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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宜萱

  "對了,咱們要不要先捎封信給珣丫頭,好讓她安心?"

  "不必。如今四處兵荒馬亂,與其送信過去,還不如咱們倆親自趕過去瞧瞧來得快。"

  "說得也是。不但中土烏煙瘴氣,現下連金人這等敗兵之將都妄想來分一杯羹,哈!"南宮紹搖著逍遙扇,嗤笑一聲,"不過,我想以棠玄烈和珣丫頭的能耐,擋個一時半刻也不是問題。"

  "當初我們還擔心她一個人隻身在外,照現在這情況看來,珣妹已經有獨當一面的本事了。"南宮卓語氣中微帶感慨。

  他們三人自小便父母雙亡,自那時起,南宮卓便開始扮演著父親的角色,如今眼見弟妹都各自獨立有成,他心中哪能不感慨?

  "我把手邊的事物交代一下,兩天以內便會出發。"南宮卓對弟弟說道,"這段時間內,麻煩你使出你的看家本領,把關於完顏浩的消息查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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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完顏謹又出現在望月居的大廳中。

  廳內只有三個人,棠玄烈、南宮珣和完顏謹。

  "在下前些日子的提議,不知堡主考慮得如何?"方才坐定,完顏謹也不多說閒話,直接切入主題。

  "若是我的答案和上回一樣,你會怎麼做?"棠玄烈狀似心不在焉地回答。

  "果真如此,在下也只能將堡主的意思稟報我家主子。至於我家主子反應如何,也不是在下所能控制的了。"這番話他說得極為客氣,但沒有任何人會忽略掉其中隱含的威脅。

  棠玄烈的黑眸忽地閃出精光,白皙的俊容上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更加顯得邪魅逼人。他很快地瞥視一眼南宮珣,然後說道:"你信不信我可以立即將你撲殺於此?"動人醇厚的聲音如絲緞般平滑。

  "這點在下絕對不會懷疑。但在下也可以跟堡主保證,少我一個完顏謹,對我們的復國大業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完顏謹面無懼色,閒話家常般地回道。

  有那麼一會兒,棠玄烈僅是專注地望著他,那眼神足以讓一般人不寒而慄。然而完顏謹也夠膽識,竟半絲不讓地與他對視。

  驀地,棠玄烈猖狂地笑出聲,走至完顏謹面前。

  "好,有膽量,我欣賞你。"他伸手拍拍完顏謹的肩,感覺到當他的掌心碰到他的,完顏謹有一瞬間的僵硬,顯示他並非如外表般一無所懼,"回去告訴你們家主子,他的提議我會慎重地考慮,但是半壁江山這個代價太過模糊,我要一個清楚的範圍。"

  "很高興堡主作出明智的決定,在下定會將堡主的意思轉達給我家主子。"完顏謹緊繃的肩膀稍稍放鬆了些了,從座位上站起,"事不宜遲,在下這就回去稟告這個好消息。"

  "那我就不送了。"棠玄烈並未起身,僅是點頭示意。

  待完顏謹離去之後,他才轉向南宮珣問道:"方纔你在擔心我,還是在擔心會壞了大事?"雖然她的臉龐被面紗覆蓋住,可他已經學會從她的眸中瞧出她的表情。

  事實上,他剛剛真的對完顏謹生出殺意,若非瞥見她眸中閃過擔憂,他或許就出手了。

  "都有。"她寫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好,但還是會擔心。"

  寥寥數字,卻在棠玄烈的心底掀起一陣陣的溫暖。他可不是呆子,一年的相處之中,從很多小地方可以看出,白沄也是緊張他的。

  問題是,他對她,到底是真心喜愛,還是只將她當作南宮珣的替身?否則,為何總是把她和南宮珣聯想在一塊兒?

  瞧見棠玄烈臉上交錯著溫柔、感歎、困惑、緬懷的表情,南宮珣不禁心頭發疼,知道他定是想起他的心上人。

  這一年中,她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幾次。

  可是,無論她怎麼旁敲側擊,韓放軒就是不肯透露棠玄烈的心上人是誰。

  "白沄?"棠玄烈的聲音忽然傳人她耳內。

  南宮珣回神瞧他。

  "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來?"

  她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是頭一次邀她一塊出去。

  "只是到市集裡瞧瞧,不會太遠。"瞧見她沉吟不語,棠玄烈又說道。這是一種突來的渴望,沒有任何緣由,僅是想和她單獨出去,享受她的陪伴。

  燦爛的笑意點亮她美麗的星眸,南宮珣像個小女孩般,雀躍地點了點頭。

  至少,她現在可以假裝,在他的心中,她也佔據了一塊小小的角落。

  第五章

  無情不似多情苦,

  一寸還成千萬縷。

  距離完顏謹離開幽冥堡,已將近半個月。眼見日子一天天過去,自己寄回家的信還沒半點消息,南宮珣不禁愈來愈著急。

  這天,她一如往常地前往南宮家在石門寨開設的食館,想去看看有無回音。

  "唉!沄姑娘,你今兒個怎麼會來?還不到一個月吧?"站在門口的掌櫃一見到她,熟悉地招呼著。

  掌櫃的是個身形瘦小的中年男子,手中長年拿著算盤,一副精明的模樣。他除了有極佳的生意手腕之外,一身武功也是不可小覷,是南宮家旗下的頂尖人才。

  光是瞧南宮卓捨得把他調到地處邊陲的石門寨,就可以看出南宮卓對妹妹的用心。萬一石門寨這兒發生什麼緊急事故,至少有個人在她身旁幫忙。

  "成都那兒有沒有消息?"南宮珣並未對掌櫃說明身份,自然也必須保持原有的偽裝。

  "還沒有,我還沒接到任何回音。"掌櫃的回答,"沄姑娘,你每個月都送信到隱龍別苑,為什麼只有這次特別心焦?是有什麼問題嗎?"

  說起沄姑娘第一次找上門,他還真有點錯愕。當時,她拿著一封信過來,說她是幽冥堡的人,著他把信送回成都的隱龍別苑。

  讓他乖乖送信的,並不是熱心或畏懼,而是她亮出來的那塊玉牌。一塊羊脂般的溫潤美玉,上頭簡單地刻著"南宮"兩字。

  所有為南宮家辦事的人都知道,這玉牌象徵的是南宮家的權力,玉牌主人的要求,他們都必須盡力辦到。

  就他所知,這玉牌只有一個,應該是在二公子南宮紹的手中,怎麼會落到沄姑娘那兒呢?這問題他問過她好幾次,沄姑娘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說他以後便會明白。於是,他也就乖乖地替她送了一年的信。

  聽見大哥仍然沒有回應,南宮珣的眼神一黯,難掩心中的挫敗。

  會不會是信寄丟了?大哥絕對不會對這件事不聞不問的,因為棠玄烈可是大嫂的二師兄呢!看在大嫂的分上,大哥不可能不管的。

  "沄姑娘?"掌櫃的清清喉嚨,向來精明的眼神如今略顯困惑,打從見到她的第一天到現在,他仍是無法看透她,"沄姑娘,不然你再寫一封信,我立刻派人給你送去。"

  南宮珣有些喪氣地垂下肩膀,搖搖頭。

  遠水救不了近火,這一往一返少說一個月,完顏浩恐怕耐不住這麼多時間。

  "沒關係,我明天再來瞧瞧。"她朝掌櫃的露出一個無力的笑,接著,逕自走出食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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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珣一個人穿過市集,周圍熱鬧的商旅人潮和討價還價的叫賣聲,彷彿是屬於另一個世界,她像是個安靜的個體,獨立於天地之外。

  這是她易容術最大的致命傷。

  每次只要她在凝神思索某件事情時,她這種特殊的氣質就會顯現出來。

  此時,雖然她的容貌完全不同,但卻明明白白散發著屬於南宮珣的神韻。那就像是一株出塵的空谷幽蘭,亭亭孤立於俗世之中,卻難掩週身的暗香浮動。

  她所經之處,不少路人都會對她行注目禮,但他們不認識南宮珣。在他們眼裡,她是幽冥堡的軍師,是個被毀容的啞巴少女,他們只知道她喚做白沄。

  所以,在他們的眼神中,除了惋惜、好奇之外,有些甚至還隱含著嘲笑的惡意。

  惟有一雙狂肆的眸不是如此。

  棠玄烈佇立於街角的屋簷下,專注地、怔愣地凝視著南宮珣逐漸遠去的背影。

  韓放軒正在跟隔壁店家討論收購事宜,他出堡則是想為白沄再訂做些石墨筆,卻沒想到會在市集裡看見白沄。更沒想到,在乍見她背影的一剎那,他以為自己看見的是南宮珣。

  那背影已經在他夢中出現過無數次,他甚至可以預期到,當那個纖細的身影轉向他時,他會瞧見一張靈秀淡雅的嬌顏。

  但她是白沄,在那驚喜的剎那之後,他便發覺了。所以他止住腳步,再次深深地打量那個背影。

  為什麼會這樣?最近這段時間,他愈來愈常把白沄和南宮珣的影像重疊在一塊,而事實上在一年前的慶功宴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瞧過白沄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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