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靈猛然坐起身,「還會有什麼?」
「比如說……金聖的秘密。」
他凝起眉,沉默片刻後又緩緩躺下,「我倒是真沒有想到這一點。」
「否則令狐笑為什麼趕著急忙將公主送過來?按照當初的約定,婚期本來應該在明年才對。」
「別提什麼婚期了。」他怎麼努力揉眉心,都阻止不了那裡的皺紋堆積,「這樣的老婆我可不想要。您當初給我選老婆的時候怎麼也不看清楚點,說什麼她冰雪聰明、漂亮可愛,我看最多送她『清秀』兩個字已經是抬舉她了。至於傳說中的什麼聖朝第一美女,十之八九都是她自己找人杜撰出來的。」
金城婆婆疑惑地喃喃自語,「會差這麼多嗎?當初我明明看她是個美人胚子。雖然那時還在襁褓中,但是一笑起來的模樣,讓所有看到的人都愛得要死,難道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老馬難免失蹄,只是您這一失卻讓我賠上一輩子,虧本的買賣我可不幹。」
金城婆婆白他一眼。「不是美女還不好?省得你總是別彆扭扭怕人家蓋過你的風頭。」
「我當然不是歧視她的長相,她長得越醜我越開心。」金城靈在奶奶面前不怕說心裡話,「只是,我很不喜歡她這個人。」
「你才剛見她一面就不喜歡,未免太武斷了。」
他搖了搖頭。「我討厭她那雙眼睛,像隻狐狸一樣轉來轉去,似乎能看透我的心,就像是我命中的剋星,我一看到她就渾身不自在。」
「難道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讓你覺得動心的地方?」
金城靈晃著腳,笑道:「有啊,她那件白雪狐裘真是讓我垂涎三尺,要是能弄到手就太好了。」
「把人弄到手,她的東西不就都是你的了。」
金城婆婆的話讓他思忖起來,正在此時,只見花園外有人影閃進。
他斜眼看去,問:「堂姊,公主那邊折騰完了?」
金城翩翩歎扣氣,「一萬兩黃金已經裝船運走,剛剛在為公主搬家,所以忙到現在。」
「搬家?不是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西宮給她住?」
「公主說西宮太過奢華,她消受不起,巡視一圈之後,堅持要住在東宮。」
他一怔,輕斥道:「這個笨蛋女人!東宮那種地方能住人嗎?」
「還有件壞事沒告訴你。」金城翩翩囁嚅著,「你聽到了可千萬別傷心。」
「嗄?還有什麼更悲慘的事情?」他張大眼睛。
「公主剛入東宮的時候,她的下人不小心打翻了床頭的花瓶,結果花瓶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花瓶?」金城靈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是那個從中土花重金買來的景泰藍花瓶?那個焰金絲鑲玉邊的景泰藍花瓶?那個全聖朝都找不出第二件的景泰藍大花瓶?!」
她緩緩點頭,「就是那件。」
他慘呼一聲,直挺挺地倒回玉榻中。
金城翩翩剛要安慰他,他又倏然蹦起來,咬著唇冷笑道:「也好也好,打破我的東西,可不能便宜她,我一定要讓她把花瓶給我賠回來!」
「已經碎了的東西還能怎麼補救?」她不懂他的意思。
金城靈朝奶奶拋了一計眼神,「您說呢?」
金城婆婆像是猜出他的心思,笑笑,「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如果過招輸了可不要拿頭撞牆。」
「哼,等著瞧!」
他甩開金袍長長的下擺,大步衝向東宮所在。
令狐媚,等著瞧!
第二章
金城靈氣勢洶洶地衝進東宮時,令狐媚剛剛更換了衣服,正在命人取下掛在牆上的一幅畫。
「住手!」金城靈大喊一聲,按住畫框的一角,怒問道:「公主要走萬兩黃金是公事,本王不阻攔,怎麼連本王宮裡的畫,公主都要拿走?」
令狐媚抱臂胸前,「金城君大概誤會了。本宮並不是想將畫拿走,而是不大喜歡屋中掛著這些贗品。」
「贗品?你居然說這些畫是贗品?!」他鼻子都快氣歪了。「這是本王找高手花重金從中土購得的,怎麼說是贗品?」
她指了指那幅畫,「畫中作者的名字,金城君不知道是否熟悉?」
「周昉嘛,畫仕女圖尤其精妙。」
她一笑,「周昉有兩個字,一個字景玄,還有一個字仲朗。金城君可知道?」
「那又怎樣?」
令狐媚的食指點在畫的左下方,那一小小的紅印上,用篆書刻著兩個字。「但是這紅印上刻的卻是『仲郎』。」
「嗄?」金城靈大驚失色,趴過去仔細地辨認了好一會兒,咬牙切齒地說:「這些該死的蠢才!居然給我買回這等垃圾!」
他一怒之下將畫給扯了下來,想要摔到地上踩上幾腳洩憤。
她在旁悠悠道:「金城君也不必這麼生氣,就算是尋畫高手也難免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就當是花錢買個教訓,下次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你知道這一幅畫多少錢嗎?」他的心都要滴出血來,這麼貴的教訓他可買不起啊!
一回頭看到令狐媚悠然自得的表情,他忽然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是什麼。
「對了,公主的下人無故打破我一件花瓶,那該不會也是贗品吧?」
「那件花瓶倒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那好,」金城靈手掌平伸,「拿來吧!」
令狐媚眨眨眼,「什麼?」
他故意裝出吃驚的樣子,「怎麼?公主的手下人打碎了我那麼名貴的花瓶,都不用賠嗎?」
她微微一笑,「金城君富可敵國,一個小花瓶不至於如此斤斤計較吧?」
「就算是有金山銀山,也不能隨意浪費。」他厚著臉皮大講勤儉之道,「要是今天你摔碎一件東西不賠,明天她弄丟一件不賠,我這個金城國很快就要變成空城國了。」
令狐媚的隨身婢女中有一個忍不住開口叱道:「金城君太無禮了!難道公主身份尊貴還抵不上一個花瓶嗎?」
他偏過頭去,瞇著眼睛逼向開口的小婢女,聲音陡然陰沉下來,「主人說話,什麼時候有你們插話的餘地?難道公主沒有教過你們規矩?」
那婢女倏地變了臉色,嘴巴微張再也不敢出聲。
「是誰打破了我的花瓶?」金城靈的目光在室內的幾個婢女身上打轉,「不要讓我一個一個去問,趕快說出來也省了我和你家公主的時間。」
剛才開口斥責的婢女低垂下頭,喃喃說:「是……是奴婢打破的。」
「哦?原來是你,大概是仗著主子疼你,剛才居然敢在本王面前耀武揚威。」他一手抓起她的胳膊,丟到旁邊,「來人!」
外面的幾個侍衛應聲而進,令狐媚此時才神色一震,問道:「你想幹什麼?」
「殺人償命,打破東西還錢。我不為難公主,但眼看她也賠不出錢來,按照我金城國的規矩,應該杖責三百以示懲戒。」
杖責三百?在場的婢女們都嚇呆,齊一地把目光投向主子。
令狐媚蹙起眉,「金城君難道忘了,她是我帶來的人,怎麼處置應該由我決定才是。」
「此地是我金城國的地盤,任何人犯法都要按照金城國的規矩辦。」他絲毫不讓。
她望著他,「金城君到底想要什麼?不會是真的想要我的人死吧?」
等到這句話,金城靈這才展開笑顏。「公主說這種話真是冤枉我了,我又不是殘暴的人,更何況公主是客,還是本王未來的妻子,怎能不給公主一點面子。但花瓶是我心愛之物,又是重金購得,公主也不能光幫著聖朝要錢,而不把我金城國的錢放在眼裡吧?」
「金城君的意思是要我賠你這個花瓶?」令狐媚明白他的意思,「不過我這次來並沒有帶多少錢。」
「其實,也不一定非得拿錢來抵償。」他舔了舔嘴角,目光早已爬向她身後椅背上搭放的那件狐裘,「這件花瓶價值連城,當初買時人家就說世間僅此一件,公主就是拿多少錢來賠也不夠。倒不如,公主也用手邊獨一無二的東西和我做個交換,就當那個花瓶是我送給公主的……」
她看破他的心思,順著他的眼神一指狐裘,「金城君是想要這件大衣做抵償?」
「只是交換而已。」
她沉思片刻後,抬起眼望著他,搖頭,「不行。」
他馬上拉下臉來,「那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氣了。來人!」
令狐媚伸手一攔,「任何人在本宮面前都不得放肆,誰敢拿我的人,就是對聖朝不敬!」
底下的侍衛為難地看著王。
金城靈冷笑道:「又想要人,又不肯還錢,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不就是要錢而已。」她哼笑道:「本宮賠你就是。本宮立即修書回朝,皇兄也好,丞相也好,總不會坐視不管。」
這下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來算準她沒有帶錢,所以一再逼她交出狐裘,現在看她竟然說要賠,難道到手的大衣就這麼飛了?
「本王不想要錢了。」他突然翻臉,「錢算什麼,難道我金城國還會缺錢?」他的眼珠一轉,「哈哈,其實公主第一天來我國作客,不應該搞得這麼不愉快,這樣吧,眼看就到晚宴時分,任何天大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