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的是,他卻不光火,放任那朵微笑繼續在腦子裡優遊,直到飛航的終點,他伸手掏出護照預備出關,卻發現自己的心飛快地彈了好幾個調。
站在他身後,早就將證件備妥的謝宛愉等了等,終於忍不住的跨出半步,疑惑的望著突然停步不前、擋住隊伍的老闆。
「管先生?」
瞧著從口袋裡一併掏出來的小東西,他怔了幾秒,指腹輕撫過行天宮的字樣,不由自主的勾唇輕笑。
這傻子,什麼時候把這玩意兒塞到他口袋……呵,應該是臨出門時,她匆匆衝進他懷裡,非得要跟他抱抱一下那時,順手擱進他口袋的吧……她在他身上動了手腳,怎麼他都沒感覺呢?
瞥見老闆唇畔那抹愉笑,謝宛愉猛然瞪直了眼。
只要是「必須性的應酬」,就算是對牛鬼蛇神也能笑顏如春,這是管墨的強項,可是跟了他兩年多,越來越熟悉他外熱內冷的奸人性情,萬萬沒想到皮笑不達肉裡、城府深不可測的管墨也會有笑得這麼……像人的時候?
呃,該不該敲醒他的白日夢?
「呵呵。」
嗄,還笑得這麼柔情似水?那她還是別開口,就讓他想到爽好嘍。
「這個禮,不花本錢,真划算。」他笑歎,精眸隨著垂吊在指間的平安符而閃爍異彩。
但,心知肚明,這份輕薄的禮,直送進他心坎兒裡去了。
「管先生……」後頭有人在嘀咕了,不得已,她喊得略帶遲疑。
算是見識過他的各款笑容,就是不曾見他笑得這麼「春心蕩漾」過,該不會是撞邪了吧?
弓掌,將平安符握進掌心,被喚回注意力的管墨隨眼一瞥,不做聲,迅速出關,簡短的交代了謝宛愉幾句,不待她走遠,就撥了通電話。
現在她在幹什麼?難得一次,他對別人的行動起了好奇心。
「查勤。」
「……」電話彼端的人兒微怔。
「到了。」
「嘩,管墨!真是你?嚇我一跳……這麼快?你是搭噴射機呀……這訊號不太穩,害我不太確定是不是你的聲音哩,你下飛機了?」連珠炮的問句透露出她的驚喜。
「對。」
沒想到這麼快就接到遠行的他來電報平安,太過意外,拓跋可掬除了傻笑,還是傻笑。
「在幹麼?」她的喜出望外,他懂。
「約會。」
「不是想我?」
「離別的淚痕都還掛在臉上,時間太短,我還來不及想你啦!」哈,沒想到他還會來這一套。
「禮物收到了。」
「禮物?」
她疑惑,管墨也不禁微訝。
「平安符。」怎麼,難道那不是她塞進他口袋的?可這陣子除了她,沒人近他的身呀。
「啊,你說那個呀!拜託,那哪是什麼禮物,害我聽得一楞一楞的,那個叫心意,是心意好不好?呵。」
真是她!
「都好。」
「你就放在口袋裡,別掉了。」
「好。」
感受到他的好心情,拓跋可掬不由得心花怒放。而即使看不見,管墨也揣摩得出她笑瞇了眼的呆相。
「飛那麼遠,累不累?」
「累。」
「那你待會兒回到飯店就早點休息,別亂跑……呃,還是,晚上有……排節目?」
聽到她頓了頓的欲言又止,管墨輕笑。
「今天沒有。」
「明天呢?」
「上午到彼得的設計室轉一轉,下午才跟對方老闆碰面。」
「然後?」
「晚上有個歡迎酒會。」
「嘖,這麼風光?那你後天呢?」
「滿貫。」
「從早到晚?」
「是呀。」突然,他啞然輕歎。
方纔他隨口謅了句查勤,只是鬧她,沒想到她倒反客為主,問得詳詳細細,偏他更絕,一五一十的答得徹底,絕不含糊。
怎麼,難不成她的平安符其實另有玄機,除了保他平安,也鎖他身心?
「真是辛苦,行程排得這麼滿,那你的睡眠可要充足,否則就沒精神跟人談事情了……」
「管先生?」
「等我一下。」睨了眼去而復返的謝宛愉,不待他開口,耳尖的聽進這悅耳怡人卻又教人想入非非的「背景聲音」,拓跋可掬已經機靈的打住了源源不絕的叮嚀,善解人意的放他一馬。
「先忙吧,知道你平安抵達,我就很開心了。」尤其,他一踏到地就Call她,一想到這一點,她更是心花怒放。
「晚點Call妳。」
「好呀,我等你電話。」
再叮嚀幾句,管墨收了線,而她卻有些不捨,話機緊貼在耳,足足聽了一分鐘的嘟嘟聲。
側身,接觸到秘書還沒完全回過神的詫然眼神,他忽然冒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記憶中,除了爸媽,他還不曾向誰報告過行蹤,可剛剛怎會一下了機,腦子裡就直想著跟她說一聲、聽聽她的聲音?
毀了!
第六章
「以後,別再懷疑我的話。」
「嗄?」
「幹麼一臉的狐疑?蛋糕、蛋糕呀。我說這裡的蛋糕好吃,妳還口口聲聲說不信,去妳的香蕉芭樂,什麼叫做我的評價都要打對折?」
「唔……嗯嗯……」
「拓跋,妳是餓鬼上身呀?跟妳說話啦,有沒有聽進去?淨顧著吃,蛋糕在妳的盤子裡,不會飛了,好歹妳也分一眼給我好嗎?」
一眼?這簡單,聽進楊佳容發出的不滿,拓跋可掬很勉強的溜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埋頭苦幹。
「就這樣?」
「吃飯皇帝大,誰有空理妳呀!嘻嘻。」笑瞇了眼,瞥見體型圓滾滾的阿丹又端了一整盤的新貨,她水汪汪的奸眼打量著那盤小蛋糕,趁她不備,毫不客氣地迅速掃了兩塊到自己盤裡。
「嘩!」
「謝啦。」
「少來了,妳知道妳這叫什麼?」
「攔胡?!」見阿丹白眼射來,她忍不住笑咧了唇。
果然,回到台灣最令人感動的就是友誼,當然,還有這種吃到飽的山珍海味啦……呵,待會兒一定要再去倒杯咖啡喝,因為這裡的咖啡也是沒話說的贊。
正陶醉著,隱約聽見眾人的話題一轉。
「李佩珊是怎麼了?」蔡文蕙首先丟出新發現。
李佩珊?
聞言,幾雙眼睛同時離開食物,紛紛落向門口最亮的那顆星星身上。
「她怎麼了?」
「妳們沒看出來?」
「看出來什麼啦?厚,妳說清楚一點,別浪費我們的腦細胞行嗎?」楊佳容的耐心向來不足,首先發難。
「妳們不覺得她看起來很無精打采?」
眾女不約而同的點頭稱是。無論在哪兒出現,李佩珊絕不可能會讓自己淪為路人甲,然而此時,向來不可一世的冷艷神情卻稍稍蒙上一層晦暗的憔悴。
「對耶,她看起來是有點睡眠不足,熊貓眼都出來了。」
「她是出了什麼事?」
問題又丟回蔡文蕙臉上,只見她眼白一翻、肩膀一聳,一副拿眾女沒轍的無奈模樣。
「啊栽,就是不清楚才會問妳們哪,看看誰的消息比較靈通,抖個最新的八卦來配配咖啡。」
「誰像妳呀,八卦婆!」阿丹白眼一翻的吐槽,轉頭向其他人竊竊私語。
薑是老的辣,朋友也不是當假的,聽阿丹嘴快,蔡文蕙毫不猶豫的將炮火攻向她。
「欸,小丹豬,妳話不能這麼說,喝咖啡聊是非,天經地義啦!」她理直氣壯的替自己辯護。「要不然,單喝咖啡多無聊呀,說不定還會消化不良……等等,阿丹,妳再重複一次剛剛的八卦,我沒聽清楚。」可惡,聲音這麼小,擺明了就只說給佳容她們幾個人聽,硬生生將她給摒除在外啦!
阿丹緊閉嘴,朝蔡文蕙揚揚眉,一臉「就是故意不讓妳聽到」的得意。
「妳──給我記住!致君,妳說。」轉個目標,八卦照樣是囊中之物。
她跟阿丹穿同一條裙子長大的,阿丹知道的任何一條小道消息,致君絕不可能被蒙在鼓裡。
「她應該是失戀了。」
「失戀?不會吧!她那麼亮又那麼悍,而且她們家的牆壁是用金磚砌的耶!」蔡文蕙難以置信的瞪直眼,先瞄了眼女主角,不自覺的將身子傾向王致君。「喂,誰那麼有種?」
「妳是從哪座廟裡出來的?連她先前跟管墨在交往都不知道。」
「管墨?那個赫赫有名的黃金獵犬?」
「正是他!」
「他們有在交往?致君,這事妳們哪兒聽來的?不是李佩珊煞到他的嗎?」阿丹這個消息來源也犯迷糊了。
「對呀,怎麼會是李佩珊?他明明就是跟立台企業那個大老闆的千金在一起好不好?」
「李蔚琳?錯錯錯,妳們都被騙了啦!別說李佩珊,連李蔚琳也都滾邊去,他現在的焦點是在謝宛愉身上……」
「謝宛愉?她不是他的秘書?」
「對呀,『貼身』秘書,人家最近火得很呢。」
「不會吧!謝宛愉也有插一腳?這是什麼時候的頭條新聞,怎麼我都沒聽過?」
「妳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像這兩天,他們就一塊兒飛到巴黎,其他的,不用我多說吧?」
「嘩,搞雙宿雙飛呀!」
「欸欸欸,等等,謝宛愉當管墨的秘書也不是三、五天的事了,怎麼可能?聽說他再怎麼雜食也不吃窩邊草耶!小丹豬,妳會不會爆錯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