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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季弘儒露出招牌微笑,往他肩上重重一拍。「男兒志在四方,要多出去外面走動走動,你還年輕,不急著被綁死。」

  「表哥……呃!季先生的意思是?」天吶!好毛的感覺,他手腳都發冷了,

  「離田欣遠一點,不要對她有一絲一毫的邪惡幻想,你知道我一拳能擊破幾塊磚頭嗎?」他笑如和煦的微風,毫無戾氣。

  「二……二十七塊。」他吞了吞口水,眼中明顯多了懼意。

  「很好,要記得這個數字。」季弘儒摸摸他的頭,而後帶著一臉孺子可教也的笑容轉身離去。

  見他走遠,一直待在一旁看戲的張阿喜才誇張的打了個哈欠,萬種風情的伸出素指一勾,立刻讓嚇得發抖的被恐嚇者回神,恢復百般討好的小人奉承樣。

  「老闆,有何吩咐?」

  唉,再不問候一下學長,就太看不起他們之間堅貞的情誼了。

  「小蘭子,去幫我把手機拿來,傳封簡訊給我家阿龜學長吧,既然小季都在催了,我也該盡點心意問一下進度才行。」好累啊,主動還真不是她這款懶美人會做的事。

  「喳!」蘭庭之恭敬的領命而去,一會兒便在頂頭上司的示意下,將她說的話一宇一漏的全輸入至空白訊息中,傳送給那位在不知不覺中淪為奴隸的可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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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嘛!一要相貌堂堂,長得醜就不要出來嚇人,二要家財萬貫,有花不完的錢以滿足老婆購物的樂趣,三要無父無母,無親無戚,做人老婆已經很辛苦了,再侍奉公婆不就有如被推入火坑,日夜操勞永不見天日……五要有幽默感,肯帶小孩,晨起打掃,中午煮飯,洗衣拖地樣樣……」

  這是在找老公還是免費苦力?十項功能樣樣具備。

  坐在同一區,但有大型盆栽阻隔視線,聽得津津有味的夏侯淳大口啖著帶血的牛排,鋒利的牛排刀一塊塊切著半熟的肉,一邊聆聽隔壁桌女方的大放厥詞。

  像這類狂妄的擇偶條件,在龍門不知聽過幾百回,早就聽麻痺了,沒什麼新鮮度,龍門女子反傳統的思想已非一日、兩日,她們在特殊環境的教化下,個個凶悍得不讓鬚眉。

  可是這一回他反常的感到有趣,老覺得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讓他更感好奇。

  不過,當喔呵呵的笑聲一揚起,他全身的毛細孔瞬間張開,驚悚不已的把頭往下壓,就怕抬得太高會被人發覺。

  「要命,她怎麼也會在這裡?」夏侯淳在心裡埋怨時運不濟。台中的餐廳不下百間,他還特地命屬下去調查,沒有「那個人」出沒的地方才肯前往用餐。

  但是千算萬算,都不及老天的惡意玩笑,他已經很努力要避開她了,不接、不聽、不看和她有關的消息,這還不夠甩開惡運的擺弄嗎?

  下意識的拿出手機,死盯著前幾日收到的簡訊,夏侯淳性感的嘴唇閉得死緊。

  親愛的夏侯阿龜學長:

  由於你的動作遲緩,讓千里葬儀社少請了好幾具屍體來做客,為了答謝你讓我等這般清聞,你的葬禮我一定會記得辦得風光精彩,大象跳脫衣舞的基本價由七百萬起跳,歡迎生前付現,敬請期待當日盛況。

  見鬼的女王!

  那天他一時大意,竟然開啟了這封由陌生號碼傳來的簡訊,光看到稱呼,他立刻明白自己的衰運仍處於進行式,沒想到才過幾天,他就這麼狗屎運的踏上有她在的地方。

  為什麼他們之間的孽緣斬不斷,每每狹路相逢,無處可躲?

  偏偏他的座位排在最裡頭,只因他喜歡獨處,不願受到人來人往的干擾,可這麼一來無疑是自尋死路,如果他想離席走出去,就一定得先經過有恐怖笑聲的那一桌。

  唉!剛剛美妙無比的牛排越嚼越沒味道,好像淋錯了佐料滿口酸,索然無味得叫人難以下嚥。

  「喔呵呵……原來你是同行呀!剛開張是吧,哪天我叫我媽去光顧。」敵人。

  噗!滿口紅酒噴向杯沿,嗆了一下的夏侯淳急忙用手摀住咳嗽聲,心想著:這女人真狠,詛咒別人早死已經很缺德,連自己的母親也遭到相同待遇。

  「死丫頭,你在說什麼鬼話,還不給我正經點,亂七八糟的話少說。」真給她氣死,好話不說盡會觸楣頭。

  「幹哪行說哪行話嘛!誰不會死,誰不想風風光光走完最後一段路,我是看你和人家的交情似乎不錯,才把你這攤生意讓給他的,怎能說我不正經。」這菜色真差,不合胃口。

  指上戴著祖母綠鑲鑽戒指,兩耳垂掛著水滴型粉鑽耳環,頸上、手腕上叮叮噹噹的都是珠玉寶石,這一身珠光寶氣的行頭少說上千萬。

  可是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的張阿喜還嫌墜子的款式不夠亮眼,打算把身上披披掛掛的小玩意捐出去,親自到富比士拍賣市場買幾套高級品,妝點妝點珠寶盒。

  「張阿喜,你要不給我規規矩矩的吃完這餐飯,待會就讓你出家當尼姑。」叫她別說還越說越起勁。

  「哪有飯……」好咩!好咩,她委屈一點把生菜沙拉當白米飯。

  當過大姊大的架式就是不一樣,柳花兒怒目一瞪,張阿喜的嘟囔聲立刻變小。

  「對不起,汪大哥,讓你看笑話了,我這女兒從小被她父親寵壞了,性情有點驕縱。」都是你,害我得跟人家賠不是。

  被瞪得很無辜的張至善只能乾笑,從頭到尾他一句話也沒開口,為什麼錯得最多的人反而是他。

  不過老婆最大,她說的全對,不可能有錯,如果她說太陽是猩猩毛做的,他也會頷首贊同,大讚老婆睿智,老婆聰明。

  雖然大家背地裡取笑他懼內,但在此他必須澄清一點,他是愛老婆而不是怕老婆,凡事多忍讓才不致起勃溪,夫妻和樂需要用心經營。

  「沒的事,柳妹子別太客氣了,你這娃兒說話直接又坦率,很有我們以前道上兄弟的作風,我很中意。」辣潑潑才有朝氣。

  「呵……你不嫌棄就好,我一直怕把女兒養得太嬌了,你會怪我亂牽線。」果然是幾十年的老朋友,豪氣干雲。

  「妹子想多了,當年要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這條老命早就不在了,哪有今日的快活日子好過。」更別提娶妻生子了。

  「哎喲!說那麼多幹麼,都陳年往事了,說來發酸呀!」她不幹大姊大已經很久了。

  早年的柳花兒是南北幫派最嗆辣的一朵黑玫瑰,手底下的兄弟可不少,幹架、火並、搶地盤樣樣來,其凶狠程度不下男人。

  本來她是沒收山的意思,打算走那一行到老死,個性豪爽的她不喜歡受拘束,呼朋引伴喝到掛,打架打到手軟才是痛快人生。

  可是在一場江湖兇殺中她受了極重的傷勢,差點把命搞丟了,奄奄一息瀕臨死亡之際,穿著黃道袍的男人忽地出現,以茅山道術定住她的魂魄,藉此延長生命跡象好送醫急救。

  他們不算一見鍾情,認真講起來是日久生情,重傷住院的柳花兒無法自理日常瑣事,而她的兄弟又是粗手粗腳的漢子,因此救人一命的張至善自告奮勇照顧她。

  因為愛情,柳花兒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接下祖傳喪葬事業當個賢妻良母,鮮少接觸道上的打打殺殺。

  而汪大海就是她當年結交的黑幫朋友之一,要不是她先愛上後來認識的丈夫,說不定他們最後會越走越近,湊成一對道上鴛鴦。

  「哈哈……不說,不說,咱們的當年勇提多了,只怕小輩們都嫌臭,不如讓孩子們自己聊聊,省得他們嫌咱們煩。」的確太久了,老一輩的大哥都退休了,新人冒出頭。

  「汪大哥還是一樣豪氣呀!」柳花兒的笑臉一面向女兒,馬上往下一沉。「聽到了沒,別給我使性子,好好跟正人聊一聊。」

  汪正人坐得端正,朝兩母女一笑。

  「喔!他叫正人,那是不是有個弟弟叫君子?左邊喊一聲正人,右邊喊一聲君子,那一定很有趣。」就怕名字與人相反,正人成歪人,君子變小人。

  「阿喜——」你再不安份試試,我拿你寶貝頭髮試刀。

  聽見母親威脅式低喚,沒什麼興趣的張阿喜露齒一笑,顯得端莊秀麗,讓母親滿意的不再瞪她。

  可是有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張阿喜的賢淑樣維持不到十秒鐘,她眼波兒一轉,媚笑粲粲地撩起一撮挑染紫發,放浪的往後一仰,故意露出豐盈的乳溝。

  「汪先生在哪高就呀!」她挑挑眉,頻送秋波。

  「我不是說過了,他是……」死丫頭,又跟她唱反調,才剛說過的話全往腦後拋。

  哼!皮在癢了,翅膀也長硬了,以為飛得高她就逮不到人嗎?一會兒有她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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