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雨喬難得地請了五天假,全權負責搬家事宜,她沒讓工作忙碌的老爸操心,一個人指揮搬家公司把送來的傢俱就位,獨自清潔環境,白天忙碌地整理家園,晚上還得利用時間看書,天天都累到快筋疲力盡,但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撐下去。
終於到了升等考的那天,她卻累出病來了,早上她在鬧鐘響起的第一刻就起床,人很不舒服,鼻腔乾燥灼熱,猛咳嗽,且精神不濟。
下床後,她頭昏昏的,險些站不穩,撫撫額,好像有點發燒的跡象,她趕緊跑進廚房,從藥櫃裡拿了維他命C吃,回到房裡匆匆梳洗,也沒有告訴還在睡眠中的爸爸,一個人到公司去應考。
考場在辦公大樓的會議室,應考的技工有上百人,走道上全是人,大家都把握時間地低頭看書,沒人開口說話,只有她猛咳嗽。
「咳咬……」她把背靠在柱子上,也拿出包包裡的書本來看。她拿起書才發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書裡的字彷彿全都在跳動,一個字也讀不進去。
考試時間一到,所有的人進了考場,她昏沈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去開始作答,強打起精神,全神貫注地堅持到所有答案寫完,她的體力終於全耗光了,再也無法支撐下去地趴在桌上,動也不動地……
主考官正是保養廠的所長,見到貝雨喬未交卷卻趴在桌上,走過去查看,桌上的卷子全寫好了,但她竟像是睡著了……他仔細瞧她的臉,發現不正常的泛紅,試著伸手觸她的額溫,燙得嚇人。「雨喬……」他趕緊喚她,見她毫無回應,他立刻招來其他監考人員。「貝雨喬很不對勁,快過來幫忙把人送到醫院去。」
兩名男子快步前來,一同架起無意識的她走出考場。
「她怎麼了?」下樓來看考試情形的費斯理當場撞見這一幕。
「我們在考場監考,她突然倒在桌上,好像發燒了。」架著貝雨喬的兩人回答。
「把她交給我,你們回考場去。」費斯理把她接過來,橫抱起她,察覺她癱軟的身子燙得令人心驚,他濃眉緊蹙,三步並作兩步地往辦公大樓外走去,立刻驅車將她送往公司的特約醫院去。
貝雨喬覺得腦子漸漸不再那麼灼熱,而且還有股清涼感,額上沁出汗水,有人正在替她擦拭……是誰那麼好心呢?她應該是在考場吧!
她意識慢慢地清醒,睜開雙眼後第一個看見的人竟是費斯理,他冷酷的俊臉離她好近,而他就是那個替她拭汗的人……她心慌了下,不知為何他會在她身畔,而且這裡不是公司,是醫院,她忙著要起身問明白……
「別動,你還在打點滴呢!」費斯理按住她的雙肩,制止她亂動。
「我怎麼會在醫院?我不是應該在公司裡嗎?我記得我寫完考卷了,但我忘了有沒有交出去……」貝雨喬很擔心地嚷著,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人都病了還想著考試?幹麼不去看醫生還逞強?」
「我……」她是因為搬家太忙而累出病來,但她真的不想放棄考試。「資格考就這麼一次,我不想讓我爸失望。」
費斯理放開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取笑她。「真是個孝女,貝大叔知道了一定很感動。」
「不不……別把我生病的事告訴他,你說了嗎?」貝雨喬很想知道他有沒有告訴爸爸,但她心底更想知道的是——是他把她送來醫院的嗎?
「我一直在等你醒來,還沒空去通知他。」費斯理瞧她緊張的模樣,好笑地問她:「一般女孩生病不都想找父母撒撒嬌,怎麼你倒特別?」
她特別?這話從他口中說出怎麼聽都像在誇獎,她暗自感到一絲喜悅。「其實我平凡得很……一點也不特別。」她悄悄地瞥視他,他雖沒再說話,眼神卻意味深長,害她又心悸不止。
「那你是打算待會兒仍裝作沒事一樣的回公司去了?」
「當然了,你可不可以幫我保密啊?」她拜託他。
「我為何得幫你保密?」費斯理揚起雙眉,好整以暇地反問她,其實他是希望她回家去休息。
貝雨喬視線對上他充滿邪惡笑意的唇,和那雙漫不經心的眼睛,有點受挫,虧她還以為他可以當朋友呢!原來不是。「不幫就算了……是你送我來的嗎?」她拉下臉問。
「不就是了。」費斯理攤開兩手說。
她瞧他一副萬不得已的模樣,心情更悶了。「那就謝了。」她咬牙說。
「不必了。」他也瞥著她情緒多變的蒼白小臉,真希望她可以溫文可人些,別老是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貓兒,一副要咬人的倔樣子。「要不要我幫你問問考試的結果?」也許這麼說可讓她笑一個給他看,他知道她很在意這次的資格考。
果真,他見到她那張美麗的小臉笑了,臉色變得紅潤許多,雙眼又亮又澄澈。而他為何會希冀她的一個微笑?真是亂莫名其妙的。
「真的……可以嗎?」貝雨喬是很希望,剛剛的恩怨一股腦兒全拋諸天外去了。
「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了,現在應該是閱卷時間吧!」費斯理拿出手機。
「那……就麻煩你了。」她知道他有權去問,但她根本沒想過他會幫她這個大忙,她默默地看著他撥號,一下就接通了。
「所長,替我調貝雨喬的卷子出來看,我要知道她的成績。」
她耐心地等著,瞅著他說話時自信的神情,對他的傾慕之情又悄悄從心底溜了出來。如果她要交男朋友,她會把他列入優先考慮名單內的……雖然他一下惹她生氣,一下又討她歡喜,但……她對他仍是喜歡的成分多一些。
很快地他合上手機,轉而對她說:「全廠只有你滿分,你過關了。」
貝雨喬有說不出的高興,好想放聲歡笑,可是她卻忍不住地眼泛淚光。
「怎麼了?」費斯理傾身問。
「我在想我爸如果知道一定很高興。」她邊說邊笑了出來,淚也流了出來。
費斯理遞了面紙給她,真要對她的情緒化豎白旗了。「你跟貝大叔的感情真好。」
「嗯!我們家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啊……」貝雨喬坦白地告訴他家中的情況,順便也把搬新家的事說了。「要不是房東太太無理取鬧,要我嫁給她的兒子,我們也不會在短短幾天就得搬家,我一個人忙東忙西,真的挺累的……」她話說完,覺得有些詫異,這一長串話聽來簡直就像在對他訴苦似的。她默默地望他一眼,發現他並沒有嘲笑的神情,而是仔細聆聽,這讓她省去了些許擔心。
「難怪你會生病了。」他還對她一笑,傾身為她拉上被子。
她好感動,忽然也想多知道他一些事,沒多考慮地就問:「你要不要說說你自己?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老闆,其他什麼也不知道呢!而且我告訴你這麼多,你也得說一點『私事』,那才算公平。」
費斯理靠回椅背,拉開些距離地瞥著她,他應該板起臉不予以回應的,他可沒有跟誰閒話家常的習慣,但衝著她可愛小嘴上的微笑,他的理性被感性打敗了。「我有一個弟弟叫費允翔也在德國,家中父母健在,就住在台灣。」
「這麼短?比我的還不精彩。」貝雨喬笑他。
「我還得說什麼?」費斯理酷酷地扯著唇,他可沒想過要以自己精彩的人生來取悅任何人,雖然他是欣賞她的才華,也自願博她一笑,但這小女生顯然已經逾矩,且大過沒大沒小了,他還要放縱她嗎?
「你可以說說你有多少女朋友,什麼時候結婚啊?」貝雨喬促狹地問,好奇地想挖這獨家消息。
「我不結婚,不過我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她瞅著他高深莫測的黑眸,察覺不到玩笑的意味,那麼他的話應該不是唬人的。「啊……有誰要幫你生啊?」她睜大了眼問。
「登報徵人。」這短短的四個字也不像說笑。
「別開玩笑了……」她憋著笑,揚起沒打點滴的那隻手亂揮,突然她的手被他揪住了。
「是真的,你可別說出去,全世界只有你知道。」他沈聲說。
「嗯……嗯……我的口風最緊了……」她仍沒有信以為真,搞笑地嘟起小嘴,誇張地噘緊,露出像老太婆一樣的唇紋。
費斯理哧笑,放開她。
她見他不再開口,表情變得不苟言笑,才認真地正視他所提的事,小心翼翼地問:「這……真的是一個最高機密嗎?」
「嗯。」他低應。
她真的大感不可思議,可為了表現出成熟的一面,她收斂玩笑態度,很誠懇地對他說:「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雖然這個秘密真有那麼點令她……心悶,而她真的好想知道他會選誰幫他生孩子?
她看著點滴就快滴完了,她好希望滴得慢一點啊!今天和他一別,大概就再也沒有機會跟他說那麼多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