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墨問道:「你知道??面是怎麼做的嗎?」
「怎麼做的?用面咯。」
玉如墨笑道:「難怪你不是很清楚,畢竟你不是地道的玉陽國人。輕樓應該知道吧?」
江輕樓向來沉默寡言,不大愛說話,不過既然玉如墨問到他了,也只得開口:「用蕎麥面和高梁面。」
他這麼一說,南向晚立刻明白了,「哦,你是想通過這道麵食的賣量看今年的產收?」
「今年天災較多,各種稻穀都有減產,我本來很擔心百姓的衣食住行會因此影響,不過目前看起來情況還好。」
雖然說是包間,但其實玉如墨所坐的位置緊貼著二樓的欄杆,他不用刻意去聽,樓下食客的動靜就俱都落入耳中。
這些人來自天南海北,本來各不認識,但是他們所談論的話題竟然相同,而且話題的中心是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真那麼厲害?」
「那還用說?要我說,她肯定是狐狸精變的!」
「怎麼講?」
「如果不是狐狸精變的,怎麼會所有男人見到她之後都失魂落魄,連家門都不認識了?」
「聽說還有些人回到家後就大病一場,然後吵著鬧著要休了老婆。」
「這算什麼?我還聽說有人見了這個女人之後就自殺了。」
「啊?為什麼?」
「不知道,大概是被她的狐媚吸走了魂吧。」
「哇,這麼說這女人真的能迷人心竅?」
「是啊,這樣的女人在我們玉陽國出現,還真的是不吉利呢。」
「唉呀……萬一她真的是狐妖,對我們玉陽國做了什麼壞事可怎麼辦?」
「聽說最近有不少人聯合起來要圍剿這個妖女,可是她跑得很快,總像一陣風一樣,誰也抓不住她。」
「一陣風?那還真是妖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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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眾人的議論紛紛,樓上的玉如墨問道:「你們聽說過這個女人嗎?」
南向晚皺眉:「沒聽說過。」
江輕樓卻說:「有所耳聞。」
於是玉如墨轉向江輕樓,「你都聽到些什麼?」
「和他們說的差不多。」
南向晚疑問道:「真有這麼一個妖女?」
「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你不是說聽說過?」
江輕樓實話實說:「我聽說過,但沒見過。」
玉如墨點點頭,「若真有這麼一個女人,的確有點麻煩。」
南向晚道:「只怕不是麻煩,而是個禍水。真奇怪,這女人從哪裡冒出來的?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玉如墨輕輕扣了扣桌面,「等把紫清的事情辦完,回宮之後,輕樓,這件事由你負責調查,務必查到那個女人的來歷。」
南向晚笑道:「讓這個木頭去查?這安排不錯。我估計就算是狐妖見了他也會沒興趣勾引,扭頭跑掉。」
江輕樓瞪他一眼:「要不然換你來。」
「向晚還是算了吧,」玉如墨笑道:「他向來喜歡漂亮的女孩,我還真的不放心把這件事交給他做。」
側耳傾聽,樓下的動靜更熱鬧了。有人拍著桌子說:「你們都是胡扯,哪有那樣的女人,就算是一個男人色迷心竅被她蒙騙也就罷了,還能蒙騙多少人?我才不信!」
其中一個食客站起來說道:「不信不行啊,大哥,你千萬別不信。我表哥,那可是一個溫文爾雅,謙和穩重的人啊,自從見了那個女人之後,回到家好幾天了都癡癡傻傻的,問他什麼都不會答了。家裡抓了好幾服藥給他吃,這兩天才好一點。」
先前拍桌的大漢冷笑道:「你那個表哥的定力也太差了吧?我就不信世上真的有什麼狐狸精,這女人如果真的這麼禍害,我就替天行道,一刀砍下她的腦袋!」
「誰要砍我的腦袋?」柔柔裊裊,就像是恰時而來的春雨打透了人心,一個婀娜的身影佇立在店門口。
玉如墨只聽到樓下一陣叮靈?啷的聲音,無數的杯盤碟碗都像是在同一刻打翻。即使他定力十足,聽到剛才的那個聲音也不禁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似乎隨時都想一躍而起,走向那個聲音的主人。
「是她麼?」他雖然已經猜到答案,但是還是忍不住問身邊的人。
但是身邊一片沈默,江輕樓和南向晚竟然像是突然被人點住了啞穴一樣,說不出一句話來。
「各位是來吃飯的,還是來摔碗的?把碗都摔了,店家還怎麼做生意?」那聲音含笑,聲音的主人慢慢地踱步走進來,歎口氣:「唉,真不知道誰能賠店家這些損失?」
失語的眾人中,有人咬著牙根開口:「我,我去買新碗賠給店家。姑娘,姑娘你稍等。」
接著,那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那女子笑道:「果然到處都有好人,只是這些摔碗的人,不覺得臉紅麼?我要是你們,一會兒一定多要賠店家一份銀錢。畢竟人家開店也不容易,這麼多杯盤碟碗也要不少銀子才能購置。」
劈哩啪啦,又是一陣雜亂的聲音,所有人都忙著掏取自己身上的銀錢丟到桌面上。
「這樣才乖。」她笑的聲音就好像是在安慰小孩子,招呼著店小二:「小二哥,我要一碗飯,兩個菜,不用太好,素淨一點就好。」
剛剛摔了茶壺的店小二連菜單都來不及寫就摸爬滾打地一路跑回後廚房去了。
那女子秋波流轉,看向旁邊癡癡望著自己的佩刀大漢,問道:「剛才是你說要殺我?」
「我,我……」那大漢根本說不出話來,眼珠直勾勾地盯著她。
那女子眉心微顰,「我得罪你了嗎?你為什麼要殺我?」
「我,我錯了,我錯了……」大漢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流汗。
那女子卻還在喃喃低語:「殺一個人在你口中如此隨便,學武難道就是為了害人?唉,如果我是你的師父,一定會後悔傳你武藝;如果我是你的家人,一定無顏與你共處同一屋簷之下;如果我就是你……根本不應再苟活於世。」
那大漢的濃眉軒起,猛地抽出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喊一聲:「的確無顏苟活,我就為姑娘了結自己這條賤命!」
他的手用力回拉,鋒利的刀刃已經劃破了皮膚,就在此時,一隻手猛地握住他的刀柄,沉聲說:「放下。」
這聲音不大,卻能震澈人心。大漢猛地一驚,像是從惡夢中驚醒,這才看到面前站著一個俊雅的男子。
「我,我怎麼了?」他茫茫然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攔住他的人就是玉如墨。他察覺樓下動靜不對,立即飛身躍下,還好趕在千鈞一髮之時阻止住了大漢的自殺。
他緩緩轉過身,面對那女子,冷冷道:「姑娘,他言語或許對你有不敬之處,但罪不致死。」
「我沒有真要他去死,是他自己自願自刎,你不要把這件事賴在我頭上。」那女子輕哼著,很是不甘願的味道。
「但是你不該用言語激他,更不應用你的美貌當作殺人的利器,誘使別人為你做他們本不願做的事情。」
那女子粲然笑道:「奇怪了,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逼他們做什麼,更沒有給他們吃迷藥,他們要做什麼都是出自本心,公子怎麼全都怪我?」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明白。」他冷冷地,一指樓上:「既然姑娘要用飯,我看樓下多有不便,會影響到其它食客,姑娘可否和我上樓?」
那女子打量了他幾下,笑道:「看你是個正人君子,跟你上樓又怎麼樣,還能怕你不成?」
她跟隨玉如墨走進包廂,看到和樓下眾人同樣在發呆的南向晚和一旁垂首不語的江輕樓,頗有興味地又瞥了幾眼玉如墨——
只見他鎮定自若地坐到自己對面,眼中沒有任何混亂的神采,安靜平和地好像他面對的只是任何的阿貓阿狗而已。
「公子念過佛家的《心經》?」她忍不住取笑,只因為他是第一個在面對她驚世容貌之時還可以這麼冷靜的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我沒有佛家的慧根。」他冷淡的表情裡還有一絲厭惡的味道。「姑娘不是玉陽國人吧?」
「不是。」她撩起秀髮,「我若是玉陽國的人,只怕早做了玉陽的王后。」
玉如墨一愣:「為什麼?」
她坦白得近乎大膽:「因為我不相信還有哪個女人能比我美。也不相信玉陽王會有眼無珠去選別的女人。」
他靜靜地問:「你以為一國之君選後只重視容貌?」
「容貌當然是第一,也免不了家世和才學,而這些我都不缺乏。」她是一個極度自信的女人。
「哼,做王的女人有什麼好的?」他鄙夷她的幼稚想法。「就算是這些你都有了,也未必能做王后。」同時,還發現她話裡的重點:家世。「你是誰?」
她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想岔開話題,「你叫的什麼吃的?店小二還沒送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