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嘉洛士有遭到報應!」
迪凡揚了揚眉,眼睛望著終於恢復一些血色的臉。「不同情那家子了?」
「不了。」
「他遭到報應了——經過審判後,他被處以絞刑。行刑後的翌日,裡歐唯一的弟弟,弟妹,以及他們的兩個孩子被發現死在家中,全部被割斷了喉嚨。這一次留書寫的是:所有的買納西克都得償命。」
「他們如何得知那是史泰洛福家的人下的手?」
「現場有兩名史泰洛福的人的屍體。總之他們已將它擴展成一個針對國王的血仇,而史泰洛福家人丁並不單薄。除了嘉洛士的兩個弟弟、三個侄子外,他本身還有一個兒子、五個孫子。嘉洛士在被絞死之前,曾大聲呼籲他的後人一定得替他報仇。至此,它演變成一樁叛國的案子,因為史泰洛福家明擺著連國王的命也要。國王下旨緝拿,年長的五人在拒捕中喪命,至於嘉洛士的的那幾個孫子,以及另一名侄子,由於都在十八歲以下,皆被處以放逐。」
「女眷呢?」
「嘉洛士兩個媳婦,一個女兒。她們也被驅逐出境。因為她們三人之中有一人涉嫌趁你姊姊在洗澡之際淹死她。」
「我有姊姊?」
「排行老二,行年十四。史泰洛福雖被驅逐,但慘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伊恩.史泰洛福,嘉洛士的長孫,企圖殺害你堂叔——他是你叔公的獨生子,你叔公那時已不在人世——被當場擒住。」
「為什麼要殺他?」
「他姓買納西克。」
「他死裡逃生了?」
「沒有。一個月後他們又試了一次,這一次是嘉洛士的女兒,她成功了,但她同時也被子逮到了。幾星期後,你的二皇兄和三皇兄雙雙被槍殺。這個打擊使你的母后抵擋不住,因而早產。你生出來的時候非常瘦小,但十分健康,可是你母后則再也沒有恢復過來。你生下來的當天,你父王便立即替你訂下親事。一般的說法是你父王相信你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三個月後,你母后死於一場普通的人可輕易痊癒的疾病。」
「那我父王呢?」
「他在用膳時被刺殺身亡。那名刺客很在耐心的循次漸進,一直到他上了御桌伺候才從你父王的背後下手。他根本沒有希望逃走,他本人也知道這點。一就捕後他便招出他患上一種絕症,也不諱言的表示他之所以行刺是為了錢,因為那是他唯一可以安家的方法。」
「他有沒有招出是史泰洛福家的何人收買他行刺我父王?」
「有,是嘉洛士的兩個兒媳婦及最小的孫子伊旺。他們每個人都提供給那名刺客相當的錢財。行刺的得逞,在他們而言,是一大勝利,因為僅剩的那名買納西克如果在卡底尼亞待下去,不到一年准也會沒命。於是買納西克王朝結束,執政的人換由巴倫尼家。」
「我就在那個時候被送走?」
「不是立即,是在你生命遭到威脅之後,我父王才命杜敏洛娃女男爵悄悄把你帶往美國。並且懸賞緝拿史泰洛福家的餘孽。」
「連小孩子在內?」
「那幫餘孽可沒有對小孩子便產生慈悲心。你的三皇兄死時只有六歲,你的保姆替你挨槍時,你只有五個月大。那已成了家族血仇,除非被斬了草除了根,否則這種謀殺絕不會停歇。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一直不敢去尋訪你的原因,也是我父王為何會吩咐若非緊急大事,否則絕不能和他聯絡的原因——他們會循線追殺你,直到殺死你他們才會罷休。我們必得將餘孽一一除去,徹徹底底的清除,才能接你回國,然而緝捕的過程是艱辛的,僅是捉拿一人便花了好幾年的工夫,因為他們個個都非常狡猾,你一失了蹤,他們也是一個個像自地表消失一樣。他們只有一人沒有拒捕,被帶回國內正法,其餘的幾個都頑抗到底,他們的最後還是差一點就讓他溜掉。據報,他們是在一港口圍劫他。伊旺一發覺苗頭不對,立刻逃回船上,並把船駛出海。他的船由於水手的人數不夠,在遇到暴風雨後,在黑暗沈沒。桑德的人一直咬在他的後面,船沈時,他們有救援,不過生還者中,不包括伊旺。」
「你確定他已是最後一個?」
「當史泰洛福家把他們復仇的劍指向你父王之時,他們已不再只是一般的謀殺,而是成了卡底尼亞的公敵。你父王駕崩後,我父王登基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成立二十人的緝拿小組專司緝拿這班叛孽。這些人全是精英,他們或許耗費了二十年才完成所交付給他們的工作,但他們絕不會犯錯。」
「可是事隔那麼多年,當年的小孩子已長大成人。誰能確定他就是史泰洛福家的一員無誤?」
迪凡一笑。「問得好,小丹雅。」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用了怎樣的暱稱,也似乎沒有注意到丹雅臉上的紅暈。「史泰洛福家除了非常『團結』外,他們還有一項特點,那就是他們家的人都長得十分相像,有如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至少他們家的男人如此。他們一個個長得極像嘉洛士,有著黝黑的皮膚,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珠。而緝捕小組中,有五人對史泰福家的人瞭若指掌,當他們找到目標時,是確確實實的找到,絕不會認錯。」
「這一切完全肇始於一個無法相信他的兒子會是殺人兇手的父親的盲愛。」丹雅搖頭喟歎。「要不然就是尤理一定在愛他的人的面前,把他的本性藏匿得太好。」
「親人之間本來就是如此。」
「是嗎?」她低語。「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嘗過有親人疼的滋味。」她的眼前興起一片水霧。
迪凡的手伸向她,但還沒有碰著她便已又收了回去。
馬車在這時停了下來,但丹雅沒有注意到;她忙著別過頭用手絹拭眼角。
「這是什麼地方?」
「我在但澤近郊的一所房子。我們將在這裡過夜。」他的手又伸了過去,不過這一次是要扶她下馬車。
「你的房子,在離家這麼遠的地方?」
「它只是租來的。我是在春天路過時租下來的。」
丹雅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把它租下來?租了這麼多個月,只為了你今天的回來要在這裡過一夜?老天,迪凡,真該有人教教你用錢的方法。」
迪凡大笑。「這房子的租金很便宜,丹雅。」
她轉過身注視那幢兩層樓華廈。「想必是!」
「再說那些留在這裡的隨行人員,需要一個住處。」
「唔,這倒言之有理,尤其是在這裡離你們卡底尼亞有兩、三個星期的路程,而你這一去——去了多久,有七、八個月?」
他對她皺皺眉,握著她的手肘,帶著她往大門走。「租金微不足道。再者,我那些隨從、內侍想要留下來等我。我看不出——」
大門倏地自內打開,一名曲線相當妖嬈的紅髮女郎奔了出來,直撲入迪凡的懷中,擁著他熱吻起來。
第九章
丹雅的眼前充滿紅霧,而那並不僅是由於那頭紅髮的關係。
不過她必須承認迪凡並沒有回吻那個女人,事實上他在推拒著,然而那女人像八爪章魚般攀著他不放。只是她更敢確定如果不是她在場,也知道不是迪凡顯然仍記得她的存在,他的反應一定會有所不同。這可以從他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才把那女人的手臂從他的脖子拔下來得到證實。他若真想拉下那兩條手臂,推開那副凹凸有致的豐滿身體,根本連半秒都不需要即可擺脫。
「你真是太壞了,迪凡。你怎麼可以一去就去那麼久,害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們好擔心你。你父王甚至派了一個人來這裡,那個人都快成了這裡的肉中刺了,不過我想你父王一定也跟這裡所有的人一樣,為你的遲遲未歸而不安,而心焦。我看那個人一從你這兒得到音訊後,一定會兼程趕回去向你父王報告,好讓你父王可以多省卻數日的掛念。」
「這麼說我父王仍安然無恙了?」
「我還沒有聽說有相反的消息。」那女人粲然一笑,並又要往迪凡的身上攀。
丹雅僵硬了起來,她的手甚至已探向大腿。在那兒,她藏了一把小餐刀。那是從船上拿的。她本來可以藏在靴子裡,但沙夏把她的靴子扔掉了。而雖然她有一個至四個男人在隨時保護她,她還是較習慣靠自己。
如果她能把那隻小刀架在那女人的脖子上,那一定很有意思。不過那麼一來,迪凡一定不會喜歡她露骨的嫉妒行為。雖然她從未嘗過嫉妒的滋味,但當她看到那女人親吻迪凡時她突然很想挖掉那女人的眼珠,很想拔光她所有的頭髮的那種感受,一定就是叫做嫉妒的東西。
但她要怎樣告訴迪凡?如果她告訴了他,他一定會像相信她是處女一樣的相信她,易言之,會是半點也不相信。她當然可以告訴他真相,亦即自從她接受他們即將會有個婚禮後,她已習慣將他視為她所有,如果她將擁有他,她要整個的,絕不要半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