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副總統底下之人,等同他的手腳之人,牽連入一連串滔天大案,他會一無所知的無辜?!
靜默完全承認自己是個陰謀論者,她才不信咧!
「好樣的,單雙,妳果真惹上了天大的麻煩!」靜默胃裡翻得難過,不曉得該拿這些東西怎麼辦。
冷然的安琪靜靜地翻動著證據。
「副隊長,妳昨天去了帝署長那邊,關於總統之子命案,他有沒有透露出什麼內幕?」安琪問。偵十隊現在是絕對的生命共同體,近來情報的分享是即時性的。
靜默十指交纏,點了下頭又搖頭。
「兩隻老狐狸承認就他們所知,國安局的確也是別有意圖沒錯,但是高層的嘴很緊,他們也不明白內因,不過他們的舉動很明確是在找出真兇,倒是很明顯。」
安琪沉吟了一會兒。「副總統……總統之子……怎麼有一種內鬥的味道?」
經屬下一點明,靜默長吁了口大氣,閉上了眼,憶起前些日子單雙那執政黨黨魁的外公卸任了——
「政治的世界本來就鬥爭不斷,應該從沒有不內鬥的時候吧!單雙的外公選在這時候卸任和這事有沒有關?」死馬當活馬醫,靜默開始放縱自己的思緒胡亂轉動。
苗艷闌在不遠之處嘖了聲。「隊長的外公會不會是明哲保身?鄭浩哲是個小心而且陰險的人,難保不會掃除阻礙,可能總統礙到他的事,所以他要以小孩做為要脅?」身為他前任的SP,她相信他會那麼做。
靜默頷首。
她認為單雙也是礙了他的事的人之一。
「那麼的確有問題,肯定無誤,但是他在搞什麼鬼名堂?他是個怎樣的人,大致的背景和理念?」
苗艷闌在他身邊很長一段時間,開始提供她所知的情報。
「他的票倉以南部各個縣市為主,最近看他輔選的候選人,還是大多集中在大漢溪以南,和平常政客沒兩樣,很多『不』也很多『沒有』,但是沒有政策,政客的通病不都這樣,沒幾個拿得出政策,很會選舉倒是真的。」
「那不就是個爛人了嗎?」洪盈維驚呼。
靜默搖了搖頭,起身。
「不要看輕了這個傢伙,單雙小心翼翼接連佈局在對付的人,不可能是個簡單的角色,而且她的外公有硬漢之名,也選在此時卸任,她的母親獅娘子上一任期滿了就以陪丈夫為名,沒出來選立委連任,這些線索現在看起來,都很明顯是在避禍。」
她很清楚恐怖的單雙有多難纏,連她都謹慎,自己若掉以輕心,就必然遭逢惡運。
沒有預警的,腦海裡閃過了單雙曾半帶嘲諷,開玩笑的話語。
那麼,我問妳一個選擇題,是一條人命寶貴,還是兩百萬條人命比較貴些?
自己是怎麼回答她的?
身為一個警察,我不能比較人命的價值,否則心中的水平線就會歪掉。
單雙又怎麼說?
妳的人格我很欣賞,可是啊,妳的這種軟弱持質是無法面對隨時必須選擇的災難現場的。
兩百萬人的災難,單雙最愛用不可能的語氣說出一些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和她真正的見解。
靜默流轉的目光,突地,定在武豪豪身上,心臟不祥的一跳。
「我一直以為單雙是為了利用乾陽堂,惡整堂主幹歌,才送一個女警去給黑道大哥當老婆……」她凝視著屬下那突然羞紅的精敏小臉,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事實上,她想一死了之。「但是在那事件裡還有件不能忽視的南北黑幫大火並,檯面上和檯面下,社會有兩股力量在運作,乾陽堂若繼續強大,對於民間勢力的轉移不利啊!」
數道突然冰冷的目光往自己身上集中,靜默無力地抱住了頭,倒折自己的頸子,整個人都快捲成一團。
此刻她只希望擁有單雙那可怕、早就預見這一切的頭腦,或許她正是一直緊盯著他,才能理出這些頭緒的吧!
「兩百萬人,該死,大台北地區,鄭浩哲的目標是台北啊……」靜默全身無力,「單雙,他要做什麼啊?!」
接著,一道電光閃過腦海,她又跳了起來。
「一條人命寶貴,還是兩百萬條人命比較重要?」靜默不吐不快,將梗在喉頭的話丟向屬下們。
賴慶國搔了搔那顆大頭,未經思考地說:「人命不能拿來比啊!」
「我們不會比,但錙銖必較的單雙就是會拿來比啊!該死的,單雙向來都是認真的,她一直將自己的命迎向鄭浩哲的意圖!該死的笨蛋,為什麼那麼聰明的腦子會做出這麼愚蠢的結論啊!」靜默的心都涼了,閉上眼,又癱軟在椅子上。
單雙不說謊,只是有但書,對單雙的這份理解來得太晚,她再也支撐不住了。
擲地有聲如平地驚雷,眾人愕然不能言語,連桌上電話響起仍動彈不得,心煩意亂的靜默只好伸手去接。
心不在焉地聽了幾句,她再度從椅子上彈起來。
「什麼?單雙被攻擊了?」
第七章
快速地轉動方向盤,將油門踩到底。
雖知道這種飛車追逐戰要在市區進行比較有利,但被大輛車隊逼得無路可逃,再加上以保護社會大眾為使命已變成他的天性的一環,為了避免傷亡,帝千仞將車子開往近郊逃命,試圖甩掉跟來的敵人。
他腦子閃過剛才的交戰過程。
他和單雙反射動作一般地朝爆炸的大門開槍,接連衝進來的人就像螞蟻一樣多,槍法再准,子彈也不會自動長出來,他們只好翻窗逃向車子,但上了車後,被來車追逐的單雙神色詭異。
「單雙,妳還好嗎?」
此刻的單雙根本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不停地被追撞,使她和現實產生了一種解離,回到了過去發生,令她痛徹心扉的事故。
壓力排山倒海而來,她的腦海裡閃現一幕幕令她不願再去回想的過去,她無法呼吸,心跳劇烈加速,放大的瞳孔卻什麼都看不清,腦袋中只有戰和逃兩個念頭在交錯。
但是她無能為力,她逃不掉,誰都救不了,槍聲在耳邊轟然作響,窗戶玻璃全都碎成片片,被申敏雲抱著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車子追撞,衝向——
突然,她的手被一隻熾熱大手以緊得發疼的力量抓住,她望向那很近,但不真實的剛毅臉龐。
「單雙,妳不要發呆了!」
反應過度變得遲鈍,她覺得自己好像從水底看著、聽著他,模模糊糊的,聲音也好悠遠。
「單雙,清醒一點!」
她也很想,可是她好痛苦,誰來救救她,她只是一個孩子,她阻止不了這一切……
「算了,來,妳握緊方向盤,抓緊就好,不要放手!」
她無法拒絕男人的命令,橫過去抓住了方向盤,無助地看著他伸手抽過後座的袋子,抽出了幾個東西,上半身向已空無一物的窗戶探出去。
「我這就告訴你們,別招惹一個慾求不滿的男人!」
男人狂暴的吼聲伴隨著更巨大的爆炸聲,將單雙的心從閃現的創傷事件中拖回來一些,她回望著後頭爆炸的沖天火光,而她卻仍在呼吸,感覺得到車子在強烈地震動著。
「哇,單雙,妳看路!妳在往哪裡開啊?」
那心驚的男性吼聲,還有手上被用力緊握的痛,種種無法忽略的事物,讓她回過神來,正好看見車子在撞上大樹的前一秒回正。
「我沒死嗎?」單雙迷糊的呢喃。
「廢話!妳還活著,我們都不會死的!」
男人的保證,彷彿就像聖樂,流進了她的心裡。
突地,她感到強烈的痛,打心底爆發的痛,卻並不痛苦,那並不是痛苦的感覺,而是心臟真實的拚命跳動,她還活著的象徵。
沒有理由,但絕對的保證,命運無法預測,但和他相遇後,她正如下死鳥死而復生,每一次都變得更為強大。
如果要活下去必須握緊一個堅固東西的話,她不要相信只會戲弄人的命運,她要相信眼前的男人!
她相信他。
無論要去何方。
突如其來的一股堅信衝動,單雙吸了一口氣,張開雙眼,抖著手到後座拿了來福槍,整個人伸出天窗往後看,飛揚的髮絲讓她連左右兩側的景色都看不見,但她能清楚看見那如同過去,由後方日夜追獵她的來人面貌,定定地凝視著,迎向那份過去。
她已非十九年前什麼都做不到的娃兒了!
臉頰感到一陣刺痛,她不在乎,冷笑了下,扣下扳機,射下槍手的槍,再射擊他的掌心、手腕,接著,射擊駕駛的雙手,那車打滑,和衝上來的車子相撞,她利用這個時機填充了子彈。
大腿被人拍了下。
「女王,妳的射擊技術真棒!」
單雙笑了聲。
「我的老師可是綠扁帽部隊的種射手呢!身體差不適合搏鬥技,武器再不精通就完蛋了!不取你們這票混蛋的命,不過皮肉傷絕對不少給你們,不用求饒了,沒用!」
高速子彈射擊聲和脫膛聲不間斷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