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畫啊、花瓶、瓷器,隨隨便便一個也價值不菲吧?
一邊在心底驚歎有錢人家富裕奢華的生活,元宵一邊豎起耳朵聽著余又軍口沫橫飛地向袁家婆媳與袁家大小姐介紹她們失蹤多年的親人田蜜蜜。
不,從現在開始,該改口叫「袁寰宇」小姐了。
「所以說,經過我們縝密的調查與DNA鑒定的結果,終於確認了袁小姐的身份,讓她能夠在十七年後回家與家人團聚。」余又軍落落長的話終告一段落,接著他從公事包內拿出一份DNA鑒定書,在最先進的科技證明下,似乎再也沒人會質疑田蜜蜜的身份。
不愧是律師,雖然只是作戲,但細節安排得還真是妥當啊!
詫異地挑高了眉,元宵和端坐在沙發上,一臉拘謹的田蜜蜜交換了個眼色,心底滿是佩服。
「這麼說來,妳真的是我的寶貝孫……小宇?」
大廳內,只見那名頭髮花白、據說將不久於人世的袁家老夫人,由長孫女袁恆星攙扶著,一臉急切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打量著笑得緊繃的田蜜蜜。
「嗚……我可憐的女兒啊,這些年來苦了妳了!」一旁的媳婦袁艾玫眼中更是早已蓄滿淚水,忍了一會兒,終究挨不住地嚶嚶啜泣起來,衝向前去一把抱住了緊張不已的田蜜蜜。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下子總算能一家團圓。」
「太好了,小妹,妳終於回家了!」
只見袁家婆媳倆抱著田蜜蜜哭得感動又淒切,一旁身為長姊的袁恆星更是感動得頻頻拭淚,這畫面教元宵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罪惡感。
再怎麼說,她和蜜蜜也只是拿錢辦事的冒牌親人,見到老人家哭得如此傷心,她就覺得對不起至今可能依舊流落在外的正牌袁小姐。
「又軍,這些年來真是辛苦你了,還有你的父親……」感動地望著多年來協助袁氏尋親的一大功臣,袁艾玫發自內心感激。
余家從上上一代就與袁氏企業關係密切,十七年來也一直負起協助袁家尋女的重要工作,事情總算能圓滿落幕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袁夫人,相信家父在天之靈也會很滿意看到這個完美的結局。一微瞇起細長的眼睛露出職業微笑,余又軍似是十分滿意眼前親子大團圓的場面。
本該是年輕有為、出類拔萃的精英人材,可不知為何,在一旁悄悄觀察著他的笑臉,元宵竟覺得全身泛起一陣莫名的涼意。
怎麼了?是自己太敏感了嗎?
下意識地搓搓雙臂,她再次望向對方,不料卻對上他精爍細長的眼睛,那一瞬間,她竟有種看到狐狸的錯覺……
「一定是我太敏感了。」心虛地急急撇開眼,她懊惱咕噥。
她八成是電視劇看太多,總覺得律師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蟲,才會產生這種奇怪的聯想吧?
就在元宵沉思的當頭,一旁的田蜜蜜卻讓情緒激動的袁家「親人」團團圍繞脫不得身,慌張的目光頻頻射向好友求援。
「小宇啊,這些年來妳日子過得好嗎?瞧瞧妳,都長這麼大了,奶奶都快認不出來嘍。」
袁湯媛扶著老花眼鏡絮絮說著,袁艾玫也是一臉欣慰,感謝上蒼終於能讓她重溫天倫夢。「媽媽一直相信妳總有一天會回來,所以妳小時候住的房間都完全沒更動呢。」
袁恆星更是開心地握著田蜜蜜的手。「是啊小妹,哥哥姊姊一聽妳要回家了,都好開心呢!雖然大哥和妳二姊最近……呃、有些雜務纏身,沒辦法趕在今天回家見妳,但大家特地準備了好多妳最愛的糖果,就連妳二姊月牙都狠下心掏腰包買了不少呢,瞧,妳喜歡嗎?」
將一大袋五顏六色的糖果倒在桌上,袁恆星喜孜孜地獻寶。
「呃,這個……」瞪著那堆成小山狀的糖,田蜜蜜有些傻眼。
雖然她的名字諧音是「甜蜜蜜」,但這一點也不代表她愛吃甜食啊!
「怎麼了,小宇?妳不是最喜歡吃糖的嗎?」看出了她的遲疑,袁艾玫疑惑地問。
「是、是啊,我最喜歡吃糖了,只是糖果這麼多,我想分一點給大家……啊,元宵妳也來一點好了,日後還要麻煩妳多多照顧。」將幾支五顏六色的棒棒糖塞進站在身後的元宵手中,田蜜蜜乾笑道。
今日元宵之所以能陪她一起進入袁氏,也是透過余又軍的精心安排,美其名是為了重回家族的千金小姐安排個專屬女傭,以便她早日適應新環境,另一個目的則是有了元宵的幫襯,她才不容易「出槌」!
聽了她的話,袁家婆媳感動地撫頰輕歎,「唉,小宇真的長大了。」
「是啊是啊,小妹小時候連哥哥姊姊都不分糖吃,現在真是長大嘍。」一旁的袁恆星也是一臉安慰地說著。
「呃,是這樣嗎?」田蜜蜜只能僵硬陪笑。
就在她心虛得冷汗直流,生怕一不注意穿幫時,一旁的元宵突然身形不穩地晃了晃,手中棒棒糖掉落在地,發出啪的碎裂聲響,引起眾人的注意。
「元宵,妳怎麼了?」急急扶住好友的身子,田蜜蜜關心問道。
「我、我沒事……」望著摔碎在地的幾支棒棒糖,元宵神情有些迷惘。
怎麼回事?
為什麼自己一看到棒棒糖上漩渦般的五彩花紋,就感到一陣頭暈?
不解地揉揉額心,察覺眾人的視線焦點都放在自己身上,她才尷尬地回過神來,歉笑著。「對不起,我可能是太累了。」
「沒關係、沒關係,這點小事不用放心上,瞧我開心的,都忘了小宇和妳今早才趕上台北,一定很疲倦了吧?」朝身後的女管家點頭示意,袁艾玫接著笑道:「就讓雲嬸先帶元宵下去休息,小宇來,媽媽帶妳回房間去,妳小時候最愛的娃娃,媽媽都有好好收著,就等這天妳回來……」
看著好友被熱情的袁家婆媳簇擁著離去,想來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元宵這才放下一顆心,乖乖跟在雲嬸身後,往未來暫居的傭人房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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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好了!元小姐,未來還要麻煩妳多多照顧宇小姐。」
出了主宅,走在連接傭人房的庭院籐花架下,原本看似嚴肅的雲嬸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又是哭又是殷殷囑咐,讓她嚇了好大一跳。
「我、我一定會盡力的……」有些尷尬地回應,她心中充滿了欺騙善良的罪惡感。
「幸好宇小姐吉人有天相,才能平平安安度過這些日子,現在一家人終於能團圓,也不枉老夫人這些年來向上蒼誠心祈求了。」欣慰地頻頻拭淚,雲嬸言談間滿是感動,卻讓元宵更為心虛。
她和蜜蜜這麼做,真的好嗎?
看著一屋子的人似乎都被蒙在鼓裡,元宵心頭滿是不安,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都已經走到這步,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將她送到暫居的傭人房,雲嬸好心地為她打點妥當才離去,獨留她一個人面對滿室空寂,與內心的愧疚感陷入天人交戰中。
「笨湯圓,這種爛方法絕對行不通的啦!」
「妳的正義感哪兒去了?小傻瓜!」
腦海中,不斷浮現那夜凌東老實不客氣的訓話。
「噢,我真是個笨蛋!」用被子蒙住發暈的腦袋,她氣若游絲的低喃。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不得不同意凌東說的話,自己果真不是幹這種事的料。
滿心的罪惡感與心虛幾乎要將她淹沒,她不敢想像這樣的日子,萬一要持續個一年半載,自己怎麼撐得下去?
就算有再多的錢,都無法填補心底那個愧疚的大洞吧?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好懷念和凌東在一起的日子,雖然貸款的壓力讓她喘不過氣,但至少日子過得努力而踏實,不像現在輕飄飄的,彷彿浮在半空中,怎麼也構不著地,這感覺真的很糟。
「凌東……」仰躺在床上,呆望著天花板,她想起那夜那個霸道掠奪的吻。
輕撫著自己微微發燙的唇瓣,她閉上眼,回想著凌東吻她的方式,唇與唇初次的相觸、舌尖的蜷繞與輕柔的吸吮,每一個步驟都像是深深鐫刻在她腦海似的,教她臉紅心跳,怎麼也忘不了。
*「可惡,凌東那個壞傢伙!」用力拍了拍自個兒紅透的臉蛋,元宵不甘心地哼了聲,要自己不准再想下去。
她最最珍貴的初吻,居然就這麼草率地被他給奪了去!
而且在那之後,他還「畏罪潛逃」得不見人影,直到她打包行李和蜜蜜北上時都沒出現過,一想到這兒,她就滿腹委屈。
凌東是不是真把她當成一隻玩具耍弄,玩膩了就懶得理會了呢?
將哭喪的小臉埋入枕頭中,直到入夢前,元宵滿心掛念的,都是凌東揚著痞痞笑容的帥氣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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