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之連忙躲到柱後。
愛司勸喻她回去。
她無奈穿回鞋子,跟著保鏢回到室內。
啟之輕輕吁出一口氣。
抬頭一看,月亮如銀盆般大,晶光燦爛,照著這地球億萬年。
他回轉宴會廳。
愛司說:「我送你出去。」
她推開橫門。
「小周,謝謝你。」
啟之連忙說:「哪裡的話。」
回到車裡,他把照片用手提電腦傳到報館。
照片異常清晰,林森與特首小姐臉容都十分清楚。
啟之看著照片微笑。
舞會十二時未散,但是王庭芳先走。
她上車不多久已經盹著,到了鳳凰台一號她才醒轉,進屋。
回到家,啟之發覺林森已經打了十多次電話來。
「精彩,啟之。精彩。」
啟之不去理他。
他脫下西服揉揉雙目,倒在床上,就這樣累極睡著。
第二天鬧鐘一響,跳起床來,頭一件事是淋浴,他發覺身體汗臭。
梳洗更衣,出來吃早餐時發覺鐘點女工一邊看電視新聞一邊打掃,滿臉笑容,指著螢幕說:「德政。」
只聽得新聞報告員說:「自四月一日起,本島所有中小學均用英語教學,中文輔導,又取消學生購買大量教科書制度,筆記書本均由學校圖書館供應,不但省下大筆金錢,亦免學生每日背負沉重書包上學,引致百分之三十學童脊椎彎曲……」
鐘點女工興高采烈,「我家有兩個小學生,這下子好了,不用再吃苦了。」
這樣簡單,效仿歐美的優良方式,為什麼要待今日由年輕的王庭芳提出來?
他打開報紙,在頭版看到特首小姐與林森的跳舞照片,放到四分之一版面大。
他搖搖頭。
林森的電話又來了,「啟之,我已派人送獎金來。」
啟之賠笑。
「繼續努力。「
那日回到一號,只聽得眾人群議紛紛,秘書指著報紙:「誰拍的照片,它如何洩漏出去?」
「百多人在場,良莠不齊。魔高一丈,肯定會避過檢查站。「
「去查一查領先報老闆怎會得到請帖。「
「好消息是共籌得三百萬,飛行眼科醫院興高采烈,明早出發飛往烏蘭巴托。」
「王小姐說,每次在報上看到自己的照片與名字,都會嚇一大跳,恐怕永遠不會習慣。」
「今日又收到電台邀請她為公益表演節目剪綵。」
秘書聲音低下來,「王小姐已經推辭。」
「為什麼?」愛司失望,「我正想看歌星明星。」
「私人顧問不同意她到這種娛樂場所去。」
「怕什麼,她是女子,又不會給人一種大帥捧戲子的感覺。」
「噓。」
管家開門給人客,一個相貌堂皇的白頭中年男子匆匆進來。
那人正是鄧伯誠。
王庭芳迎出:「誠叔找我何事?」
鄧伯誠急急說:「庭芳,此事萬萬不可。」
王庭芳答:「我已經決定了。」
「庭芳,沒有人預算你作任何事!今日官場環境險惡,不慎言行,動輒得咎,非公務員出身的你將被指分化社會,破壞社會和諧,後果嚴重。」
王庭芳嫣然一笑:「我不怕。」
「請收回成命。」
「誠叔進書房來談。」
啟之心想:「什麼事?」
做小司機也有好處,單顧自己起居飲食已經功德圓滿。
這時管家叫他:「小周你到飛機場去接一個男客。」
她給他一個小紙牌,上面寫著LC兩字。
「留意班機號碼。」
「我立刻去。」
「小周,這件事,不可對外說一言一字。」
「明白。」
誰是這神秘客人?
啟之駕車到飛機場,到等候區舉起牌子,不到十分鐘已有人走近。
「我是LC,庭芳差你來?」
啟之一聽他直呼特首小姐芳名,已是一怔,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禁自慚形穢。他從未見過賣相這樣好的男子:斯文,英俊,身段適中,又有一股淡淡書卷氣。
啟之即時說:「請隨我來。」
客人上了車,一言不發,由司機送到鳳凰台一號。
一進門,王庭芳過來緊緊擁抱他,仔細打量,隨即肩碰肩上樓去。
啟之的下巴碰到了胸口。
愛司過來問:「途中有無碰到記者?」
啟之搖搖頭。
「那最好不過,免得他們胡亂做文章。」
只見僕人把行李挽到樓上,很明顯,客人打算在一號留宿。
這一定是她的男朋友了。
第二天早上那年輕男子下樓來,朝每個人招呼:「各位早。」
王庭芳站在他身後,毫不避忌的雙臂摟抱他肩膀,「各位,讓我介紹,這是我弟弟王朗權,比我晚出生三分鐘。」
啟之愣住。
什麼,是孿生兄弟!
怪不得如此親密,形影不離。
只見兩人手挽手走進早餐間去。
管家取過領先報,面色不大好看,指著頭版。
啟之看到照片中正是王朗權走進一號大門情況,清晰可見啟之正在一旁挽行李。
「神秘男子鳳凰台一號過夜!」
啟之知道這是同事在對街偷偷拍攝所得。
糟糕。
果然,片刻新聞部長已經趕來。
秘書說:「請領先報,光明報,以及融島日報三位總編輯即來一聚。」
新聞署長立即答應。
他也真有辦法,一小時諸位應當在家睡覺的總編輯通統趕到。
王庭芳一出現,他們肅立叫聲王小姐。
王庭芳很客氣,「各位請坐,喝杯茶,我為你們介紹一個人。」
王朗權這時緩緩走出來。
「這是我親生兄弟王朗權,他在倫敦大學生物系任職,各位可去證實。」
幾位老總面紅耳赤。
「各位,日本人已把融島經濟不景氣個案編入管理科教科書內作為反面教材,目前融島情況難有好轉,尚未脫離危險期,各大報章為何用寶貴頭條替神秘男子做宣傳?我們應當團結起來,努力復興工作。」
各位老總面面相覷。
「怎可如此不分輕重。」
「王小姐,言論自由,公眾有知情權。」
新聞秘書忍不住斥責:「是你們努力把公眾最壞的好奇心勾引出來加以利用。」
王庭芳說:「各位回去吧。」
又有人忍不住:「王小姐,希望你按時與媒介會面,澄清謠言。」
秘書實在生氣,「你們若停住製造謠言,哪用任何人澄清謠言,政府如每日疲於奔命地應付傳媒批評,還剩多少精力處理大事?」
「王小姐你態度不夠民主。」
「這從來不是一個民主政制。」
「秘書長,我們希望聽到王小姐親口說話。」
王庭芳站起來:「各位可以回去了。」
「王小姐,請允許拍照。」
王庭芳搖頭。
老總們沮喪,「真不公平。」
周啟之躲在書房門口一邊搬動盆栽一邊拍攝多張照片。
他人緣好,大家都喜歡他,任由他四處走動。
在門口,他把那枝筆狀攝影機偷放進領先同事口袋裡。
第二天,領先報轟動性發表王氏姐弟圖片。
愛司無奈。
「這分明是偷攝。」
秘書更加氣餒,「難怪獨裁者叫記者先搜身蒙眼才見他們。」
王庭芳輕輕說:「且別為瑣事煩惱,大家來讀這段新聞,『屈就』一詞快要成為融島就業的常用詞,外匯商利亨過激昨日招聘職員,有近十名昔日年薪百萬的專業人士應徵月薪壹萬的見習生職位——十一個職員,七百人應徵。』」
大家噤聲。
王庭芳皺眉說:「這個才值得擔心。」
周啟之聽見了,低下頭,不出聲。
那天晚上,他去見林森。
「我不做了。」
林森立刻寫一張支票給他:「這是獎金。」
「與錢無關。」
林森斥責他:「你今年幾歲?十八抑或二十二?世上有什麼事與錢無關?所有可以同錢撇清關係的人都因為他們或他們的父母已擁有大量金錢。」
「我良心受責備。」
「啟之,我把你酬勞加倍。」
「林森,人家不是呆到不發覺身邊有蛇蟲鼠蟻,人家是專心做事,無暇追究。」
「那多好。」
「我不想乘人之危。」
「你又沒推人落海。」
啟之搖頭。
「啟之,你走了,我也會找人替你,那人工作態度肯定比你更為激進。」
啟之不為所動,「這是什麼理論?我造成的傷害較淺,所以我應繼續傷害她?」
林森靜了下來。
半晌他問:「她?誰是她?」
啟之回答:「王庭芳。」
「你覺得你傷害了她?」
「是。」
「啟之,我們對事不對人,鳳凰台一號無論住著陳小文亦或陳大文,我們都會深入調查報告滿足讀者。」
啟之站起來:「我不是人才。」
「啟之--」
「林森,多些提攜。」
啟之那日比什麼時候都累。
他在心中盤算如何向管家辭職。
「鄉下父母有事,叫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