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錯,我也說了不下百次了。」范在安不怕死地回嘴。
司徒熽臣忽然轉身瞪著他。
為了要解開司徒熽臣的心結,范在安勇敢地繼續說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她吧,連小姐是明理的人,我相信,她懂得分辨是非的。」
「不讓她接近比向她解釋簡單多了。」他從來不喜歡向人解釋。
「你覺得她真那麼容易打發?」
司徒熽臣沒有回答,連沁的固執他比誰都清楚。
「她還會再回來的。」這是范在安的結論。
「我累了,出去吧。」司徒熽臣下著逐客令,范在安只好閉上嘴出去。
司徒熽臣重重地歎了一氣,他靠躺在沙發床上,看著這一室溫馨,忽然覺得新鮮的空氣好像真能從輕柔的米色窗簾穿透進來,而柔和的光線投射在淡黃色的床單上,令他第一次感覺床不再只是睡覺的工具,而是心靈休息的地方。
老實說,連沁為他所作的改變,他真的很喜歡……
趁夜,連沁偷偷摸摸地翻牆進去,窩進范在安為她準備的傭人房裡。她不敢貿然點燈,因為主屋二樓的燈火未減,此刻司徒熽臣一定還沒睡。
這麼晚了,他為什麼還沒休息,他還在忙公事嗎?連沁望著遠遠的燈火,腦子開始閃出一大堆問題……
他喜歡她的佈置嗎?還是會拆了她的心血?
連沁偏頭想著,想著他冷漠的臉。
呵——他看起來真的好無情、好冷漠喔,她到底該如何做才能讓他開心呢?
他的冷漠真的是因為沒有愛情滋潤嗎?可是愛情這種傷人的東西有什麼好?不碰的人,才能真正的自由、快樂呀!
還有,他為什麼老是要趕她走呢?一般人如果遇到想報答自己的人,正常反應就算真的不用報答,但也不會這麼惡聲惡氣地趕著人呀,還是她打破了他為善不欲人知的習慣,所以他才會這麼生氣?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心。」司徒熽臣淡漠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深寂的夜,他睡不著覺,突然想到花園逛逛,見沒人住的傭人房門大開,他好奇地走近看看,結果竟看到連沁蜷曲著雙腳,悠閒地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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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道合館中有她藏身的地方,難怪她會走得那麼甘願。可是,道合館門禁森嚴,她又是從哪裡進來的?
「呼!」連沁嚇得差點跳了起來,「喂,你幹嗎嚇人呀!」害她剛才想到明哪裡都忘了。
「你從哪裡進來的?我明明派人將人門守住了。」司徒熽臣很想再對她擺出惡面孔,但寂靜的夜、休息過的心靈,似乎讓他「怒」不起來。
而且黑暗中的她,感覺很嬌小,叫人不忍心對她生氣。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不答反問,范在安應該不會說的呀。
「我在問你話:」他再一次提醒自己,只要表現出冷淡的樣子就好了,千萬不要再對她吼了,說不定連沁吃軟不吃硬,會自己乖乖地離開。
「翻牆進來的。」她的專長是偷,所以翻牆對她來說不是件難事。
「據我所知,那道牆高三米,你是怎麼翻進來的?」他沒親眼見她翻牆進來,他的心就已經嚇得輕顫,他不敢想像如果看見,他會不會嚇得心跳停止。
「隨便一翻就進來了。」連沁含糊地答道。
對喔,司徒熽臣差點忘了她的事長就是「偷」,所以她應該有很多工具才對,可是,明知這些危險動作對她而言只是家常便飯,但他就是不放心。
「下次別這麼做了。」話一出口,司徒熽臣就後悔了,他不該露出對她的關心,這樣只會讓連沁得寸進尺,他永遠也擺脫不了她。
他忽然溫柔又帶著關心的語調,讓連沁愣了一下,她挖挖耳朵,確定一下自己有沒有聽錯,再眨眨眼睛,看說這話的人真的就是無情鐵漢司徒熽臣?但真的是他沒錯,原來他其實是刀子口豆腐心的人呀!
呵呵——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司徒熽臣不自在地繃著臉,「你為什麼老是纏著我不放?」
她可知道她的執著與傻氣,已經令他意志日漸薄弱,他真怕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拗不過她而答應讓她留下,而未來的結果,不是她可以承受得了的。
「喂,就算女孩子真的纏著你,你也千萬別對女孩子說這樣的話,很難聽的。」
「知道難聽就識相一點,不要讓我用最強烈的手段趕你走。請吧,連小姐。」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囉哩巴嗦的老頭子。」連沁不甘願地起身走出去,她發現司徒熽臣竟也跟著她,「你跟來做什麼?」
「我要『親自』送你出去,『親眼』見你離開。」
「老謀深算的狐狸。」
「知道就好。請吧,連小姐。」司徒熽臣親自替她開了門,也親自鎖了門。
連沁不甘願地走著,她回頭看著閉上的朱紅大門,念頭一轉,腳步又走回了後花園。
她用原來的方法,拋上五爪勾,慢慢地攀了上去,爬上牆頭,她又跳上那棵大樹、但是這次沒有前幾次的好運,她這次站的是細枝,細枝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立即應聲而斷。
連沁緊閉著眼不敢尖叫,心想反正下面是草皮,跌了頂多痛個幾天,但如果一尖叫,那個古板、不通人情的司徒熽臣一定會發現她又溜回來了。
降落中的身子忽然靜止不動了,卻沒有感到預期中的疼痛。她睜開雙眼,竟看見一雙充滿焦急與害怕的眼睛,連沁空蕩蕩的心,因他焦急的眼神而被填進了一些柔軟的東西。
即使是連沁已經安然跌進司徒熽臣的雙臂之中,但他仍緊緊抱著連沁不敢鬆手。
老大!他的心到現在還劇烈地鼓動著!
如果不是猜到連沁一定會不死心地踅回來,他也不會守在牆腳下,更不會看到驚心動魄的一幕。
老天!他真不敢想像,如果他沒有接住她,她會摔成什麼樣子!
他的害怕終於點燃了他的怒火。
司徒熽臣憤怒地抱著連沁來到大廳,將她丟在沙發上,然後叫醒所有人。
「聽著,將道合館的四周看守住,如果這個女人敢再接近,就給我扭送警局。」為了連沁的安危,這一次他不會再心軟、手軟了。
「喂,你怎麼這麼不講理——」連沁掙扎著想起身,卻又被司徒熽臣壓回去。
「司徒大哥,連沁是我的朋友……」吳佳珊急著想留住連沁。
「這樣!我不許她接近道合館的範圍,如果誰敢再讓她進來,一切依幫規處置!」說這句話的時候,司徒熽臣還特地看著范在安。
范在安低下頭,一句話也不敢說。齊道盟在司徒熽臣的努力之下,雖然已經轉型為正當商人,但以往的規矩卻沒改過。
司徒熽臣拉著連沁,再一次親自「送」她出門。
「司徒先生,你不能這麼做,我知道你也關心我,你剛剛明明……」連沁拉著他的手嚷道。她有種預感,好像這次要是被趕出去,她就真的不能再進去了。
「再廢話,我就把你丟去警察局。」他出言阻斷她將出口的話,完全否定掉先前對她流瀉出溫柔關懷的那一面。
砰!門又被關上了。
這一次,連沁知道自己真的被趕出門了,她失望至極地看著緊閉的大門。
不過她不會放棄的,好不容易才找到救命恩人,無論受到怎樣的待遇,她也一定不會放棄!
連續幾天,司徒熽臣為了怕連沁再翻牆進來,明知道牆外有人看守著,但他仍不放心地天天等在牆腳下,他怕萬一再發生像那天一樣的意外,如果沒人接住她,那她——他真是不敢設想。
可是以她的個性這麼多天不出現,她到底在忙什麼?還是她真的放棄報恩了?
不知為何,他心失望得緊,他期待這樣的糾纏,卻又害怕糾纏後的結果,他……是不是很沒用?
「老闆,該去公司了。」范在安就知道可以在這裡找到司徒熽臣。
司徒熽臣舉步,但又不放心地看看牆頭,彷彿在確定下一刻連沁會不會突然出現在牆頭上。
「明明這麼關心她,卻又故意把她趕走。如果你乾脆讓她留下,也不用天天守在牆腳下,怕她再翻牆過來。」范在安把他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
司徒熽臣冷著臉,不發言地瞪著他。
范在安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他連忙改變話題:「看來,等下好像會下雨,我們快點出發吧。」
司徒熽臣又瞪了他一眼,臨走再看了牆頭一眼,才轉身坐進車子裡。
到了公司,司徒熽臣依然冷著一張臉,心底仍擔心著那個愛爬牆的女人,現在是否又出現在牆頭上了,或許他真該聽范在安的話,乾脆讓連沁留下來,心底才不會這麼牽牽掛掛的。
「啊!我把資料忘在客廳的桌上了。」范在安叫道。都是司徒熽臣害的,老是怒目瞪著他,害他心一慌便忘了要把資料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