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出口氣,好像有件什麼事終於可以在心中放下,讓她如釋重負。「我同意。」
「那麼,我應該叫你什麼呢?媚媚?媚兒?」他故意甜膩膩地叫著她的名字。
她閃動睫羽,對視上他那雙極漂亮的黑瞳,似乎遲疑了許久,才輕聲說:「清清。」
「嗯?」
「我的小名,叫清清。」她的笑顏雖不燦爛,卻如茉莉花般,自有一股嬌柔的清香。
看著她的笑臉,他的神思也恍惚了一陣,禮尚往來地還以親切笑容,「那你就直接叫我『靈』,不過,你若是喜歡叫我夫君,我也不反對。」
令狐媚的臉一路紅透,幾乎到了脖頸以下。
金城靈忽然覺得逗弄她實在是比和她鬥嘴講道理有意思得多,講道理他說不過她,只能幹生氣,但是這樣挑逗的反擊卻可以讓她啞口無言。
早知道就不應該費那麼多的力氣和口舌,只為了把她的氣勢壓下去。
「清清,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怕別人碰你是因為以前很少有人碰你。如果經常被人摸摸抱抱,說不定你這個怪病很快就能好起來了。比如本王,哦不,比如我啦,我可以先不碰你的肌膚,只是隔著衣服摟你的腰,你應該不會討厭吧?」
嘴上的挑逗還沒說完,他已經在不經意時靠近她,一隻手順勢圈住她的腰。
本來她的身材看上去就嬌小玲瓏,現在脫去外面的大衣,只著了一件略薄的長袍,不盈一握的腰肢很是誘惑他的心和手。
但即使沒有直接碰觸到肌膚,還是可以感覺到在長袍之下,她的身子輕顫得厲害。
他低聲在她耳邊輕喃,「被我抱著的感覺沒有那麼差吧?」
她的臉色瞬間由紅轉白,突然跳起來用手摀住嘴,像是要嘔吐出來般難受。
金城靈被晾在那裡,靠近也不是,離開也不是,神情之難看,簡直像是剛被人又強行要走十萬兩金子一般。
金城翩翩忙走過來問道:「公主怎麼了?」
令狐媚擺著手,「沒什麼,大概是剛才喝酒有點急。」
即使她故意說謊,但是仍難掩金城靈失望又生氣的表情。他站在高台上,凝著眉,捏緊了手中的杯子,盯著她的背影,神色陰晴變化不定。
「我看公主大概是累了,不如早點回去休息?」金城翩翩總是在合適的時候溫柔地給予意見。
令狐媚感激地一笑,「謝謝你,我大概是有點醉了,所以才會如此失態,讓諸位見笑了。」她抬起頭,看向金城靈,「金城君,我得先一步退席了,望你見諒。」
「叫我什麼?」他板著面孔,「剛才我們不是才約定要改稱呼?」
「可是……」面對這麼多外人,難道要她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彼此間如此親密的暱稱?
尷尬時刻,金城靈暫時放下了剛才的不悅,擺出笑臉點點頭,「堂姊,麻煩你送清清回宮吧!」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又是在眾多臣子面前,毫不避諱,親暱非常。
令狐媚一震,愣愣地看著他的笑容,心底深處有一個角落好像被什麼觸動一樣,柔柔暖暖的,還有些癢。
就在此時,一個令狐族的婢女神色慌張地匆匆跑來,見到她甚至沒有來得及叩頭行禮就急急地開口,「出、出事了!」
「怎麼?」她用眼神示意手下平靜下來,但是那婢女的眼神卻瞥向金城靈所在的位置,而且是戰戰兢兢,心神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之後就立刻閃開。
金城靈本來對她們這邊的事情沒有多少興趣,但是這個婢女的神情如此古怪,而且似乎在防備著他什麼,不由得走到跟前來,問:「出了什麼事?」
那個婢女看到他更是不敢說話,只是一再懇求道:「公主,我們回宮去說。」
「在本王的地盤上有什麼事情是要背著本王說的?」在一個奴才面前,他理所當然地又端起了王的架式,他不喜歡別人有事情隱瞞他,也不喜歡被別人用這種古怪的眼神盯著。
難道他這張臉很可伯嗎?要知道在金城國多少女人看到他皆神魂顛倒,怎麼令狐一族的人就是對他無動於衷,而且還躲躲閃閃,莫非他的魅力在下降?也許應該拿鏡子照一照,是不是最近笑得太多,皺紋都跑出來了?
令狐媚看著那名婢女瑟縮的眼神,柔聲間道:「默默,到底是什麼事?」
「是、是……」叫默默的婢女還是不停地偷瞄金城靈。
他終於忍無可忍,一把將她扯過來,「本王臉上是有什麼東西,讓你瞄個沒完沒了?」
默默抖得更厲害,連牙齒都在打顫,像是受到極度的驚嚇,不停地說:「公主救我!」
令狐媚只得伸出手,拽住金城靈的袖子,將他拉開來,「你再嚇她,她就要昏倒了。」
金城靈看了她的手一眼,也鬆開了自己的手,不耐煩地說:「有什麼話就趕快直說,本王沒工夫陪你閒磕牙。」
默默蠕動著唇,再也不敢將目光投向他,只是死死拽住令狐媚的衣袖,一字字地說出口,「內、內侍官失蹤了。」
「內侍官失蹤?」令狐媚吃驚地問:「確定嗎?」
「奴婢帶領人到處去找,但就是找不到內侍官的影子,而且,我們帶來的衣箱都被人撬開,所有衣服都被人翻動過,公主帶來的那件白雪狐裘也不翼而飛了。」
幾乎是在同時,數雙眼睛全都看向金城靈。
他蹙著眉心,問:「看我做什麼?難道你們丟了人是我藏起來的?衣服丟了也是我偷的?」
令狐媚疑惑地看著他,沒有立刻回應他的話,而是拉上默默急步走回她下榻的東宮。
金城靈對金城翩翩抬了抬下巴,「堂姊,這件事你負責。」
宮廷內丟人還遭竊,而案發的對象又是剛來金城作客的聖朝公主,這的確是一件大事,滿場的人都為之色變,只有金城靈看上去還是滿不在乎的神情,這樣的淡漠和無動於衷,也難怪令狐媚的婢女總用那種古怪懷疑的眼神瞟他,連金城國自己的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王請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調查清楚的。」金城翩翩連忙去追令狐媚。
金城靈坐回金椅中,搖著手裡的酒杯,眼波閃爍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更不會有人留意到他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顯得泛白。
第三章
「丟臉丟臉,本王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在自己的內宮中,金城靈終於動了雷霆之怒,將金盃重重地摔到地上,對跪在台階下的內廷長喝道:「一個大活人,怎麼會在本王的王宮中突然失蹤?那麼大的一件狐裘大衣,就是要偷,包裹起來也不會太小,怎麼可能說沒有就沒有了?」
「小臣罪該萬死,監守不力,願受王任何責罰。」內廷長頻頻叩頭。
「哼,責罰,責罰你如果可以把人和大衣罰出來,我恨不得現在就打你五百大板!」金城靈高聲說:「滾下去!限你三天之內把人和東西都給我找出來,否則提頭來見!」
「是、是!」內廷長連滾帶爬地逃出去。
金城婆婆被宮女攙扶著,緩步走進來,「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金雅,把地上的杯子撿起來,看看有沒有摔掉金漆?」
叫金雅的宮女把金盃拾起來交給金城婆婆,她撣了撣杯子上的灰塵,「還好,沒有摔壞。這一個杯子可是用一兩黃金熔鑄而成的,你怎麼越大越不知道愛惜東西。」
金城靈憤憤地說:「這件事情實在可惡,丟什麼不好,偏偏丟了那件大衣,好歹……好歹也應等我摸夠了再丟,這下子我連穿到身上的機會都沒有了。」
金城婆婆看著他,「你生氣不僅僅是因為大衣丟了吧?那丫頭是不是又氣你了?」
他抿緊唇線,原本俊秀的眉凝結在一起。
「金雅,你過來。」他忽然對那個小宮女勾了勾手指頭。
金雅依命走過去,越靠近他,她的臉就越紅,最後只能呆呆地看著王的臉,目不轉睛。
「本王問你,要是本王說要抱抱你,你會不會生氣?」
金城靈的問話讓金雅的心狂跳不止,說不出話來,只是拚命搖頭。
「那,本王要是拉拉你的手,你會不會躲開?」
金雅再使勁地搖頭,眼中都是光彩。她在太后身邊兩三年,心儀王許久,卻一直沒有得到他的眷顧,難道是上天聽到她的心意,要實現她這個心願?
誰料他問完這兩句話後只是轉對金城婆婆說:「您看,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應該有金雅這樣的反應。可是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把我推開,還一副要作嘔的樣子,我有那麼討人厭嗎?」
聽他這麼一說,金城婆婆也困惑起來。「那丫頭真的不肯和你親近?」
「她說任何人碰她她都不喜歡。但是,我是那個『任何人』嗎?」他拍著桌子,鬱結難解。
金城婆婆望著他的怒容,眉眼全展開笑意,「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