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生很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你閉嘴,坐到一邊去。」
「乖孩子,你是弟弟還是妹妹?」醫生很慈愛的摸著小祈的頭發問。
「我是妹妹。」小祈老實說了。
平谷昕聽了,張大了嘴巴。
他……他是女生?!
這時護士端著藥水紗布進來,有些粗魯的把傻站著的平谷昕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扯得平谷昕的傷口又痛了起來,一時來不及想小祈到底是不是女生這件事情,只覺得這護士小姐好像看他很不順眼。
「他真的是你哥哥嗎?為什麼他不知道你是妹妹?」醫生神色古怪的問。
「他是蠟筆小新哥哥,很笨的,所以不知道。」小祈煞有其事地說了原因。
「真是粗心的哥哥。」醫生皺著眉頭,給小祈打了一劑麻醉藥。
打針的時候,醫生緊盯著她看。「妹妹真乖,都不怕打針。」
「醫生叔叔你放心,小祈從來不哭的。」小祈乖巧的保證。
她說謊。
平谷昕的下巴突然不斷抽搐,牽動到嘴角的傷口,痛得他不停發出「嘶嘶」的聲音。
而那小鬼竟還若無其事的關心說:「小昕哥哥,你怎麼了?很痛嗎?」
那醫生看了平谷昕一眼,居然對小祈說:「你哥哥比較不勇敢,才會痛得叫出來,小祈就比小昕哥哥勇敢多了。」說完,還摸摸小祈的頭,表示讚賞。
「對啊,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痛。」小祈笑得很是得意。
那是因為他給你打了麻醉針!平谷昕有苦說不出,只有搖頭歎息。
「你又亂動!你到底要不要好好上藥啊?!」護士小姐相當不客氣,一顆心早被眼前的可愛小孩吸引了去,對於這個讓可愛小孩受傷的大哥哥當然有所遷怒了。
嗚……他是招誰惹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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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藥,平谷昕帶著小祈坐在診所裡面的長椅上等著徐媽帶錢和健保卡來贖回他們。
這下子完蛋了,徐媽可能已經通知雷莫海了。
唉,都怪他不夠小心,才會害小傢伙受傷。不管怎麼樣,他都難辭其咎。
看著小傢伙額頭上的傷……唉,縫了三針,平谷昕的眉頭愈皺愈緊。
「小昕哥哥,你的表情好醜喔。」小祈一邊舔著手上的棒棒糖——護士小姐給的——一邊關心的問。
「我是在擔心你的傷。」
小祈用空的那隻手摸摸額上和手肘上的紗布,再看看平谷昕傷痕纍纍的臉說:「好像是你比較慘耶。」
「我……我沒關係啦,」他看了小傢伙一眼。「你……你真的是女生啊?」
小祈理所當然的點頭。
「不會吧……」平谷昕仍處在震驚中,喃喃自語著。
「小昕哥哥,你不要太難過,這世界上像我這麼帥氣的女生本來就不多呀,你認識我應該要覺得很光榮。」
嗯,沒錯,聽這說話的口氣,的確是那小傢伙沒錯。可是……
「你怎麼從來不穿裙子啊?」老是一身帥氣小帥哥的模樣,難怪會誤導他的眼睛。
「誰規定女生一定要穿裙子?我不喜歡穿裙子。」小祈嘟著嘴說。其實是她媽媽喜歡把她當男生打扮。
「那你好歹也留個長髮啊,女生長頭髮綁辮子最好看了。」他忍不住摸摸她細細軟軟的短髮,覺得那觸感比嬰兒的頭髮還好。
「我媽媽不讓我留長髮。」小祈垂頭喪氣地說。
「喔,沒差啦,反正你這樣也很可愛。」其實小孩子不大需要分性別,長得可愛就好。
「真的嗎?你真的覺得我可愛?」
「就算我說你長得很醜,你也不會在意或相信吧?自戀的小鬼。」
「哼!」小祈氣呼呼的背向他。
呃,他又說錯話了。原來只要是女生,都很在意別人說她們長得好不好看的,不管那個女生是七歲、十七歲還是七十歲。
「好了,大少爺,呃,不是,應該是大小姐,別氣了。你看,徐媽來了。」平谷昕指著診所門外的黑色轎車。
果然驚動了雷莫海。
「小祈!小昕!」
「我們在這裡。」平谷昕揮動著手臂。
「徐媽、雷叔叔!」小祈開心的撲向雷莫海。
平谷昕滿臉愧疚的走到雷莫海面前。「雷先生。」他低下頭,等著被罵。
「身上的傷還好吧?」雷莫海溫和的問著平谷昕,然後才低頭審視小祈的額頭。
「嗯。小祈頭上縫了三針。」
「雷叔叔你看,在這裡!」小祈現寶似的指著自己額上的傷。
「乖。痛不痛?」雷莫海彎身抱起小祈。
小祈偏頭想了一下,笑著說:「還好,不大痛。雷叔叔,你看小昕哥哥變成熊貓了。」
「你還敢說。你小昕哥哥一定是為了保護你,才會被打得這麼慘。」雷莫海轉身交代徐媽:「你先去幫他們兩個繳醫藥費,我帶他們回車上。」
「是的,先生。」
待徐媽走開後,雷莫海才沉下聲音問:「對方多少人?」
「四個。」平谷昕照實說了。「雷先生,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小祈是被牽累的。」
「我瞭解。這事我會處理,別放在心上了。」
但平谷昕還是難過的說:「雷先生,對不起,都是我害小祈受傷的。」
「才不是!是我用足球砸到壞人,壞人才來推我的。」小祈不想平谷昕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
沒想到雷莫海聽了卻笑了出來。「原來是我們小祈英勇的保護了小昕哥哥。走吧,先上車。」雷莫海帶著他們上車等徐媽。
「對啊,雷叔叔,我告訴你喔,最後還是我把壞人嚇跑的呢!」
天啊,她還真敢說!平谷昕頭痛的看著興高采烈的小傢伙。
「被你嚇跑的?你該不會是用哭聲嚇跑人家吧?」雷莫海打趣的說。
「咦!雷叔叔你怎麼知道?」
雷莫海大笑了出來。
平谷昕則低下頭低語:「因為你就只會這招。」搖頭歎息。
第四章
接下來,不知雷莫海用了什麼方法,竟讓「風鷹」校內的謠言和騷動平息了下來。當然,平谷昕仍是留在三年一班。
只是,在經過這一連串事情之後,平谷昕在「風鷹」裡的行事就更加低調了。
因為雷莫海後來告訴他,之所以會讓他再回原就讀的「風鷹」唸書,是希望他能學會用平常心看待週遭人對他的看法。
所以半個月後的模擬考,平谷昕還是以平常心應考。成績公佈,第一名還是他。
嘖!真無聊。
至於這次學校要怎麼看待他,或是要傳出什麼謠言,都隨他們去了。平谷昕已經無心在「風鷹」了,因為——小祈要提早回美國了。
這兩天,徐媽忙著替小祈整理行李。據說過兩天小祈的父親就會親自來接她。
這一個多月來,兩人早已建立起不錯的感情,如今要離別了,難免有些離情依依。
這一段把原本毫不相干、關係甚遠的兩人牽扯在一起的莫名緣分,必然會隨著小祈的赴美而結束。
若干年後,即使他平谷昕心中還記得有這麼一段過去,年紀還小的小祈多半會忘記。
而且,經此一別,兩人的境遇將會大大不同。小祈的人生是不用說了,而他平谷昕的未來將會在哪、會變成什麼樣的人,卻是連他自己都難以回答的。
平谷昕嘴上雖沒說,心裡卻是難過的。
尤其是小傢伙還抱著他大哭了幾回——因為她已經好一陣子找不到機會大哭了,很是技癢。
小祈還很大方的送了一顆足球給平谷昕,告訴他:「小昕哥哥,你以後想念我的時候就看著這顆足球。」
幹嘛?叫他「睹球思人」啊?平谷昕勉強扯動嘴角,收下了球,並且發誓自己絕不會做這種蠢事。
「小昕哥哥,以後沒有我陪你玩會不會很難過和無聊啊?」小祈問出了她擔心很久的問題。
不會。因為從此他就可以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所以平谷昕笑著回答她:「我會好好運用我的時間,不會無聊的。」
「那你難過的時候怎麼辦?」
平谷昕看著小傢伙灼灼的眼神,吞了吞口水,給了個皆大歡喜的答案:「我會想你。」
「可是你想我時又不能見到我,不是會更難過嗎?」
「呃……」他想起手上的足球,馬上對答如流,「我會看著足球。」
「足球是用來玩的,又不是用來看的。」
「那……我就把它拿來玩啊。」
「可是你玩過足球後還會想我嗎?」
天哪地哪!讓他口吐白沫昏倒算了,這種機智問答題比他學校裡的考試卷還難答!可是昏倒之前他還是得忍辱負重的答一句:「我會。」
小傢伙總算滿意的笑了。
但是過後不久,她又有新的問題了。「那我想你的時候怎麼辦?」
你去買顆足球。可是平谷昕知道不能這麼說,不然問題鐵定會沒完沒了。所以他告訴她:「你可以寫信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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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筆小新哥哥:
我現在在美國上小學,這裡的小朋友有很多種不同顏色的頭髮,不過他們都很喜歡我。(那是當然的,這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喜歡我)可是我現在很少哭了,因為爸爸媽媽有了一個新的小孩,他叫樂停車(亭澈),是我的弟弟,他很愛哭,所以我不喜歡哭了,我常常笑,因為停車哭起來沒有人說他好聽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