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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車子,看著半小時前還陷入恐慌的女人,恢復原樣姿態萬千地下車,緩緩步向後方撞到電線桿的車輛,打開駕駛座的門,就朝向摔出來、全身浴血和破娃娃沒兩樣的男人胯下用力一踩。
雙手雙腕雙肩被子彈貫穿,加上剛受到撞擊力的男人無法反擊,發出震天的嘶吼聲。
身為男人,帝千仞也不禁倒抽一口氣。
只見女王有一點冷漠的優雅笑著,一邊轉動腳跟,細如針尖的部分令那人只能不斷地呼救哀號,淚流滿面。
「好痛……痛,饒了我!」
單雙停下。「鄭浩哲派你們來的?」
那人只稍稍遲疑,單雙再度狠狠地轉了一圈。
「啊!不要再踩啊!」
單雙無辜地又停下,沒有體力的她長年穿著高跟鞋不只是為了防身,還有為了逼供。
「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這次不敢再遲半秒。「唐先生……啊啊啊!好痛啊!」
單雙的腳跟轉了兩下方停。
「唐中興就唐中興,什麼唐先生!」
再踏下去肯定得做人妖,在後方跟著的帝千仞果然看到地上的男子點頭如搗蒜。
「是是是!唐中興!唐壞蛋!」那人還多抹黑了幾分。
單雙妖艷的笑著,但看在眼裡,除了殘忍,大概也感受不到其他的了。
「你們最近都在忙什麼啊?」她嗓音如鈴,催命的鈐。
那人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我真的不知……噢……」
拔尖的極高音響徹雲霄,令人根本無法想像是出自男人的嘴巴。
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接著就口吐白沫昏了過去,帝千仞扣住了單雙的肩劈。
「夠了,再踩,他就省去變性手術動刀的費用了。」
單雙嘖了聲,心不甘情不願地收了手……嗯,不,是收了腳,媚眼如織望向帝千仞。
「多一些女人比較好呀,這樣世界會比較和平,少點戰爭。」
暴雨和歪理一併再度當頭澆下,帝千仞難以反駁。
「單雙,走吧,這種小嘍囉不會知道重頭戲的,快點離開這裡,省得再被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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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連夜雨。
一陣又一陣的風雨開始加強,一輛擋雨功能消失得一乾二淨的吉普車無視風雨在道路上飛馳。
入了夜,雨勢不停的加大,夾了一絲冰冷的感覺。
明明是很不舒適的情境,但拖著腮的單雙卻憶起不久前在旅館裡頭被迫中斷的爭執內容。
「停車。」
帝千仞並沒有停下車子。
「為什麼?」
她痛恨別人質問她的意圖,但是她不想再讓他跟著她了。
「讓你下車。」
帝千仞笑得很優閒,不合時宜的慵懶,使得他多了幾分男性特有的瀟灑和隨興,不復過往中規中矩,老被什麼牽制住,施展不開而導致的無所適從氣質。
他看起來很蠢嗎?
「妳又被攻擊,證明鄭浩哲正在計畫關頭,不願讓妳去礙事,在這個節骨眼,我不可能離開妳。」
一錯過便可能是天人永隔,他沒得浪費,所以沒得選擇。
單雙再度氣悶。
為什麼他不乖乖照她說的話做呢?她又不是要害他去死!
「你會有生命危險的!」
帝千仞睨了她一眼。
「謝謝女王關心。」
「我才不擔心你的安危。」
「請別自打嘴巴。」
「帝千仞,我不需要你,你只會礙手礙腳,沒有任何幫助,這是我一個人的戰爭!」單雙故意無視方纔他將她拉回現實的協助,口氣更加粗魯,覺得煩透了,失去了她平時的沉著和鎮定。
帝千仞逕自轉動方向盤。
「唯獨這一點,恕我不能從命,女王。」要他放她一個人去死,想都別想。
「發現便知道時日無多,他的愛情太短命了,他有他的任性。
她不懂,她不懂啊!
單雙心裡好悶,諸多騷動的感覺使她胸口好難過,不相同但又差不多的情況,使她順勢往口袋一撈。
空無一物!
帝千仞在路邊停車。
「妳的藥咧?!」
單雙望著自己的雙手。
……在逃出旅館的那刻,她有想要拿藥的,但是看他伸出的手、著急的表情,她腦袋一空,鬼迷了心般握著他的手就逃離現場,將藥的事情完全忘記。
好似她唯一渴望的,就是緊握他的手。
莫名的,她有一種將要遇上大麻煩的感覺,而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罪魁禍首,和他脫不了關係。
「你走,你害我忘了拿藥了!」單雙顫著聲音道。
帝千仞馬上將車子掉頭。
發現他意圖往來時路開,單雙顧不得什麼,用指甲掐進了他的手背,但男人仍不停車。
「帝千仞,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
來時路,一連串追兵的車禍,現在必然佈滿了警察,雖然因為狂風豪雨而不至於有警用直升機追來,但是他往回頭走不正是自投羅網嗎?
帝千仞神情嚴肅。「我要回去拿妳的藥。」
語畢,他突地在路邊又停了車,越過她的身體,打開助手席的車門。
「妳先下車,我一個人去就好。」
帝千仞真的不正常!
「不要胡鬧了,你不能回去,你馬上就會被抓的。」念頭一轉再轉.但她不能下車和他道別,她不能讓他冒險為她取藥。
男人未改初衷,看起來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連安全帶都幫她解除,情非得已,單雙捧住了他的臉,趁他大驚過望,沒有防備時,近距離地迎視他剛強的雙眼。
「帝千仞,你何必這麼做?」
帝千仞神情複雜,一咬牙。
「我發過誓,絕對不讓心愛的人孤單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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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人在遇上心愛的人之前,大多數都獨自活了很久,難免也會遇到悲歡離合,極為無奈的。
正如她遇到了不堪的過去,他也有深藏的心事,只是從來都不想吐露而已。
就算說了,也救不回那個人的性命。
在這時候想起那件事,是個警訊,讓他更確信自己已經愛得無法自拔,無藥可醫。
帝千仞輕輕擁住近在咫尺的人兒貼向心口,他怎麼也放不下的女人,他希望她能聽見自己的心。
愛情樣貌干奇百怪,不是每一份愛都是安定平穩的,有時候,有些人,就是會讓人不能思考地摔進動盪搖晃、起伏不定的情海之中。
他正是寫照。
但他沒有後悔那種遺憾的心情,心甘情願。
「妳知道我為什麼不和我老爸一樣當第一線的刑警嗎?」
突然被癡纏的眼光抓住,單雙不由得心慌想逃,卻無法反抗男人沒有弄痛她的強勁力道。
她不知該怎麼反應,撇開臉下看他。
他偎進了她沒有防備的頸窩。
「我的母親在生我弟弟的時候難產,而我老爸那時候在國外查案,來不及趕上,醫生宣佈要家屬有心理準備之時,只有我一個人在她的身邊,我抱著剛出生的弟弟,握著她的手,看著她蒼白的溫柔笑臉,讀出她笑容底下的無底落寞。」
帝千仞緩緩地訴說,聲調沒有太大起伏,卻更像在壓抑什麼,異常深沉的聲音像是一張最溫柔的網,柔情地捕住了單雙,使她無法動彈。
他輕輕撫摸她的發。
「我十三歲,一個人陪著她死去,還有一個剛出生、什麼都不懂的嬰兒,喪事雖有魏叔來幫忙,但我還是得努力支撐起我家,失去了媽媽的家,我每次看著百計哭,都想跟著他哭,曾經我也恨過百計,覺得是他害死了媽媽,但一想到媽媽拚了一死也要生下他,而他又拚命地抓住我的手指哭,就怎麼也恨不下去了。」
帝千仞還記得母親最後也摸著他的頭,一直呢喃著對不起,不怨不恨的美麗笑容是那麼令人捨不得。
他不哭,總是保護著他的媽媽,讓他湧現了最強的保護慾望,但這是一見天日就注定要回收的慾望。
依戀父母是本能,失去摯愛的母親是一種無法比擬的傷痛,但是隨著時間過去,那時候的悲哀和眼淚一起流乾了,他雖然想念,但也知道人世間有些力量是無法操控的,他只能向前走。
「後來我老爸回來了,我好抓狂,正想就算自己被揍死也要打死他的時候,我看著他那萬般後悔無奈的雙眼緩緩滴下眼淚……那是我唯一一次見他掉淚。」帝千仞苦笑著道。
他的老爸高大威嚴,行事作風就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不只令歹徒聞風喪膽,也令小時候的他害怕,但是那樣的老爸卻哭了,他也是用他的全部在愛著母親。
只是諷刺的是,他有職責在身,所以不能讓心愛的女人安心的合眼,他自己也不能陪她走最後一程。
「後來,大概是宿命吧,我還是進了警大,跟著老爸的腳步當了警察,但我選擇進入比較正常的文職系統,並不是想反抗他,」他緊緊地抱住了懷裡的女人,「我不想經歷那份最深的悲哀,生死無常,但我發誓,不讓心愛的女人孤單面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