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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綠痕

  沙漠底下,一座座壯麗的城市,自牆的此處一路繪至更深處,在這幅苞裡。除了畫滿了有著鬼伯國與黃泉國不同建築風格的城市外,下方還有處處果園、田野,一望無際的山陵;左側,有著他們黃泉國所開鑿的礦山,右側則是水泉處處、綠意盎然的鬼伯國,而在這已連成一片的兩國正上方,則有數不盡的天井,地面上的日光自井中一一灑下……

  「你見過這幅畫?」當由遠而近的步音來到他的身旁時,馬秋堂頭也不回地問。

  「見過。」天都仰起臉龐再次重溫這美麗的畫景,「在我仍是雨神後補時。」

  「這畫代表什麼意思?」

  「地底的這些畫,分別代表著過去、現在與未來。」她以指敲敲牆面。「這是未來。」

  當年的她,起初也與兩師一般,不明畫中代表著什麼含意,可後來,她明白了過去與現在,也大略懂得了未來,可是雨師卻不願相信她所說的話。

  「這是未來的地藏?」馬秋堂的目光片刻都沒有離開這幅他也曾想要給地藏子民的美景。

  「嗯。」

  深深吸口氣記住了圖中之景後,馬秋堂一一滅去了地上的火炬,轉身準備離開此地,天都卻一手將他攔下。

  「地藏只剩下一個國王了,能為地藏做到這些的,也只剩一人。」雖然很討厭將期待加諸在別人身上,可是眼下看來,她似乎也沒別的選擇,只能再委屈他了。

  「我知道。」在見著這幅畫後就有心理準備的馬秋堂,伸手拍拍她的頭頂。

  「我已說服了王姊們,日後,就將鬼伯與黃泉兩國合而為一,就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會命藥王在近日就開始修築起兩國的陸路與水陸。」他只是點點頭,「走吧,這兒空氣不好,不宜久留。」

  「你真願意如此?一點都不覺得勉強?」天都拉住他的衣袖,面容上有著不確定。

  「我不是女媧,我只是個想要好好治理國家的國王。」

  她愈想就愈替他感到難過,「可如此一來,你的責任不就更重了嗎?」

  「這不是責任。」馬秋堂微笑地指向牆面,「這個未來,是我的心願。」

  打從段重樓開始尋找女媧起,他就曾問過,地藏真這麼需要女媧嗎?倘若責任已累垮一個女媧,那麼,就把那些不可能實現的夢都留在回憶中吧,仍好好活著的他們,還有日子要過。

  而他,當他拋下那雙冥斧的那一刻,他就已選擇將那些不屬於他的責任,與百年來女媧仍留在這世上的一切都留在那片漠地裡了,他不是神,他亦不是女媧的替身,他只是一個只想為地藏子民們打造好一個完美國度的國王而已。

  就著火炬的光芒,天都不語地凝視著他,馬秋堂一手拍著她的背後推她往前走。

  「咱們就打算建造一個地底下最偉大的國度給孔雀瞧瞧。」

  「嗯。」有點鼻酸的天都,忙以衣袖抹去眼眶裡浮上來的熱淚。

  「走吧。」

  此時,遠在地藏邊境的迷陀域裡,曾經身為女媧的兩人,正蹲在一座方造好的墳前焚燒著紙錢。

  「你確定他會要我們燒這玩意?」從沒做過這種事的封誥,在又被濃煙給熏著了眼時,忍不住揚袖直揮。

  「就當是安慰我吧。」從沒想過他這白髮人,得親自替自己的子孫送終造墳的廉貞,再扔了些許紙錢在火堆裡。

  「我聽說,帝國的皇帝在找他。」有樣學樣的封誥,邊燒邊告訴他打探來的消息,「皇帝似乎是打算將他擺進帝國的護國忠烈祠裡。」

  「他不是帝國之人,留在這就成了。」

  封誥受不了地皺著眉,「你還真打算把他留在這陪你呀?」

  「不只是他,你也是。」廉貞兩眼朝他這一天到晚東跑西跑的人掃過去,「你要四處亂跑或是遊遍天下都成,只是,你每年定要回來這。」他已經失去一個子孫了,他可不想就連另一個這一輩子都無法再見到。

  「陪你掃墓?」

  「是共敘天倫,不肖孫。」他沒好氣地更正說詞,「對了,你真的已經失去神力了?」

  「嗯。」封誥聳聳肩,表情顯得毫不在乎,「都一拳被那個皇帝給毀了。」在那之前,他要是學那個海皇一樣跑得遠遠的,也許他就不會失去神力了,只可惜,他還想在這人間多逛個幾圈,所以就注定得拿東西來換。

  「當了人後,你有什麼感想?」手中的紙錢都燒盡後,廉貞站起身時順手一把拉起他。

  封誥搔搔發,「不知道.這我得慢慢想。」

  ☆☆☆☆☆☆☆☆☆☆  ☆☆☆☆☆☆☆☆☆☆

  海道——

  陽光下,萬頃碧波,就近在眼前。徐徐的海風輕柔地掀起飛簾的長髮,一隻隻飛翔在海面上的海鳥,聲聲啼叫的叫聲,在飛簾一坐上破浪的私人船艦後,那股始終都被飛宿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思鄉之情,再也忍不住湧了上來,令她海藍色的美眸裡隱隱泛著淚光。

  「你若是掉了一滴淚,我就立即命船掉頭。」破浪不滿地以兩指捏著她的下頷,一雙朗眉因她的淚水而皺得緊緊的。

  「不哭……我不哭……」她感動地撲進他的懷裡,不顧一切地緊緊抱住他寬厚的腳膛。

  「當心點,你的傷還沒好……」破浪緊張地將她的雙手拉開,小心翼翼地將她拖坐至他的腿上,然後任她將雙臂緊攀在他的頸上不放。

  聆聽著久違的海濤聲,飛簾只覺得那些她再熟悉不過的海濤,正在對她訴說些什麼。在破浪拉來外氅將她密實地裹住,以抵擋過冷的海風時,他的體溫漸漸地暖和了她的身子,為了他的細心,與他毫不保留的愛意,飛簾幾乎攔不住那幾欲出眶的淚水。

  這片美麗的海洋,她有多久沒露見著了呢?透過破浪的頸問,她看著大海中一座座住滿了神子的美麗島嶼,在快要抵達都靈島那個她長年居住過的島嶼時,她忍不住閼上了眼,更加抱緊破浪。

  「飛簾?」察覺到她的不安,破浪低首輕問:「怎了?」

  「沒有,我沒事……」

  她搖搖頭,試著不要再去回想起,當年奉她為主的漢青,是是如何在這座島上為她而死的,她也試著不要再去想像,石中玉又是如何殺了滄海的。以往曾是迷海中心的這座都靈島,跟下,已是繁華散盡、人聲寂寥的一座海島,而在這島上,最高的統治者,只剩下那一個孤零零,既無友朋也無半個貼心人的觀瀾。

  就像當年的她一樣。

  高站在島上的神宮窗畔,觀瀾老遠就見著那艘屬於帝國的船隻,一路自岸上筆直地朝都靈島開來。在認出了船上的那面東字旗後,原本還想率軍去攔他們上島的她,在想了一會那日石中玉所對她說的話後,她又打消了那個念頭,只是站在窗畔,看著仍舊不改目中無入習慣的破浪,在船一靠岸後,即大刺剌地抱著曾是他們海道崇敬的神女,一腳踏上都靈島,也不管他人如何看待。

  島上再次見到風神的許許多多島民們,面上育著訝愕、有著欣喜,也有著仇視,然而這些,破浪全將它們掩在外氅外,不讓飛簾有機會見著半分。仗著島上之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無人敢欄他。破浪一步步地拾笈而上。在來到島上的最頂端的神宮宮門前時,他再一腳踹開沉重無比的殿門。

  緩緩轉過身的觀瀾,在破浪抱著飛簾向她走來對,只是無言地看著他,而來到她面前站定的破浪,只是輕輕揭開外氅的一角,露出飛簾那張美麗的面容。

  「她想見你。」他直來直往地說明來意。

  再次見著了那張老友的臉容,心中波瀾四起的觀瀾!覺得喉際似梗著什麼,就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想念迷海,想念你。」破浪也不管她現下是什麼心情,繼續道出來他會來此的原因。

  「你呢?」觀瀾好不容易才找著了自己的聲音,「你來這做什麼?」如今海道已是不堪一擊,難道鎮守東域多年的他,不想將海道拿下?

  「我只是陪她來而已。」破浪不屑地瞥她一眼,揚首在殿裡找了找,在殿角找著了一具躺椅後,便抱著飛簾走至躺椅旁,為免胸傷未癒的她會疼,他動作極為輕柔地小心將她放下。

  將他對飛簾呵護備至的舉動全都看進眼底的觀瀾,在破浪以外氅將飛簾蓋妥確定她不會受寒後,觀瀾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重擊了一拳,而在破浪站起身向她走來時,不知怎地,忽然覺得各感無限孤單的她,突然脫口而出。

  「你會將飛簾還給我嗎?」若是風神能重回海道的話,或許,海道的子民們,在失了海皇之後,還能有個寄托也說不定,而她,或許也就不會覺得這麼孤單了。

  「作夢!」獨佔欲極強的破浪冷冷一哼,就連個討價還價的餘地也不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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