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了。」金提陽露出淡笑。
他心裡祈禱爸爸千萬不要在金時蘿的預料下出現,這樣他才能安然躺下來睡一覺。
當金時蘿欲要起身之際,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見監視器上的螢幕,發現螢幕裡出現兩條熟悉的身影。
「來了。」她又坐回椅子上,目不轉睛的緊盯著監視器螢幕。
金提陽連忙坐挺身子,雙眼緊盯著螢幕中出現的人影,困難地吞嚥口水,頭皮莫名一陣發麻。
果真是爸爸,更離譜的是連媽媽也出現其中,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被錄下。
金提陽臉色一沉,推開椅子,「我現在去地下室。」
突如其來的一隻柔荑抓住他的手,「別急,再等一等。」
「不行,我等不下去!」金提陽忿忿甩開她的手。
「你現在去,豈不教我前功盡棄。」金時蘿出言阻止。
「總不能教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愈陷愈深。」金提陽焦急反駁。
金時蘿將椅子轉向他,凜著一張嬌顏,仰著頭望著一臉焦慮的金提陽,「我說過看你的面子,絕不會為難叔叔嬸嬸,但是我要追回失落的三幅畫。」
金提陽挫敗地跌回椅子上,雙手掩著眼,無法厚顏的再將視線拉回到監視器的螢幕上。
「叔叔拿到畫了。」
金時蘿淡淡的一句,逼得金提陽放下手,將視線逼回螢幕上。
「走,現在去地下室,免得叔叔溜掉。」
金時蘿推開椅子飛快奪門出去,金提陽緊跟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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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嬸嬸。」
一個細膩尖銳的嗓音驀地出現在地下室入口。
金稟禮和徐文秀當下嚇了一跳,雙手一抖,懷中的畫軸應聲掉落地上,兩人倉皇的面色瞬間刷上一片慘白,徐文秀慌張地瑟縮在金稟禮身後。
「時時時蘿……」金稟禮驚恐顫抖的遲疑出聲,當又意外驚見金提陽站在金時蘿的身邊時,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提陽?」
徐文秀乍聞丈夫喊著兒子的名字,錯愕地從丈夫身後採出頭,不由得當場一愣,「提陽?你怎麼會在這裡!?」
金提陽心裡一陣刺痛,瞅著讓他臉上無光的父母,「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們……」金稟禮千想萬想沒想到金提陽會在這裡出現,顫抖得說不出話。
「到底是為什麼?」金提陽發出如雷般的咆哮。
從未見兒子發這麼大的火,金稟禮和徐文秀嚇得緊緊相擁,縮成一團。
金提陽撇開視線,並調整一下呼吸,粗暴地抬手扒過頭髮,「是不是又欠賭債?」
金稟禮和徐文秀頹喪地垂下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不回答就可以當作沒事嗎?
「說!」金提陽將滿腔憤恨與挫敗化作威脅暴吼出來。
金稟禮和徐文秀害怕的身子縮得更緊。
金時蘿無奈地甩甩頭,扯了一扯金提陽的衣袖,「你這副熊樣只會嚇壞叔叔和嬸嬸。」她往前跨了一步,更接近金稟禮和徐文秀,「今天的事就當我沒看到,不過我有話要問你們。」
金稟禮和徐文秀微微抬起頭,用半信半疑的眼神審視金時蘿,似乎懷疑她的用意。
金稟禮用力嚥了嚥口水,怯怯地斜視金時蘿,「妳要問我什麼?」
金時蘿無奈地挑一挑眉,「我只想知道最先你們……」為了怕傷了金提陽,她「偷」這個字到了嘴邊,又強吞了回去,「就是一開始的前三幅畫,目前在哪裡?」
金稟禮和徐文秀不由一怔,他們明明是偷了四幅,她為什麼只追問前三幅?
難道……西門大少說的沒錯,第四幅是假的!?
「妳能告訴我,為什麼只問三幅……」金稟禮一定要問清楚。
金時蘿與金稟禮的目光短暫接觸,金時蘿微笑地撇開目光,「因為你拿的第四幅是假的,所以根本沒必要追問,我現在只想知道前三幅的下落。」
西門大少說的是真的,第四幅是假的!
原來她早有防備。
金稟禮大為震驚,沒料到外表看似柔弱的金時蘿,原來是只深藏不露的狐狸。
「叔叔。」她的耐心有限。
既然東窗事發,再也瞞不住……
「那三幅畫我全抵給西門大少了。」
「誰是西門大少?」從不出門的金時蘿不由得一愣。
西門澈!?
金提陽的表情好似被雷擊中似的,方才消失的怒氣又衝上腦門,「你為什麼會把畫抵給他?」
金時蘿訝異的看著金提陽,「聽你的口氣,你好似認識這個人!?」
金提陽氣惱地猛吐氣,「在花街誰不知道西門澈、西門洌、西門深和西門沁四位西門少爺,西門大少就是西門澈,在花街專門賣酒,據說他有著令人刮目相看的通天本領,天底下沒有他賣不出去的東西,那三幅畫說不定……早已被他賣出去了。」
「不會的。」金稟禮急忙出聲。
金時蘿疑惑地盯視金稟禮,「不會?叔叔你怎麼這麼肯定他不會賣掉那三幅畫?」
「提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西門大少確實沒有賣不出的東西的本領,但是他偏好古董字畫,所以我敢確定他絕不會賣掉那三幅字畫。」金稟禮解釋道。
「這麼說,還是有希望拿回那三幅字畫……」金時蘿在心中盤算著。
還有一件事,金提陽沒弄清楚絕不罷休。
「爸,你剛剛說之前把畫抵給西門大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話題又轉回,金稟禮無助地垂下眼瞼,「賭債……」
又是賭債!
金提陽當場抓狂嘶吼:「你是不是非要傾家蕩產才肯罷休!」
「我……」金稟禮羞愧的垂下頭。
金時蘿無奈地看著金稟禮,「叔叔,依我猜想,你今天會再折回這裡,一定是欠下的賭債未清是嗎?」
金稟禮不語,猛點頭。
金時蘿沉思片刻,慨歎一聲,「這樣好了,爺爺遺囑上曾經寫明,金氏公司的股份不能轉讓和變賣,倘若想賣,我是優先考慮的對象,不如我出兩億,買下你手中百分之五的股權。」
金稟禮驚愕地抬起頭,「這怎麼可以,那我將來養老……」
「依你花錢的速度看來,不消幾年你還是會賣股份。」
徐文秀不假思索,岔斷金時蘿的話,「可是現在金氏公司市價值兩百億,百分之五的股份好歹也值個十億、八億。」
金時蘿露出尖刻的笑意,「嬸嬸,那是市價,若是急著脫手,絕不可能有這個價,你們愛賣不賣都無所謂,若是還冀望地下室的古董,我不妨坦白告訴你們,地下室裡所有的字畫,沒有一幅是真的,若是不信,我可以幫你們請卡車來,將這裡的廢紙全都運走。」
沒有一樣是真的!?
金稟禮和徐文秀不禁愕然,四目相視。
「不可能,妳爺爺留下來的不可能是假的!」金稟禮打死都不相信,爸爸生前會收藏假東西。
「爺爺在世前收藏的是真跡、真品沒錯,只是我已經將那些真品、真跡轉運到另一個地方了,一個只有我知道,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金時蘿毫不隱瞞,實話實說。
金稟禮震驚的睜大眼睛。「妳……」
「叔叔,關於這裡的一切的所有權是誰的,爺爺的遺囑裡寫得清清楚楚,再說,你每一回進地下室拿走古董的畫面,監視器也全都錄下了,不容你狡賴,你最好想清楚。」金時蘿半恐嚇半威脅地逼他交出百分之五的股份。
金稟禮沒想到活到這個歲數,竟然會栽在一個丫頭手裡,縱使有千萬個不甘心,卻又拿她莫可奈何。
「好,我擁有的百分之五股份全賣給妳。」
徐文秀驚訝的看著金稟禮,「你瘋了,你全都賣給她,我們往後怎麼辦?」
「不然怎麼辦?難不成妳想進牢裡過下半輩子!」金稟禮氣急敗壞的瞪著妻子。
看著叔叔、嬸嬸抓狂爭吵,金時蘿心裡很想爆笑,「嬸嬸,兩億可不是小數目,一般人做一輩子都賺不到這筆錢,只要省點花,足夠了。」
「可惡──」徐文秀怒氣沖沖想衝向金時蘿。
金稟禮一把攔住徐文秀,「好了,至少我們還有提陽。」
「別指望我。」金提陽出聲打斷金稟禮的念頭。
金稟禮不禁錯愕的看著兒子,「你居然想棄父母不顧?」
「吃的有,若是指望往後我替你們還債,那是不可能的,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在外面又欠下賭債,我會毫不留情的登報,和你們脫離父子、母子關係。」金提陽狠下心警告父母。
金稟禮和徐文秀二度傻眼,四目愕然相對。
第三章
既然知道那三幅真跡的下落,金時蘿懸宕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稍稍降下幾吋。
現在最令她感到棘手的是,她完全不認識西門澈這個人。
她拿著叉子翻弄著盤裡的荷包蛋……
「時蘿,荷包蛋是讓妳吃的,不是用來洩憤。」
低沉的嗓音喚回她,她低頭看著盤裡被她攪爛的蛋糊,懊惱地失笑,「這下可好,沒牙齒的老太太都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