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要利用娘娘?」對於他的這種小人行徑,她很不以為然。
他微笑地更正她的說詞,「是請她為朕護京。」說得真難聽。
「娘娘在知道此事後,她不會高興的。」才平定個混血臣子造成的內亂而已,又來個六器?她不敢想像無邪那總是笑裡藏刀的笑容,會不會比上一回的笑得更甜蜜。
「不然,由朕親征,如何?」浩瀚微微一哂,刻意在她耳邊壞壞地問。
她馬上柳眉倒豎,「你敢?」他敢拿他的命來賭?
浩瀚一手環著她的腰,在她火氣發作前將她拉至懷中,低首就給她深深的一吻,並在她因此而發愣時,乘機將她這個該好好養傷的傷患推倒躺平。
「不是不敢,而是朕沒那麼蠢。」輕啄著她逐漸泛紅的唇瓣,浩瀚顯得一臉心滿意足,「總之,這事你別煩惱,就算天塌了,也還有別人會替朕頂著。」
「那我又要倒楣了……」她苦著一張臉,想到又要獨自面對無邪的火氣,她就很想學他一樣,還是先躲起來再說。
徘徊在她頸間細碎的吻,在游移至她的唇上時,徹底的溫暖了她原本冰涼的唇,就著遠處的燭火,她喘息地看著他的眼,慎重地問。
「石片真的無事?」
「嗯。」他撥鼻尖磨蹭著她的鼻尖。
「你不會輸給麗澤吧?」要是麗澤先他一步湊齊石片……
「放心,朕不會令你失望的」
第二章
帝國六器將軍中,在目前僅剩的兩名將軍中,以蒼璧將軍為首,在領了聖諭護京後,行蹤不明已久的白琥將軍突然返京,同樣領了聖諭的青圭將軍,即聯同兩位將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舉兵反向,一如楚巽先前所說,次日六器將軍們即包圍了帝京,而非聖諭裡所說的護京。
得知這消息後,才剛擺平一場內亂的無邪,簡直氣到怒火直達九重天,也因此,向來奉旨守護在她身邊的北斗與南鬥,二話不說地就跑到浩瀚那邊避難,免得首當其衝成了她出氣的對象。
找人找到坎天宮的無邪,姿態優雅地步入宮中大殿,但,她非但沒找著北斗與南鬥,更沒有看到那個她很想親自動手掐死的浩瀚,有的,就只是那個方從病榻上下來迎接她的晴諺。
「北斗、南鬥。」她扳扳優美修長的十指,語氣比起以往更顯嬌柔萬分,「出來。」
身為總管,不得不出來招呼她的晴諺,朝身後遠處的暗門瞧了瞧,不禁有點同情方纔那兩個闖進宮時活像是在逃難的男人。
「他們拿浩瀚當靠山?」無邪甜甜地朝她笑問。
「是。」她盡量保持面無表情,能說實話就說實說。
佳人臉上的笑靨因此愈來愈天真甜蜜。
「那,我家表哥他人呢?」那個禍首,該不會也跟著躲起來了吧?
她垂下螓首,「奴婢不知。」這下子就得說謊話了。
「你沒看著他?」無邪拖著長長的裙擺,一路拖過大殿走向她。
「恕奴婢無能。」她邊說邊往後退了兩步。
無邪一手輕抬起她的下頷,「是嗎?」還裝?早知道她跟浩瀚是同一夥的!
兩眼直直地瞧了她一會後。不為所動的晴諺朝她搖搖頭。
「娘娘,奴婢不吃您這套的。」對她笑得再美再無辜有何用?她又不是男人。
「我表哥那套你就買帳?」
晴諺登時一怔,頗為不自在地側過臉,面頰微微泛紅。
「因人而異。」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聽了她的話,無邪面上的假笑頓時消失無蹤。
搞什麼?浩瀚居然拐到她了?就用那麼一根斷指?這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改日她定要好好傳授一下這個太容易就吃餌上鉤的小總管,別讓那個向來事事都無往不利的浩瀚,在她身上也很如意。
總覺得自己似乎又輸了浩瀚一回的無邪,搖首之餘,朝身後揚掌拍了拍。
「來人。」
「娘娘,這是……」晴諺不解地看著隸屬於無邪的醫官們,六人在她輕聲一喚後,便推門而入,整齊地站在她身後。
知道浩瀚定就躲在近處,素來輕聲細語的無邪,這回刻意說得很大聲。
「誰教我表哥的那些太醫,全是一群庸醫?」那些被浩瀚養著好看的太醫,一個比一個沒用!晴諺都傷了多久了,上回派人來看,晴諺還是面色蒼白如雪,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為了不讓浩瀚太過擔心,晴諺定是強忍著傷勢硬撐著。
「娘娘請他們來為陛下問診?」為了她的貼心,晴諺有些感動。
豈料無邪接下來所說之語,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誰管我表哥是好是壞?」無邪抬起一指,正正地指向她的胸腹之間,「我是為你,才不是為他。」既然那根斷指,是浩瀚心甘情願的,那她還同情他什麼?反正又死不了。
晴諺不明所以地指著自己,「我?」
「為了陛下,本宮命你得盡早好起來。」無邪先是換上一臉正色,接著語氣倏然一改,「因唯有先安內才能攘外,我可不希望在修理六器修理到一半時,還得大費周章的跑回來保住我表哥的性命。」
靜望著說起謊來與浩瀚一般面不改色的無邪,睛諺知道,特意這群醫官來此的無邪,想說的,並不是方纔的那些。而她,在無邪言不由衷的神情下,她只覺得心底沉甸甸的,似乎又有什麼深深地沉進了裡頭,任她再如何想逃避或是想要將自己救起,全都是徒勞。
「謝娘娘為奴婢費心。」不想拆穿她的晴諺,屈身朝她福了福謝恩。
彎彎的柳眉,在奴婢二字一抵耳裡後,便無法克制地往無邪的眉心靠攏。
「我也真想瞧瞧你不一板一眼時,是啥模樣……」她愈想愈覺得不甘心,兀自在嘴邊低喃,「嘖。什麼好處都被他佔盡了,早知道我就連你也都搶。」不過,那個小氣浩瀚,肯定不會讓給她就是了,說不定,還會不惜一切同她翻臉。
沒聽清楚她在說些什麼的晴諺,在她擺擺手說走就走時,只是恭謹地站在她身後目送。就在無邪走遠了時,躲人躲到後頭的浩瀚,一手拉開垂簾,慢條斯理地走向她。
「朕說過,她會氣壞的。」都已經被她搶了個孔雀了,還想搶他的人?門都沒有!
睛諺回過身,雙目裡帶著濃濃的指責。
「娘娘想親自率軍討伐六器將軍。」
浩瀚聳著寬肩,「若不如此,朕也很難想出法子可讓她消消氣。」
「陛下不擔心娘娘的安危?」對方可是曾經捍衛率國的六器將軍們哪,他以為無邪所要對付的,只是些像上回一般不難解決的叛軍?
他頗為意外,「你擔心她?」自無瑕死後,她不是盡量不與無邪接觸.在無邪面前也都是少言寡語的嗎?
擔心?豈只是擔心而已?
只是,他不會懂的。
或許他並沒有發現,隨著無邪年紀的成長,無邪愈來愈像無瑕。
每每見到那張酷似無瑕的臉龐,那份來不及挽回的內疚感,即像漁人臨江撤下的網,自四面八方將她困住,並提醒著她,在她手上,是曾如何沒有保住那名曾讓她心羨,亦讓她嫉妒的女子。
只是,就算她以前再怎麼在心底想要取代無瑕的身份,好得到浩瀚,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以那種方式失去無瑕……她從來都不妒恨無瑕的,她只是偷偷地躲在暗處裡羨慕著無瑕而已。
也因此,每回在見到無邪時,她總覺得。自己若是在無邪的面前再待久一點的話,她很可能在下一刻,就會在她心底那座名喚後悔的井中滅頂。
什麼人都無法救的那種感覺,一次,就太夠了。她不想將荊棘編織而成的頭冠,再一次戴在自己的頭上,鮮血淋漓地當個無法放開的罪人。
「你可別似孔雀一般也被她騙了。」大略明白她在想什麼後,浩瀚安慰地輕撫著她的面頰,「若朕沒把握,你想,朕怎會任她為所欲為?「
晴諺無言地看著他的胸口,眼底來來去去的,不是近在眼前的他,而是那道方才離去,與無瑕極為相似的背影。
「你的氣色還是很差。」掌心傳來微熱的感覺,浩瀚盯審了她半晌後,二話不說地將不好好養傷,卻擅自下榻的她攔腰抱起。
在殿中被請來的六名醫官都因此而瞠大眼時,浩瀚也意外地低首看著懷中的人兒。
大庭廣眾的,且還當著他人的面……她居然沒有反對?看樣子,某些屬於過去的陰影,似乎又把她自他的身邊拉走了……他已經開始懷疑起,在她的心中,他所佔的份量,是不是又被他人瓜分了不少。
側靠在他懷中,任他一路抱進寢宮後,始終不語的晴諺,在他要將她放在榻上時,卻坐在他身上動也不動。
「睛諺?」
她的語氣裡,有著不確定,「就這樣將娘娘讓給孔雀……你真捨得?」
恰恰與她想的相反,巴不得把燙手山芋轉扔給他人消受的浩瀚,在聽了後微微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