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說什麼我也得好好感謝他,沒有他,我今天看到的妳也許就不是這樣的妳……」
「至少,不要現在,也許將來有機會再說……」
「這……」貝公爵也不知為何女兒突然這麼拗。
「好吧!」他心底把「將來」定位在「等一下」,這樣就不算「現在」了吧!走到女兒的桌案前,低頭看上頭約有十來幀以精緻相框保存的照片,恍然大悟地說:「我還以為這相片中的男孩只是妳小時候的玩伴,所以從來沒問過妳,我想這個男孩肯定就是他吧!」
雲兒虛弱地點頭。
「乖女兒,妳看起來太憔悴了,答應老爸爸,先去泡個澡,我讓僕人把午餐送到妳房裡來,吃完飯好好睡個午覺,什麼也不要想,等妳一有精神,所有的事都會慢慢擺平的。」貝公爵走向女兒,拍拍她的肩,替她打氣。
「嗯。」雲兒聽話的進了浴室。
「我先下樓去了。」貝公爵瞧女兒進了浴室,腳步也緩緩朝桌案移動,看她把門關上,他偷偷從她桌上拿走其中一幀小型相框,放進口袋內,再悄悄把照片的位置擺得看不出少了其中一張,才退出她的房外,一個人在房外竊笑,心底已有主張──他「等一下」就要去重重酬謝那位貝家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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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又是一個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的夜。
鬧烘烘的俱樂部裡,雲兒無心玩樂,一個人在酒吧喝酒,經過一下午的思考,她心底已決定永遠不告訴嚴斯默自己是誰了!只要他心底有「雲兒」她就知足了,他仍可保有他的自由,她不會自私地約束他。
她悶悶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耳邊並不得安寧,不只她的女伴們跟著她排排坐,還有許多男士們總會過來跟她打招呼,她只能猛喝酒拒絕跟他們應酬。
在她有點飄飄然,快醉了的時候,羅蘭艷光四射地走進俱樂部,一見到雲兒,便朝她走來,把在她身邊搭訕的男子擠開,一坐到位子上就問:「馨兒,妳跟斯默很熟嗎?」
雲兒聳肩,放下酒杯,雙手托著下巴,半瞇著醺然的雙眼對羅蘭微笑,腦子有點脹痛地問:「妳好些了嗎?」
「哎呦!我本來就沒怎樣,還不是為了讓帥哥上鉤才會裝柔弱的。」羅蘭小聲的自己招認了,挪動位置更靠近雲兒。「他是個好無趣的男人,我告訴他我是妳的女伴,他就直問我關於妳的事,對我的勾引視而不見,真是不解風情。」
「唔。」雲兒咕噥一聲,好想睡。
「我看他對妳很感興趣,一氣之下很衝動地警告他說──妳還是處女,他可不能亂來……」羅蘭更小聲地附在雲兒耳邊說:「妳知道嗎,我數過時間,他一聽妳還是原裝的,竟然有一分鐘都不說話耶!」
「唔……」雲兒頓了頓,許久才意識到羅蘭說了什麼,脹紅了臉,轉身揪住她的衣領,羞惱地問:「妳說什麼……妳怎麼可以說我是……」
「妳本來就是啊!姊妹又不是當假的,誰是、誰不是,大家都了……」
「噢!」她的腦子劇烈疼痛起來,她本想等狩獵結束,就讓一切也結束了,她不會再跟他提起她是雲兒,就算有過一夜情,她也不想讓他有任何負擔,羅蘭如此一說,只會徒增不必要的困擾。
她想保持清醒,好決定自己該怎麼去面對嚴斯默,偏偏她腦子不聽指揮,愈是想動腦,愈是感到暈眩……
「別這樣好不好?」羅蘭見她臉色不對,小心安撫,怎知,她突然撲倒在吧檯桌面上。
「馨兒妳怎麼了……怎麼了?」女伴們,男士們全站起身來,圍繞著她。
「我好想吐……頭好痛……」雲兒痛苦得快說不出話來。
「我送妳回去……」有個風度翩翩的男士自告奮勇,正要扶起她時,有人開口了──
「還是由我來吧!」
雲兒一聽這聲音是嚴斯默,還沒開口說不,他已伸出強而有力的臂膀托住她的腰肢,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打橫抱起。
她醉眼矇矓的看著他,他是何時來的,他聽到她剛剛說的話了嗎?噢……「放我下來。」
「休想。」
她心驚著,他的聲音怎會變得這麼低沈溫柔,看她的眼神也好古怪!她掙扎著。「我可以自己走。」
「乖,別這樣。」他更堅定地抱著她,俯下頭在她唇上烙下安撫的一吻。
她怔住,他……是在調戲她吧!他已知道她之前還是個不經人事的處女,卻還裝老練,一定是來嘲笑她的。「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胡亂地踢著。
「別亂動,跌下樓梯可不好玩。」
「別……欺侮我……」控制不住的熱浪沖上她的雙眼。
「我怎捨得。」
她瞧他又溫柔地笑了,那眼神既心疼又真切,腦子更混沌了,實在無法思索這是怎麼回事,只能下意識地自我保護說:「你別聽羅蘭胡說,我並不是處女……真的……我不是……」
「寶貝,我不在乎妳是不是,只在乎妳是雲兒。」嚴斯默真情流露地低語。
啊∼∼雲兒瞅著他,吃驚地看見他深沈眸子居然閃著淚光,他知道了?!誰說的?噢!一定是爸,他怎可不守承諾?
她心底沒有撥雲見日的開懷,反而是無限的心酸,但她還有什麼好執拗的,他溫柔的眼神不是她長久來所渴望的嗎?也許她一時還不敢相信,他們就這麼相認了吧!
她不再抗拒,由他沈穩地抱她上三樓,將她安全地放在她的床上,她已是淚流滿腮;他眼眶也滿是熱淚,兩人默然相對,心底的千言萬語全化成無聲的淚蜿蜒而下。
「是爸爸告訴你的吧!」她心顫地問。
「是他。」他沙啞地說,手背輕拭去她的淚。
「我們這算是……相認了嗎?」
「不只認妳,我要娶妳。」
她真想一直看著她的斯默王,想多看一眼他溫暖的眼神,可她好想睡,她快看不清楚他了,都怪她喝太多酒了,她好想睡,也許醒來,她會發現,這又是一場夢,什麼也沒有。「我真不想……這麼睡著啊!」她語氣楚楚可憐,害怕他的容貌在淚光中變得迷濛。
「我會守著妳,直到妳醒來。」他不斷輕柔地拭去她的淚。
真的嗎?真的嗎?她在心底問,擔心著,仍是不勝酒力地睡去。
嚴斯默將她纖柔的手握在雙手中,落下熱淚,方纔若不是公爵找了他,讓他看了照片,把所有的過往全盤對他說,他這輩子恐怕會永遠活在暗淡無光的深淵之中。
原來他的雲兒就在他的眼前,上天並沒有把她帶走,只是將她安置在一個更有保障的地方,上天在試煉他,等待他嘗過刻骨銘心的痛苦,醒悟此生忠誠追尋的唯有一份難得的感情後,才將她還給他。
他的愛不該被任何力量阻礙,他的感情任何人都無權干涉,她在他心底的份量更由他來決定,他要的不多,就只是跟她在一起時那份甜蜜的幸福感,那永遠是金錢買不到、物質所無法取代的……
他從口袋裡取出公爵交給他的一小幀照片,照片裡是五歲的她和十五歲的他,背景是後院的水塘,他表情酷酷地搭著她的肩,她笑得開懷,他幾乎忘了有這張照片,她竟一直保存著;他真為自己曾忽略這樣一份細緻的情意而深深自責!
昨晚他竟把她的話當成玩笑,最該死的是他甚至沒有一點憐惜地待她。
但願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將傷痕一個個縫補回來,若是這輩子不夠,還能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他甘之如飴,只要保有她,他會更加珍惜她。
輕撫她熟睡的小臉,他的心就像初升的朝陽,終於徹底告別悲傷的大海,得以展現光與熱,他不只感謝貝公爵,更感謝她心底仍有他。
起身為她蓋上被子,幫她把照片放到桌案上,這才發現不是只有一幀,還有很多他們的合照,大大小小的照片數一數共有十來張;他極確定昨晚並沒有看見這些照片,是她藏起來了吧!
為何她不讓他看見?等她醒來,他得好好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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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醒來時已是清晨,睜開雙眼看向窗外,天空正飄著細雨,氣溫寒涼,而房裡呢?那個說要守著她的嚴斯默消失了。
果真只是一場夢而已,是她醉得神志不清了,才會把扶她回來的人當成是他。
她心裡好難過,下床去梳洗,打算一整天都躲在小屋,什麼人也不見;她換了輕便寬鬆的連身洋裝,長髮恣意披在腰上,拿了花夾,無精打采的走出房外,進了書房,從密道離開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