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兩個「粉絲」用一種彷彿看傻瓜的眼神睇他,不一會兒居然心花綻放地附和起來。
「沒錯!地瓜口味的香屁,真是罕見。像我的就很臭,有時睡覺還會被臭味薰醒。」
「我的更臭啦!我的好像有點便味耶!難怪蒼蠅都喜歡跟著我。」
蘇貴昭冷哼一聲。他們是高中生又不是國小生,幹嘛比這個,真的很幼稚!
他回歸正題,問何小強:「你剛剛沒把眼睛閉上,是不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了?老實說,不可以藏私。」
「沒什麼啦!校花在裙子裡面穿著一件好醜的運動短褲,根本不需要遮眼,你們還打我,我好倒楣耶!」何小強撫了撫腫起來的後腦勺叫著。
此言又引來一陣驚呼,「好率性的女孩喔!不拘小節,像女中豪傑似的!」
三人嘀嘀咕咕了一會兒,從此決定取消窺伺行動,不要偷偷摸摸了!
遠觀欣賞她的美麗就好,免得又發現讓人幻滅的行為,他們可沒把握能再自圓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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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一條蟲的莘莘學子受夠沉悶的氣氛,所以中午休息時間的教室是吵鬧不休的。
也不管吃飯配話會不會「膨風」,他們把握短暫的自由,拚命嘰哩呱啦的說三道四。
牆上電視正播著兩天來幾乎大同小異的新聞畫面。
「邱委員、邱委員,」鎖定目標後,一瞬間好幾支麥克風堵在被採訪人的下巴,麥克風上別著各家新聞台的名牌。「聽說醫院已經發出病危通知,你現在是準備要去醫院嗎?」
「這是哪裡來的小道消息啊?」邱委員爽朗地笑了兩聲。「請別詛咒人家好嗎?」
「噢!換個說法好了!聽說你先生身體微恙,你現在是準備要去醫院嗎?」S台記者婉轉地問。
「對啦!對啦!」邱委員以手將麥克風推開,似真似假地笑道:「你們在這裡擋路,我會來不及見他一面,快讓開吧!」
「牆頭草。」一個男同學對著電視皺鼻子。「幹嘛一直播這種無聊的新聞?她就是壞事做太多,報應到家人了,有什麼好播的?」
「就是啊!我爸說她很愛做秀,出門就帶她那兩個嘍囉招搖過市。」有人附和,「每次看個電視,我總會轉到她上時事節目胡說八道,真愛出風頭。不知她是靠什麼當選?」
汪水漾聽著同學的評論,眼睛很專注、很專注地看著邱委員。
強烈的陽光照射在邱委員帶笑的表情上,好像也照出了故作堅強的臉部線條;縱使一個女人再能幹、再厲害,碰上親情也只有屈服的份,偏偏礙事的記者拖緩她的腳步。
汪水漾本來也不喜歡邱紹燕,因為她政治立場不明確,一下子在執政黨呼風喚雨,一下子又跳槽到在野黨杯葛對方,直到犯下黨紀被除籍,所以她成了無黨籍立委。
可是……爸媽說,她就是阿勵哥的母親耶!稱謂上應該叫她一聲伯母,去過阿勵哥家幾次,但無緣見到本尊。
鄰居又說,雖然她是個大西瓜,不過的確有在替人民做事,於公於私,也沒什麼理由去討厭她。
「你們看邱紹燕旁邊那兩個怪女人。」一個男生忍著嗯心說道。
「哎喲,幹嘛叫我們看啦!現在是吃飯時間,會消化不良的!」馬上引起公憤。
吳岱嬌輿吳曉嬌是邱紹燕的特別助理,綽號大嬌、小嬌,人稱「決戰雙嬌」!
兩人雖然是雙胞胎,可是外型、性格、長處皆大異其趣。她們只差五分鐘,虛歲卻差了一歲,跨年結束過後,小嬌才呱呱落地。
吳岱嬌是姊姊,一百五十五公分,體重四十公斤,若從背影看,很容易誤認她是嬌小玲瓏的美人。正面則會令人噴飯,天生男人相,面孔陽剛嚴峻,自幼習武,曾去大陸學過功夫。
吳曉嬌是妹妹,一百七十八公分的模特兒高度,有八十公斤重,儼然是相撲選手的身材,臉蛋卻出奇的可愛,是哥倫比亞大學的高材生。據說興趣女紅,喜歡做家事。
她們一人擅文、一人擅武,是邱紹燕的得力助手。當文武合璧時,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因此在政壇上,邱紹燕得以無後顧之憂地闖蕩。
「滾開!」兩姊妹扯聲嘶吼,震開纏人的記者。
待邱紹燕乘機坐進轎車內,她們也坐進去,迅速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什麼人就會聘請什麼怪眙耶!她們三人的陣仗站在一起的時候,身高永遠是呈階梯狀排列。」已經播報下則新聞了,男同學還在損她們。
「我看過她們逛大街喔!一時眼花還以為是七爺、八爺和城隍爺出巡。」說完,笑得不能自己。
汪水漾睨了自以為幽默的男生們一眼,拿起手機出去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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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勵百無聊賴地放下手裡的卷宗,冷硬的文字已無法再迫使自己端詳下去。若有所思地歎了口氣,他捏捏鼻樑,倦怠的臉龐因此得到些微舒緩。
父親罹癌,重病臥楊,身體每況愈下。
才剛接下家族企業,他等於是門外漢,得從頭學習。權大勢大的老股東不把他放在眼裡;為了先聲奪人,他連日做足功課,以應付有心人的找碴。
不知道他已經多久沒好好睡一覺了,父親的病情是內憂,覬覦公司經營權的人是外患;刻不容緩,他不能掉以輕心。
明知繼續胡思亂想會佔用寶貴的時間,但他只要求有五分鐘可以喘息一下,就五分鐘!否則桌上這堆積成小山的公文會看不完。
手機不識相的來電。
是誰?好大的膽子!敢在老虎隱忍怒氣時打來?暴戾的眸光隙見號碼時,不得不妥協地苦笑著,偷閒的時間已經過了,他還是接起來聽。
「阿勵哥。」嬌柔的嗓音甜甜地傳來。
「水漾?」再火爆的怒意都強迫壓下來,他無力地問:「怎麼這時候打來?有什麼事?你不是在上課嗎?」
「現在是午休啦!你沒吃飯喔?就知道你會忘記。」她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對不起,你這麼忙還打擾你。」
他默讀手錶的時間,儘管分秒必爭,不容虛度浪費,但他不由自主地爽朗一笑,「知道就好,有話就快說吧!」
她要說的事情有兩件,一件比較難說出口,那先說次要的好了。
「我推甄大學的資料大概準備得差不多了,只剩自傳和讀書計畫。我喜歡看課外讀物,可是我的文筆真的很爛,怎麼看都很乏味空洞,也不通順,所以……所以……」
「我知道了!我有留之前影印的資料,你可以拿去參考。」他下意識又看了手錶。
「啊?!」她受寵若驚地直搖手。「我只是要問你書寫的大方向而已,不是要抄你的啦!我沒有要抄……怎麼可以不勞而獲呢?嗯,既然你那裡有,就借我參考一下吧!謝謝。」
他無奈地悶笑一聲,她還真不會掩飾呢!
「你急著要嗎?晚上我得跑一趟醫院,晚一點才能回家拿給你,可以嗎?」
「好……其實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她清清嗓子,謹慎地開口,「伯父的事……你還好吧?我很擔心你呢!怕你裡外無法兼顧……無論如何,午餐別忘了吃喔!」
「擔心你自己就好了,還管到我這裡啊?你先煩惱大學會不會錄取吧!」他唇邊洋溢著調侃的笑。
兩人隨意的聊了一下,愉快地收線。
春風和煦地吹來,吹拂她的髮梢,輕蕩他的玻璃窗,比以往迷人更甚。問春風,它知道,曖昧竊笑著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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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燈進射藍白色的光芒,點亮了夜的黑,卻無法神通廣大地騙走生命的無情。
感傷而冷寂的氛圍下,出現不尋常的談笑風生。
「邱女士,雖然你疲於奔波鄉里間,怎麼看都疏忽了家庭。」他伸出枯瘦的手臂,困頓地輕握她的手。「你對這個家的付出,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把笑看人生的方式,應用在家人身上。本來以為娶了你這個不負責任的人,是我這一生最恐怖的決定;沒想到竟是三生有幸!」
「嚴先生,你死到臨頭還貧嘴啊?我不敢勞煩你領悟,也不需要你的巴結……你是不是想托孤才這般討好我?」她笑言,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唉!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很感謝你們從不滿到默許,以及現在的放任。」
「夫妻幹嘛這麼計較?什麼托孤?他可是你懷胎十月孵出來的!」他聲音氣若游絲,眼睛很想閉上,勉強集中了注意力才又撐開來。「我很遺憾沒來得及看到阿勵結婚生子,他看起來比以前坦率親和,可是骨子裡的倔強百分之百承傳到你。你務必要替他物色一個真正適合他的對象,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