碎;而她一點也不忍心傷他。
「我只愛妳,這輩子只愛過妳……」他輕吻她的唇,終於把多年來堆積在心底的話告訴她。
她的淚成串落下,滑入他們的唇間,她幾乎是出生不久就跟著他,他們像認識了一世紀那麼長,親耳聽他這麼說,教她感動得心顫!
她怎能再鑽牛角尖,在意他的身體曾經交給了誰,她該珍惜他的愛,她也好愛他啊!伸出抖顫的雙臂緊緊地、也親密地擁住他,把自己深深埋在他的懷裡,可是愛這個字她仍只能放在心底,不敢輕易說出口。
他因她主動擁抱他而感到驚喜,更加擁緊她,感受她的體溫、她的心跳、她的髮香,讓這一切都默默地烙進心坎,填滿心的空缺,那個永遠屬於她的位置再度變得充實、甜蜜。「為什麼不在一見到我就告訴我妳是雲兒?我想妳想得好苦……」他的鼻尖挲摩著她的頰。
「那時……我以為你是有婦之夫,以為你早就娶了何詠詠……以為你並不肯認我……」
他的唇壓上她的,不再讓她有「以為」的機會,那些事都不是事實。
「嫁給我。」他誠摯地請求她。
「讓我想想……好嗎?」她仍有所顧忌。
「妳不想讓我擁有嗎?嫁我還得想想?那是因為……妳仍恨我,對嗎?」他苦惱地猜測。
「不不……我不恨你……對不起,我不該寫下那三個字……對不起啊……」想起自己曾那麼說她真的很自責,難過的淚淌下臉龐。
「別哭!寶貝。」他捧著她的小臉,吻去所有的淚痕,真摯地注視著她問:「告訴我,為什麼不現在就答應嫁給我?」
「嚴媽媽不會接受我的……我不想讓你為難。」她始終知道他有他的難處,那也是她所煩憂的。
嚴斯默終於明瞭她微密的心思想的是什麼了,他注視著她,肯定地對她說:「聽著,我愛誰、我要誰由我決定,任何人都左右不了我。」
「包括我嗎?」她輕聲問。
「當然。」他的話聽來跋扈,眼中卻滿是溫柔的笑意。「我會一直求妳,直到妳答應為止。」
雲兒又是深深的感動,她作夢也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她心中的王會如此誠懇地求她嫁給他,只要她點頭,就可以擁有想要的幸福!
她癡心地仰望他,唇上漾開一抹笑,心底已甜蜜得快發酵了。
他盯著她動人的笑靨,熱情無限地吻她,她就像一個動人的夢,他多想就這麼抱著她,永遠不放手。「嫁我,求妳……」
她沒有回答,只讓他盡情吻她,讓他好聞的氣息包圍著她。
「嫁給我。」他又請求。
「可是……我不能跟你回台灣……我爸年紀大了,我得接管公司,說什麼我也不會離開爸爸。」她躲在他懷裡微弱地喘息。
「這不是難題,我在倫敦有房子,我可以定居在這裡。」她的回應,讓他燃起希望之火。
「可是……」她悄然地瞥他,不知該不該告訴他。「爸只有我一個女兒,他……希望女婿入贅。」
嚴斯默確實感到意外,但他很慎重地向她保證。「這是個嚴肅的議題,但不是難題。」
「你……會答應嗎?」雲兒難以想像,以他剛烈的性格會同意嗎?
「我會親自和公爵談。」
「如果爸真的執意如此呢?」
「我自有主張,妳別掛心,妳又還沒答應要嫁我。」他摟緊她,熱烈地凝視她,笑容有點壞,有點促狹。
「嫁不嫁……有那麼重要嗎?你……已經擁有過我的身體了……」她愈說愈小聲。
他憐愛地瞥她,搖頭說:「那不算。」他並沒把她當雲兒來愛。
她不明白。
「也許……再給我一次機會,情況一定不同。」他這麼說。
她仍是不懂。
他盯著她美麗眼睛裡的無知,打心底笑了起來,他的女人仍是要命的天真,但他就愛她難得的單純,他從小活在受吹捧、奉承的世界,掌管事業後更是看盡人們為利害現實耍心機的一面,只有她對他總是真性情,開心的、不開心的,她從不會隱藏情緒直接表露,他愛的一直是這樣的她,他還等什麼?何妨用行動告訴她,他現在就想愛她。
「為什麼不告訴我妳是第一次?」他俯下頭柔聲問。
「我只是想留住你,沒想那麼多……」她嬌羞地閃躲,不敢看他熱烈的眼神。
「可以……再留我一次嗎?」他沙啞低語。
「現在?」她終於正視著他,驚訝地問。
「嗯。」
她笑了。「你……又沒說要走。」
「那我走了。」他放開了她。
她以為他是逗她的,他竟當真走到門口,開門走出她的小屋,她瞪大了眼看著他消失,喉頭梗住,門闔上的剎那她忽然鼻酸,眼淚說來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