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主人的命令,阿土扭著圓圓的屁股走在前頭,從沒到過簡涅睿房間,卻很清楚他房間的方向,牠頂開半掩的房門,替梁品貝開門。
「阿土,去睡覺啦。」梁品貝壓低音量,怕牠忽然吠出聲。
怎知阿土違抗命令,繞過床邊走到對面,安靜的趴在地上。
梁品貝見狀,曉得牠也在擔心簡涅睿,便不再趕牠。擰著毛巾,替簡涅睿將身上的汗水擦掉,枕頭上的水漬多半也有他的冷汗。
瘦弱的她坐在床上吃力翻動他的身體,終子曉得他跟梁業先的差別,光是身形就相差十萬八千里,她不應該忽略他是個大男人的事實。
他的呻吟聲陸續傳出,她曉得他有多麼難受,拭乾身體後,梁品貝想餵他喝點水補充水分,熟練的拿起湯匙橇開他的牙齒,緩緩地將水餵進他嘴裡。
簡涅睿因病而意識不清,只感受到渾身酸痛,也包括胃痛持續發作。
「好痛……」.水自嘴角流出,,他不安分的捂著腹部。
「哪裡痛,牙齒嗎?」是不是剛剛撬開他牙那一下太用力了?
「這邊好痛……」額頭抵著她的膝蓋,簡涅睿痛得神智不清。
「胃?你還胃痛?」順著他手按住的地方摸去,她皺起眉。「那到底要先吃胃藥還是退燒藥?」這點梁品貝就不清楚了。
「好難過……惡……」簡涅睿痛到乾嘔,伸出手環著她的腰,痛苦的低叫。
梁品貝決定先將他的燒給退下來,將藥丸搗碎混著水,可是簡涅睿卻抱著她不放。「你放開我好不好?」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陷在病痛的深淵中,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說的話。「拜託妳……不要走。」
他的低語,夾雜幾許苦痛,卻在寧靜的黑夜裡,顯得特別清晰,也特別誠懇。梁品貝能感受到環在腰上的那雙手有多用力抱緊自己。
「不要走……」
他很需要她,也或許是她一廂情願這麼想。梁品貝俯下身,像安撫小孩般拍拍他,親吻著他的發。
「我不走,就待在你身邊,哪裡也不去。」掌心傳來他微涼的體溫,感覺到他因病痛而隱隱顫抖的身軀,梁品貝將他抱得更緊,企圖讓他鎮定下來。
「留下來,別放我一個人……」他含糊不清的說著,半夢半醒。
「簡涅睿,你有很愛的人嗎?」她的嗓音又輕又軟,像三月裡的春風。
「在你的心裡,住著某個很牽掛的女人嗎?」
看見他脆弱的一面,梁品貝意外感到不捨。
「我這樣抱著你,可以嗎?」像他這樣成熟又世故的男人,理應有個完美的女人,然而他卻為了事業上的高峰,甘願娶她這丫頭。
若說她心中沒疙瘩,其實是騙人的!她害怕某一天的將來,或許自己又得回到當年孤單無依無靠的時候。
「你說不要走,是不是把我當成她了呢?」他是不可能會對她說出這種話的,他總是捉弄她,還老喊她丫頭。
腰際上緩緩收緊的力道,讓梁品貝感到踏實,卻也是折磨,彷彿是在回應她的話般。是呀!他當然能擁有個很掛心的人,因為他們的婚姻,不過是建築在一張契約上,撇開那張紙,就什麼也不是了。
「會不會有一天,換我叫你不要走呢?」梁品貝笑著問,沒來由地感到心酸。
阿公能撐多久日子沒人曉得,她總是騙著自己過一天是一天,日子過得膽顫心驚。可是自從他出現,儘管他老吼自己,但在她哭泣時,也只剩他的懷抱可棲息。
要是沒有他的擁抱,哭泣時的她有多狼狽,梁品貝不是不曉得,然而躲在他的臂彎裡,她的淚水會被他的襯衫吸走,哭得再凶也不過是兩行清淚。她的耳邊會傳來他的安慰,而她的背上則有他掌心的溫度,暖暖地,像冬日裡的太陽……
見他疼痛趨子平緩,整個人放鬆下來,梁品貝見機不可失,將已搗碎的藥粉和著水餵他吞下,決定先退完燒後再解決他的胃痛。
她將他的身子扶正躺好,到樓下拿了胃藥上來,阿土始終都保持安靜乖順,不再活潑得像是脫韁的野馬,似乎連眉頭都皺在一起,看來也同樣非常擔心。
梁品貝坐回床邊,重複方纔的動作,又將藥順利餵進他嘴裡。
「照顧人我很拿手,因為阿公的關係……但照顧你,好像也不那麼輕鬆。」
要是讓他知道她又拿兩人做比較,准又是惡狠狠的瞪她吧!梁品貝輕笑,替他將被子拉高。
微冷的大掌伸來,將她的小手緊緊握住,那雙眸子並未睜開,但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我答應你不走,就絕對不會走。」坐在床邊,梁品貝用指頭輕輕描繪他的輪廓,透著昏黃小燈,他的臉部線條變得很柔和。
她難得見到他柔軟的一面,就算在安慰哭泣中的她,他也仍舊存在他獨有的霸道和強悍,但是卻很真誠想抹去她的傷心。
「簡涅睿真是個笨蛋。」揉著他的發,梁品貝背倚在床頭櫃上,一隻手被他緊握得抽不開來。「要快點好起來,再陪我看電影,陪我吃爆米花……還有,看你說的愛情喜劇片。」
她圓潤的嗓子在黑夜裡顯得特別甜蜜,折騰一整夜,在她抵不過睡魔的侵襲,即將合眼之際,有一雙手緩緩擁抱住她,並且將她給拉進自己懷中……
今晚,她的身旁有著另一道體溫,讓她似乎特別容易入眠。
第八章
「唔……」好吵,為什麼他耳邊一直有打雷的悶響聲?
「啊呼呼呼!」
好重!簡涅睿陷在睡眠中,滿頭大汗,心口驀地被大石壓得喘不過氣,肺葉裡新鮮的空氣已全壓搾出來,半點也進不去他的鼻腔內。
他非常想逃脫,皺著眉頭掙扎一會兒,意識依然薄弱得無法控制。一團溫熱的氣體吐在自己耳邊,多些低沉的呼啞聲,就像是已有陳年煙癮的老煙槍,夾雜幾許渾濁不清的吐吶。
好噁心!他翻了個身,壓在心口上的重感退去,但換成整條胳臂難受,鼻頭處又濕又癢的溫熱感,恐怖的感覺猶如大軍壓境般而來。
他受不了了!簡涅睿費盡力氣睜開眼,眼前一團黑黑的影子,還有兩個深色的孔洞,吐著規律的氣息,掛在臂膀上的狗掌贈了一下,又將後腿擱往他的肚皮上。
而一條藕白色的纖臂圍在他腰際上,棲息在他身後,睡得正香正甜,而他卻絲毫未察覺。
簡涅睿傻眼的瞪著幾乎和自己抱在一塊睡,又不斷往他臉上噴氣的阿土,牠是何時進來的?又是哪個愚蠢的傢伙讓牠爬上床的?
簡涅睿下一秒鐘跳起床來,大聲咆哮道:「粱品貝!」準是那丫頭做的好事。
「嗯……讓我睡啦!」
「條玉腿橫過他大腿和阿土的小短腿交迭,雙雙將簡涅睿給夾在中間。「昨天我沒睡……」
嚇!簡涅睿倒抽一氣,差點沒嚇到斷氣。啥時,這丫頭也跟阿土一樣跑來擠上他這張大床?
梁品貝抱著棉被,蹭了一下,而阿土也微微動了下四肢,一人一狗動作如出一轍,也絲毫沒有想清醒的樣子。
坐在他們之間的簡涅睿,忽地頭暈目眩,他究竟還能多窩囊?被一個丫頭和一條狗欺壓成這德性,他是有苦無處訴,也同樣哭笑不得。
「阿土……你起來,去看看簡涅睿……他醒來沒……」抱著枕頭睡到昏天暗地的梁品貝,踢踢被壓在下面的小後腿。
「我好累,你去幫我看他醒來沒?醒了來叫我,我餵藥給他吃。」
簡涅睿這才想起昨晚洗完澡後,頭重得讓他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再加上胃絞痛,讓他痛到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她會出現在他房裡,想必是徹夜看顧他。思及此,簡涅睿心頭發暖,莫名的情愫盤旋在體內,淡得教人察覺不出痕跡。
「咳……咳咳咳……」喉頭又乾又緊,他禁不住乾咳起來。
急促的咳嗽聲讓阿土豎起耳朵,下一秒鐘牠睜開眼睛,迅速地翻坐起身,骨碌碌的大眼直瞪著他瞧,彷彿在問他是否已安然無恙。
「唔……阿土,你快去看啦……」梁品貝蹭著牠的前肢,意識尚未清醒。
在阿上吠出聲前,簡涅睿食指壓在嘴邊,示意牠安靜別亂叫。
「讓她睡。」
「嗚嗚嗚……」蹭著他的腳底,阿土陶醉得很,這次終子沒被趕出門,可見得牠示好的策略大成功。
對子阿土的柔情攻勢,簡涅睿卻是相當無情。「但是你得下床去!」他低聲命令,這狗小子敢爬上他的床,還抱著自己……是不想活了嗎?得寸進尺成這樣!
阿土嗚嗚低叫,翻身仰躺四腳朝天,露出胖胖的肚皮,希望他來摸摸,撒嬌意味濃厚。
簡涅睿見狀,差點沒一腳將阿土給踹下床去,少來這一套!不過是睡了一晚就以為他默許牠出現在這屋子裡?「你滾不滾下去?」
「汪汪汪!」心生不滿的阿土用力吠叫,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