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實話,你在公司老是一副……」鮮令嬅欲言又止。
「一副什麼?」
「像台冷氣。」
馮仕焱一臉認真地說:「告訴你一個秘密,那是身份的保護色。」
「那……沒有保護色時,你是什麼樣子?」
他笑而不語,然後大步走開。
「……」好吧,既然不說,她就自己找答案。
不一會兒,鮮令嬅就看他蹲在一片矮草叢前,他翻開濃密的綠葉,伸手摘下如小番茄般大的紅色果子。
「那可以吃嗎?」
「你先試試看有沒有毒。」馮仕焱擦乾淨後遞給鮮令嬅。
「啊?一定要用這種神農氏嘗百草的方式嗎?我們何不再找……」
她話還沒講完,他已經一個一口塞入自己嘴裡了。
「總裁,你怎麼……不要這麼試,萬一那是有毒的,你吃了不就完蛋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忍一下,別吃了,我們趕緊找路下山,只要能下山,就有吃的了。」鮮令嬅怕他吃到有毒的果子中毒了,趕緊心急地勸他。
「你確定我們今天能下山嗎?」他又轉身蹲下去摘了一把。
「可……可是萬一這些果子是不能吃的……那……」
馮仕焱站起來笑著說:「看你緊張的……你放心,這些果子沒有毒,我以前常吃。」
「常吃?!」
「唸書時我是登山社的。」
「好啊,原來……」被他耍了!這個可惡的傢伙,害她替他緊張了一下。
「給你。」他遞給她一把。
鮮令嬅看了他一眼,本來她是不想接下的,但是再怎麼說他都是她的老闆,總不能跟老闆生氣吧?
一會兒她才接下。她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發現自己的肚子還真是餓了,所以就開始吃起來。
「好甜喔!」
「我多摘一些帶走。」
「嗯。不過我們的口袋太小了,我去找找看有什麼東西可以裝果子。」
鮮令嬅馬上去找來一片大芭蕉葉,然後兩人就分工合作地摘了一堆可果腹的果子。
接著他們就在這深山林裡穿梭,只是都不知道走了多久了,直到太陽已經爬上頭頂的位置了,他們還是沒找到可以下山的路;頂多只有看到看起來像是有人走過的小路,但沿著路走,沒多久又沒有路了。所以走了半天,他們得到一個結論──他們真的迷路了,而且今天出不了這座山了。
到了傍晚,馮仕焱提議說:「我們得趁天黑之前,先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過夜。」
「過夜……真要在這裡再過一晚?」鮮令嬅喘吁吁地在露出地面的老樹根上坐下。
「坦白講,經過這一整天下來,我發現那些綁匪說得沒錯,這裡真的是幾乎沒人來,如果要出這座山,我們就得有心裡準備。」
鮮令嬅聽他這麼一說,知道情況似乎沒有她原本想像的樂觀。「什麼樣的心裡準備?」
「我們可能不是三、五天就能離開這座山了。」
「……」鮮令嬅呆了一會兒,接著忽然哭了起來。
馮仕焱看她哭了,心裡也相當難過。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令嬅,你先別哭……」他握住她的手,「我這麼說只是要讓你有個心裡準備,希望你不要以為很快就能下山,否則我們每多困一天,你就會越心急、害怕,這樣反而不好。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兩個都不能讓自己受傷,我相信只要我們保持最佳的體力、精神,我們一定可以離開這裡,只要能平安脫困,就算是一個月也值得,對不對?」
「……」她還是忍不住哭個不停。
馮仕焱摟住哭哭啼啼的鮮令嬅,坐在她身旁又說:「好吧,你盡量哭吧。我知道現在如果不讓你哭個夠,是無法發洩掉你心裡的委屈,你能撐到現在也不容易了……」
他這一說,鮮令嬅乾脆趴在他肩膀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就這樣,他摟著她,靜靜地陪著她哭。幾分鐘後,鮮令嬅的情緒因痛快地哭過而平緩了許多。
「怎麼樣?心情好多了嗎?」
「嗯,是舒暢多了。我哭得這麼慘的事……」鮮令陣側過臉,在她說話的同時,他那離她不到一尺遠的俊逸臉龐讓她不自在地臉紅了。「千萬不能說出去喔!不好意思……你的衣服都是我的淚水。」在她感覺到自己怦怦的心跳時,她趕緊別過臉。
這時,馮仕焱才放下一直摟在她肩上的手。
「害羞」、「尷尬」的兩人並肩坐著沉默了一會兒。
「天快黑了……我們……」馮仕焱先開口。
「我沒事了。」她站起來。「走吧,去找今晚的五星級大飯店。」她發現,哭還真是種不錯的發洩方式。
「……」他也站起來。他心想她真的很不簡單,不但沒責怪他害她陷入危險,跟著他走了一整天也沒見她喊累,要是換了一般女人可能早就又哭又鬧說走不動了。剛剛她那麼近距離跟他說話時,他竟沒來由的緊張,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他確定那是美好的。
第五章
馮仕焱和鮮令嬅被困在山上已經五天了。
他們都已經有了必須長期抗戰的心裡準備,所以每到下午,他們就會開始注意可以度過一晚的地方。他們也由太陽的位置判斷出方向,同時馮仕焱建議一直往東邊走,因為上海在陸地的東邊,所以只要往東、往下,他相信他們遲早可以走出這座山。
他們憑著一隻打火機和一把攜帶型萬用刀度過這幾天。白天挖掘可吃的筍子、摘些野果,或削可打草驚蛇的棍子;晚上就躲在山洞,或大到需要二、三十人才可環抱起來的大樹上。鮮令嬅還找了條樹籐,每過一天她就打一個結,這樣她才知道他們在山上度過幾天了。
除了偶爾不小心摔跤,碰到蛇、山豬、野兔、梅花鹿……其它都還算平順,鮮令嬅覺得遇上什麼都好,只要別讓他們遇上那些綁匪和黑熊就行了。
昨晚他們爬上一棵大樹,一清早,馮仕焱一睜開眼,就看到睡在他身旁「取暖」的鮮令嬅。
這幾天,他只要睜開眼就可以看到她像嬰孩般純真的睡臉,而他總是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等她醒來。有時候為了避免尷尬,他還會在她醒來時裝睡。
在這次的意外中,他們成了相依為命的夥伴,他想,如果沒有她,他在這裡一定會很孤單。
馮仕焱有些恍然大悟,難不成這次讓他們「共患難」就是康一德所謂的催化劑?這些天他完全沒想到工作,只想著要如何出這座山,和她可以說是相依為命,這幾天的形影不離、日夜為伴,如今想想,這種相依為命的感覺其實也不錯,彼此關心、相互照顧,他不曾對女人有這種深濃的感覺──這是第一次。
忽然,馮仕焱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他試著專心聽著,然後閉上眼更專心聆聽。
「令嬅……令嬅……」他再睜開眼後,就叫醒鮮令嬅。
「嗯?」
「令嬅,我好像聽到流水聲了。」
「喔……」還迷迷糊糊的鮮令媒隨口應著。
「……」
「水?水在哪兒?」一會兒,她似乎清醒了。好幾天沒喝水了,口渴或肚子餓都是吃水果。
「應該是在這附近,我們去找找看。」
「好。」
接著,他們趕緊爬下大樹,依著聽到水聲的方向慢慢地找去。果然,沒多久一條清澈的小溪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有水喝了!」鮮令嬅興奮地說道。
「水往低處流……我們跟著這條小溪,應該就可以下山了。」
「哇!太好了!總裁,我們終於有救了!」鮮令嬅一想到終於可以下山了,高興得一轉身馬上抱住馮仕焱。「我們……」鮮令嬅一抬頭,忽然意識到自己樂昏頭了,竟然抱住馮仕焱,她羞怯地連忙放下雙臂。可是當她放下時,馮仕焱隨即抓住她的手腕,同時俯身吻了她。
結果,還在熱吻中的鮮令嬅竟然笑了起來,馮仕焱很納悶,他看著她一直笑個不停,正想開口問她時,她卻先開口了。
「你的鬍渣……刺刺的,會癢……」她忍住笑說道。
聽到她這令人啼笑皆非的話,他真的是……
他伸手摸摸他五天未刮的鬍子,「的確是有點長了。」
馮仕焱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所謂患難見真情,也只有在危難中才能瞭解一個人的真偽。和鮮令嬅單獨相處的這幾天,讓他不但由衷佩服這勇敢、天真的女孩,還見識到她的真性情。他發現她是個美麗又具幽默感的的女子,和她在一起,根本不會覺得無聊,還不時令人嘖嘖稱奇。
「我……我們下去喝水。」鮮令嬅害羞地說,然後轉身跑到溪邊。
「不行!先別喝水。」馮仕焱隨後出聲阻止了她。
「為什麼?」
「我們不知道這條溪水是不是安全的,口渴的話我們吃果子。」他盯著溪水瞧了瞧。
「可是……這水看起來很乾淨。」
馮仕焱伸手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否則喝出問題會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