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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喬安娜·林賽

  但是他的話並沒有使皇太子轉怒為喜,事實上皇太子看起來更加怒不可遏了。

  「我憎惡她的美,因為我一定會,而她,每一次一看到我,也一定會別開臉。」

  痛苦掠進首相的眼睛。老天,他想著,他千算萬算,卻獨獨疏忽了這上點。

  ※  ※  ※

  門被大力推開,然後撞在牆壁的聲音,使得麗茜才站起的身子由於吃驚而跌回澡盆。只需一想,麗茜便已想出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用這種態度闖進太子的東宮。她輕歎了口氣,又擺了擺手。那兩名原本要幫也著衣的宮女如蒙大赦的迅速退下。

  麗茜不怪她們。她第一次見到發脾氣的他時也嚇得手腳打哆嗦。他那雙眼實在很嚇人,當他瞪著人看時,連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會怕得心臟衰弱。大家都在他的背後管那雙眼睛叫作惡魔的眼睛。不過真正教人忌憚的是他的權位,誰都知道若是被他在憤怒中殺死,不管是不是罪有應得,都只能怪自己倒楣。

  她第一次見到他那副似要殺人的樣子是在一年多前,那時她才成為他的情婦沒有多久,對他的瞭解不若現在這麼深。那一次惹他生那麼大的氣的人是他的朋友拉嘉﹒狄密崔,但是,她不曉得,她以為是她做錯了什麼,尤其是他一看到她,便把她拉到隔壁,然後往床上一扔。

  那實在不是次愉快的經歷——她嚇得只能僵躺在那兒——不過憑著她的經驗,她也沒讓自己受傷。她之所以會在事後哭得死去活來,是因為原來他想做的只是那回事。但是她不知道,他以為他把她弄傷得很厲害。而她讓他那麼以為,因為歉疚可以為她贏來許多報償。

  現在她已不再怕他,即使他看起來像要扼死他頭一個看到的人。事實上,她還特意站起身,並把胸部挺了挺。而果如她所預料,他走了過來,一把抱起她。她才不笨。上個月她求了他一整個月要他把那串藍寶石項鏈送給她,現在他一定會了,只要等一下她能擠出幾滴淚水。而那再容易不過。

  第一章

  密西西比  納次

  「我們他XX的為什麼要來這裡,迪凡?」拉嘉抱怨著,眼睛則盯著一名身穿鹿皮衣,袖子和胸前有穗子,手裡拿著空酒杯在敲著桌子,催促店家趕快開始表演的粗魯男子。「我們大可以在客棧等捨基。在客棧等比在這裡清靜多了。瞧瞧這裡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滿臉橫肉。」

  迪凡莞爾。「你少誇張了。就算是,我跟瓦西裡都無聊得想要點娛樂。」

  拉嘉呻吟,「逃不掉了。」

  迪凡揚揚眉,「什麼?」

  「對你,娛樂就是挑起一場架好好發洩一下你心中的憂悶之氣。但請恕我直言,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習慣。」

  迪凡冷哼。「我保證我不會做我結束不了的事。」

  「這種保證不要也罷。」

  「別在那兒杞人憂天,拉嘉。我們來,是作陪客。」

  拉嘉的眼睛移向那位在店裡走來走去和人講話,彷彿是這兒的熟客的男子。「那瓦西裡的藉口又是什麼?」

  「他是衝著這家店的店名和它的招牌節目而來。不過以他想家的程度,依我看就算那個舞孃祗能震動得了一點點的肚皮,他也會心滿意足了。」

  拉嘉不覺露齒一笑。他們實在離國太久了。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一趟跨海之行會變得如此冗長、棘手,而且令人沮喪。他們原以為他們一抵紐奧爾良,找一個名叫盧梭夫人的女人,頂多一個星期,便可以完成使命返國交差。可是偏偏那位盧梭夫人的女人早不死晚不死,卻在三年前死了,而她的丈夫則已遷徙至查理斯敦。

  他們在紐奧爾良整整打聽了一個星期,但始終未能有所獲。沒有人聽說過,也沒有人記得女男爵這個人,事情詭異得彷彿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在無計可施之下,他們只好走訪查理斯敦。不料,盧梭夫人的丈夫在她去世之後即變成酒鬼,別說他無法記得二十年前是否有個帶著女嬰的女人到過他家,連他的妻子他也不大記得了。

  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始從他的口中獲得一個較具可行性的建議:去找他太太的妹妹,或許她能幫得上他們的忙,因為那段期間他姨妹好像來過他家作客。不過她已在十年前嫁到密西西比的納次。

  好像!

  好像!

  為了一句好像,他們便跋山涉水來到這個小鎮。但他們又怎能不來呢?畢竟卡底尼亞國的公主在盼著他們去接她呀。

  然而難題並未到此結束。今天早上,他們終於在南郊的一個牧場找到盧梭夫人的妹妹,而她告訴他們的故事,簡直教他們沮喪到極點。

  盧梭夫人的妹妹說女男爵和女男爵的寶寶——她以為名女嬰是女男爵生的——只在她姊姊的夫家住了兩天。她說女男爵由於在海上染上風寒,身體時好時壞,當她清醒的時候她告訴大家她一下碼頭便遇到搶匪。說搶匪把她身上帶的錢財及滿袋價值連城的珠寶洗劫一空。又,當她聽說黃熱病有可能在紐奧爾良流行起來,無論盧梭夫人如何勸阻,她孤意獨行的一定要走,而且還說她已經找到一位同伴。

  「我姊姊一聽到那女人的名字,以及她們要去的地方,更加不希望女男爵走。那女人不是好女人,她……總之,不是一個好女人就對了。可是女男爵說什麼都不肯留下來,連多停留一天也不要。我們懷疑她的熱病又復發了,因為她講話又顛三倒四起來。我們建議也不妨把孩子留下,暫時由我們代她照顧。她一聽我們那麼說,立刻變得有些歇斯底里。看到她那個樣子,我們也不好再堅持。一個星期後,她的屍體被送回來——她的皮包內空空如也,只剩一張我姊姊的名片。據把屍體送到我姊夫家的人說,她的屍體是在路邊發現,身上壓了許多石塊,從現場判斷顯然是那個嫁給姓杜比的女人將她草草葬在路邊。」

  嫁給姓杜比的女人。另一個名字,另一條線索,便也有可能到頭來只是白花力氣。沒有錯,當年姓杜比的女人是要來納次,但事隔二十年,只有天曉得她是不是仍在這一帶,是不是還活著。而盧梭夫人的妹妹沒有再聽說過她,盧梭夫人的妹妹已在此居住了十年。就算那個女人仍活著,也仍住在這一帶,她有可能會曉得當年那名女嬰的下落嗎?

  拉嘉建議事情到此結束,大家返國,向老國王稟告買納西家的最後血脈已在多年前不幸謝世。捨基建議另找一名年齡相若,而且是老國王會喜歡的那一型的女孩子頂替。捨基的意見固然好,只不過有個缺點,那就是當年桑德國王要把女嬰送出國之前,曾親自在她的身上做了一個記號。至於迪凡和瓦西裡這對表兄弟,則決定繼續找下去,直到找出一個確切的結果。那麼一來,只有天曉得他們會在這個鬼國家待多久了。

  一回到鎮上,捨基便被派去跟官署聊一聊,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如果不能,那從明天開始,他們便展開地毯式的詢問。

  「我決定了,」瓦西裡回到他們的身邊。「那張桌子的風水最好。你們看我們是用錢買比較好呢,還是……就叫他們讓位子好?畢竟再怎麼說他們這些老百姓總應該懂得敬尊讓貴的道理吧。」

  「你準備怎麼亮身份?」迪凡嘲弄。

  瓦西裡歎口氣,「我討厭花不必要的錢。」

  「我的位置正好面對舞台。你坐吧。」拉嘉咬牙切齒的說。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迪凡看了看他們兩人,不禁莞爾。他、瓦西裡、拉嘉,還有捨基,他們一起長大、在一起受教育,有同樣的喜好,但個性則南轅北轍。尤其是瓦西裡和拉嘉,這兩個簡直像兩隻刺蝟,相偎,吱叫,分開,卻又怕冷、怕寂寞。

  「據說這個舞孃,幾個錢便可以買到。」瓦西裡湊近迪凡的耳邊。「倘使她有我的蒂瑪十分之一好,我會要她替我做次個人的演出。」

  拉嘉聽了直皺眉。「你這一路上已經夠冒險,瓦西裡。紐奧爾良三個,氣船上一個,現在又想要這個肚皮舞孃。你若再這麼玩下去,你遲早會帶紀念品回家,到時候看你——」

  「從我們進這家『後宮』,拉嘉就一直嘮叨個沒停。」迪凡打斷拉嘉的話,免得他們打了起來。他們經常互相嘲諷,直到有一方終於失去理智而打了起來。「他無法相信我們來這個地方只是想嘗一嘗這家這種像馬尿的啤酒,及一睹這裡著名的肚皮舞。」

  「看到迪凡的表情沒,拉嘉?最好別再嘮叨了,否則迪凡一被惹煩是會六親不認的。」

  「住嘴吧,你。或者,你不想看你的肚皮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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