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棠玄烈的身軀緊繃了下,隨即又放鬆。
不,不可能會是她!
就算她還記得他這個人,就算她願意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她的兩個哥哥也絕對不會任她一介弱女子獨自出門。
而且,如果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是南宮珣,是決計不會說她家住四川的。
不過,至少他明白為何自己會有那種奇妙的熟悉感了。
她的眸子,她那雙靈秀聰慧的眸子,像極了南宮珣。
解開心中的疑惑,棠玄烈忽然覺得整個人舒展開來。他走向門邊,朝南宮珣笑笑:"時候不早了,我不打擾你休息。"
南宮珣知道自己已經過關,暗暗鬆口氣的同時,心中卻出現隱隱的失落。
其實,有一小部分的她,是希望他認出她的。
"堡主,往後請喊我白沄就好。"在他出門前,南宮珣在板子上寫道,遞至他面前。
棠玄烈微怔,接著點頭說:"我明白了,白沄。"然後他踏出房間,還順手替她掩上門。
南宮珣輕悄地移至門邊,纖指緩緩地描繪著房門上的雕花,傾聽他走回房間的聲音。
直到聽見他關上房門,她才逸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棠玄烈,我到底該高興自己的身份沒被拆穿,還是該怨你竟然認不出我?
第三章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睛還有晴。
半個月後,石門寨附近驚爆出一則大消息,那就是以"狼主"為首的那群馬賊在一次掠劫中,被人掃蕩得千乾淨淨,一個不留。
那死狀,就跟他們曾經殺害過的那些商隊一般。
這樣的巧合,不禁讓人心底發毛。
但是無論如何,那群馬賊被消滅,對於所有人而言都是好消息,尤其是那些必須經過石門寨做生意的人。
在乍聞這個消息的騷動之後,石門寨又恢復以往的忙碌。趕路的趕路,做買賣的做買賣,沒有人真正去在乎到底是誰有這麼大本事,為大家除去心腹大患。
此際,在幽冥堡內,又別是一番歡聲雷動的光景。
望月居前方的廣闊綠茵上,聚集了幽冥堡上上下下約五十多人,男人們趕搭營火,女人們殺雞宰羊,好為晚間的慶功宴做準備。
昨晚由棠玄烈親自率領堡中的一批好手,趁夜摸至"狼主"的營地,前後總共不過半個時辰,便把他們一舉殲滅,也算是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了仇。
經過這次壓倒性的勝利,"白沄"這個名字傳遍整個幽冥堡,使她成為幽冥堡內的最新話題。
如果沒有她,或許他們仍然可以消滅"狼主",但絕對無法不傷一兵一卒。
"奇怪了,今兒個怎麼老有人在望月居門前晃來晃去啊?"
望月居的大廳內,棠玄烈、韓放軒跟南宮珣正在商討如何處理從"狼主"那兒搬釆的數箱財物,可是每隔一會兒,就可瞧見堡內的人在望月居前探頭探腦,所以討論結束後,韓放軒就忍不住地問道。
"還不是想瞧瞧白沄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棠玄烈的視線停滯在南宮珣被面紗蒙住的臉上,語氣中帶著難以察覺的笑意。
他很欣賞她。
半個月相處下來,棠玄烈發現她心思縝密、頭腦清楚,在討論研擬之間,總能帶給人一種心乎氣和、談笑用兵的感受。
但是,他同時也感覺到她小心地與他保持距離。雖然他們的寢房僅隔一條走道,可除了正事之外,她幾乎沒有主動與他淡過話。
"哎,小沄啊!"韓放軒像大哥似的拍拍她的肩,逕自把她的名兒喊得親熱,"哪天你變成堡裡的大紅人後,可別忘記咱們家小黎啊!她可是天天盼著你陪她玩兒。"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替他家小心肝把白沄訂下再說。
南宮珣的雙眸露出溫暖的笑意,點點頭。
"放軒,你什麼時候跟白沄那麼熟?"棠玄烈挑起一眉問道。
方纔他聽見韓放軒對白沄的親熱稱呼,心頭忽然有種不愉快的感覺湧上。
"當然熟嘍!小沄跟咱們家小黎現在是情同姐妹,我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喊她小沄也沒有什麼不妥。"韓放軒先是一愣,然後像是明白了什麼,悄悄吞下一個詭異的笑,"不過,若是堡主不讓我喊她小沄,我自然也不敢多說。"
棠玄烈瞪他一眼,轉過頭不理他,逕自對南宮珣說道:"白沄,如今你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南宮珣垂下眼瞼,眸中散發出對前途茫茫的無奈,在板子上寫道,"爹娘死了,關外的親戚又遭殺害……不過,天下之大,總會有我容身之處吧。"
"如果你無處可去,不如留下來吧!幽冥堡的根基尚未紮穩,很需要人才。"棠玄烈說道。
其實這個想法已經在他腦中盤旋數日,絕非一時興起。
南宮珣倏地抬頭,險些脫口問他是不是真的,幸好又臨時煞住,不過眸中閃耀的光彩卻道出她的欣喜。
雖然讓他親口留下她,本來就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但當他真開口時,她仍是雀躍萬分。
棠玄烈,是你自己開口請我留下,可不是我南宮珣死皮賴臉地纏著你。她暗自在心底說道。
"那麼,你是願意嘍?"瞧見她的反應,棠玄烈下結論道。
南宮珣很快地點頭。
"還有一件事,若你不介意的話,我想你還是繼續住在望月居。你沒有武功,即使我們現在幫你在外頭搭個小屋,你一個人住也不安全。"棠玄烈搬出一個很好的理由。
南宮珣又點點頭。她之所以會千里迢迢地來東北,不就是想待在他身邊嗎?
"好,這事兒就說定了。白沄、放軒,你們各自回去休息吧!晚上的慶功宴可有得你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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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幽冥堡內的草原上,燃著熊熊營火,艷紅的火光加上沸騰的人聲,更顯出熱絡的氣氛。
幽冥堡中的男女老幼幾乎全都聚集於此。
南宮珣斜倚在窗邊的樑柱上,注視著外頭喧鬧的人群,暗自猶豫著要不要出去與他們同樂。
她並沒有打算跟太多人扯上關係,也不想多餘的人知道有"白沄"這號人物。
因為和別人接觸的機會愈多,露出馬腳的風險也愈大。
可是,她該以什麼借口拒絕出席慶功宴呢?
叩、叩,門上響起輕敲。
她不必開門,就知道來人是棠玄烈。他敲門的方式具有一種特殊的節奏,短促而有力。
"白沄,慶功宴要開始了,你怎麼還不出來?"棠玄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南宮珣秀眉無奈地微蹙,前去打開房門。
堡主親自過來請人,看來她這次是賴不掉了。
"你是否哪裡不舒服?"棠玄烈站在門口,瞧見她眸中的遲疑,於是問道。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對眼前這個女人特別關心。
他留她住在望月居,其實是有私心的。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好奇。這名自稱白沄的女子是個謎,除了她告訴他的事情外,他對她一無所知。
但是,某種奇怪的感覺又一直哽在胸口,讓他急切地想揭開她的神秘面紗。
尤其是這半個月的相處下來,她給他的熟悉感益發強烈。
她真的是他猜想的那個人嗎?
面對棠玄烈專注的目光,南宮珣感到有些招架不住,因而稍稍往後退開一步,然後對他搖搖頭,表示她沒有任何不適。
南宮珣的小動作當然盡數落人棠玄烈眼底,他立於原地,略微側過頭,問道:"你為什麼怕我?雖然我不是那些名門正派的正人君子,但我絕對不會對自己人不利。"
南宮珣聞言猛搖頭,抓過板子在上頭寫道:"你是好人。"
看見板子上的字,棠玄烈幾乎失笑。連他自,都不確定他是不是好人,她才認識他沒幾天,卻毫不猶豫地說他是好人,這可真是奇怪了。
"你根本還不算認識我。"棠玄烈說道。
他該結束這個話題,他知道,外頭還有一大堆人等著他去主持慶功宴。
可是他卻很想聽聽她認為他是好人的理由。
我認識你,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多很多……南宮珣一邊在板子上寫字,一邊想道。
不過,她低垂的眼瞼遮住她眸中的愛戀。
她把板子拿給棠玄烈看。
"女人的直覺?"棠玄烈有些啼笑皆非地重複板子上的字,"如果你要這麼說,我也沒什麼好反駁了。"
抬眼望望窗外,棠玄烈又說:"我們到營地那兒去吧!大夥兒已經等了很久。"
"我不喜歡人多,會讓我不自在。"南宮珣寫道。
棠玄烈盯著她的面紗半晌,露出瞭然的神色。
"你是我們這次行動的大功臣,大家對你只有好感與好奇,絕對不會有惡意。"
去就去吧!只要她謹慎一些,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