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麼這麼早來?」通常入了夜才會出現的人,今天顯得特別反常。
「有件事要請你幫忙。」他難得的客氣。
「我?」她指指自己。「我能幫什麼忙?」
他站起身,雙手習慣地插進褲袋裡,高大的身子站在嬌小的她身旁,帶給她很大的壓力。
見她渾身僵直的模樣,他微微一笑,彎身在她耳邊輕喃,「跟我來。」說完便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
她不禁一驚,「你、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未作聲,帶著她繞過一個又一個的長廊,經過一些她從沒去過的地方,她被那些通道搞得頭昏眼花,完全不記得路了。
最後,在一扇上了精密密碼鎖的白色大門前,以聲音辨識開啟了那扇門,再握著門把往下一扣,一推,進入了機密的船長室。
精密的航海儀器在她眼前呈現,三百六十度的玻璃帷幕下只可以看見一望無際的海,還能看見甲板上的一舉一動。
數名船員各司其職,掌控著手下的精密儀器,二副與船長拿著海圖正細聲討論著,每個人都穿著潔白俐落的航海制服,並忙著自己手上的工作。
維京號能夠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航行,多虧了這些人。
潔兒知道這個地方是維京號的命脈,也是最重要的地方,但他卻帶她來這裡?
「來。」
還不及細想海彧的用意,就被帶著走向左側的門,推開門後,踏上不到一公尺寬的瞭望台,緩緩的走著,最後停在船頭處。
低頭便可看見甲板上的設施,戶外吧檯、露天咖啡座,以及三三兩兩的乘客。
「你看。」海彧伸手一指,指向前方——維京號駛進的方向。
雖朦朧但仍能看清遙遠的陸地以及漁火點點,在地中海過境的船隻,不只是維京號而已。
但是看著維京號乘風破浪,她居高臨下的看著這艘郵輪,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以及低沉但令人心安的引擎聲。
她覺得……有一點感動。
電影鐵達尼號的精典畫面出現在她腦海中,但她覺得現下的感動是最棒的!
那是一種對大海的敬畏,和對維京號的情感。不能否認的,這是一艘很美的船。
突如其來的鳴笛聲讓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船長麥特朝她微微一笑,指指她身旁的海彧。
她這才從感動中回過神來。
「嗯……你找我,有事?」
在海上生活了一個月,她已經看膩了大海,但是他這一次讓她又迷上了藍藍海洋。
他臉色有些古怪,一下看向遠方,一下又盯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黝黑的臉龐還泛著紅暈。
「怎麼了?難以啟齒嗎?」她好奇地問。
他猶豫了很久,太直接的話他說不出口,也不習慣這種事,於是他迂迴地說出他想說的話。
「每個船港都有領航員,領航員的工作是在外國船隻進入該國較淺的陌生海域時,在前方開著小船引領。」
「嗯。」潔兒順從的聽著,雖然不懂他幹麼對她上起航海課程來了?
「多年來,我一直在海上航行,我擁有的航海經驗不多……該死,講中文我根本講不出口,我說英文好了!」說著說著,竟然生起氣來。
她覺得好笑,但又不敢笑出聲來,只是認真的看著他。
他專注地凝望她,很久很久,才以帶著濃厚英國腔的英文,說了那句他想說的話。「我是一艘隨時會擱淺的船,你願不願意……成為我專屬的領航員?」
那句話如雷貫耳,讓潔兒傻住,良久說不出話來。
「潔兒?」海彧緊張的看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潔兒想了很多次要在短時間內把他的心牢牢抓住,反正他原本就對她有意,只是不斷的抗拒著,這一點對她來說,並不難達成。
但是她沒想到,在他將心雙手捧上呈到她面前時,她的心也為之悸動著。
因為他那句拐了一個大彎向她求愛的話,讓她的一顆心也為他墜落。
她壓下心中的悸動,故作困擾的皺起了眉頭。
「怎麼?」他的心一沉,因為她的表情不像是欣喜,也不是錯愕,反而是……困擾,怎麼一回事?
「我……要如何成為你的領航員?我又不懂航海……」她裝傻得很徹底。
他一聽差點沒吐血,一張俊臉陰晴不定,有種做白工的感覺。
「我……」他完全無言。
看著他頹喪的臉,她忍不住笑出來。「海彧!」
「做什麼?」他口氣不耐煩。
「等你變成好男人,能不能再問我一次?」她網開一面,不折騰他了。
他猛然抬起頭,驚訝的看著她。
「你玩我?」語氣有點不爽。
「不能開個小玩笑嗎?」她一臉無辜。「你還不到我心目中好男人的標準,而且我把你當成哥哥看。」她盡說著違心之論。
「誰要當你哥哥?」他絕對不可能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那你就當個好男人啊!」潔兒笑容堆滿瞼,說得很輕鬆。
「那有什麼難的?」他冷哼一聲。
她開出那些條件——體貼、尊重,專心一意的對待,有很難嗎?
雖然他沒有追求女孩的經驗,但是他知道她開出的條件跟一般女孩不同,不需要鮮花、燭光晚餐那些華而不實的排場,只要真心真意的對待。
「那我就等你變成好男人嘍。」潔兒笑得如沭春風。
不難嗎?體貼不是嘴上說說,尊重也不只是一時表現,專心一意這點她是不擔心,她有的是方法讓他眼裡容不下別人,但是她最在意的一點,他似乎還沒有搞清楚。
她最在意的,是他那難以親近的個性。
對別人,他可以不假辭色,戴著冷漠的面具不讓人親近,豎起全身的刺保護自己。
但是對心愛的人也這般防備的話,那就太可憐,也太可悲了,在她面前,他可以軟弱、可以無助,如果受傷了,她會為他療傷。
從那晚他向自己傾訴身世那天起,她就決定,有血緣的家人無法給他的愛,由她來給。
等她把他調教成為好男人,再帶他去見媽咪,否則依他現在這種個性,鐵定會被他們家人討厭。
她有絕對的信心能把他調教成一個有溫度、有笑容的好男人。
第八章
體貼,那是什麼玩意兒?
海彧壓根就不知道怎樣才算體貼,噓寒問暖嗎?那未免也太矯情了,他總覺得體貼不該只是如此而已。
但是該怎麼做才叫體貼呢?他左思右想卻不得其解。
其實他多慮了,他幾次不經意的舉動,早已讓潔兒十分感動。
例如有一晚,他在Lounge Bar裡抽煙,她一直沒說她討厭煙味,那晚她被煙味嗆得猛咳不停,蹲下來躲在吧檯裡頭死命的咳。
之後,他再也不會在她面前抽煙,他什麼都沒說,認為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就是潔兒要的體貼和尊重。
發自內心的為一個人改變,就只是這樣而已,到現在他的表現還算不錯,她很滿意。
他一直很君子,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且待她極好,像掌中的珍珠一般珍視著,雖然對別人仍然保持著一段距離,但是在她面前,他已漸漸的不設防了。
「你最近心情很好,發生了什麼好事?」他笑著朝她走來,讓潔兒不禁這麼想。「最近你常笑,很少見你這樣。」
「好事?」他想了想,聳聳肩,「可能是因為有你在我身邊的關係,所以心情總是特別好。」
聽了他的回答,她嚴重覺得他有當花花公子的本錢。
「你確定你沒追求過女孩子?」她皺著眉,一臉狐疑的表情。
「哈哈哈!」海彧被她的話逗得哈哈大笑,攬著她肩頭走在甲板上。「你是第一個。」
經過他倆身邊的船員以及工作人員,早已習慣他們這種親密的姿態,自維京號展開地中海巡遊以來,走到哪裡都會看見老闆跟潔兒在一起,從一開始的錯愕,到現在的處之泰然,他們適應的很快,也習慣了這樣的老闆。
維京號航行第三十七天,剛離開義大利的西西里島,將會經過兩天的航行到達希臘的那瓦皮里昂。
在地中海巡遊的短短十天,只要有空閒時間,海彧總會在她身邊,聊一些無聊的小事,就算要忙也會把她帶在身邊,他的改變潔兒全看在眼底,也曉得他對自己的感情放得很深、看得很重,但如果他知道這陣子以來,維京號的事端都是她引起的,他會怎樣呢?
她不禁想知道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怕他生氣?她可有極大的自信,確定他不會對她生氣,她也只是開了一個玩笑而已,誰教這條船上某些人要招惹她?
「我們後天會到希臘羅德島,早上到,下午四點離航,離航那晚,在大廳會有一場舞會,我希望你能當我的舞伴。」四處繞了一圈巡視也沒什麼事,海彧回到艙房後便向潔兒提出邀請。
潔兒知道他墜人情網的速度很快,但沒有想到他會邀她出席這麼重要的場合,不免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