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嚇、威脅呀!居然用暴力迫使屈服。「種田的,你要不要試試頭破一個洞的感覺,保證你會非常『痛』快。」
「小蘭子,你是說你不去是吧!」引起眾怒的後果可是很嚴重。
頭皮發麻的蘭庭之頓感殺氣很重,直衝著他而來。「各位、各位,冷靜一點,你看咱們的美女老大現在適合溝通嗎?」
不是他找藉口敷衍好脫身,而是他說的全是事實,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現在的氣氛有多詭譎,比南亞大海嘯一口氣死那麼多人還要驚悚。
唉!
幽幽的歎息聲第十次響起,托腮歎氣的嬌艷女子正在發呆,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飄過的浮雲,連指甲上的水鑽掉了也無一絲反應。
發呆耶!
多麼叫人難以置信的畫面,以撈錢、花錢為人生目標的鑽石女郎居然也有失神的一天,任憑身邊的電話響個不停也無動於衷。
送上門的生意等於財源吶!她竟瞧都不瞧上一眼,兀自木人化,彷彿她已參透禪意人定成佛,不再理會人世間的庸庸碌碌。
多可怕的反常現象呀!突起的安靜根本不像千里葬儀社的風格,失去恐怖笑聲的辦公室死寂如枉死城,靜得叫人好不習慣。
他們都已經被虐待成性了,一日沒聽見召喚的使喚聲,還真是渾身不舒服,好像唯一的樂趣被剝奪,失去人生意義。
「你們聽,又在歎息了,這時候去打擾她,你們想,她聽得進去嗎?」太困難了吧。
大家看了一眼,同時唉了一聲,發出濃濃的歎息聲。
「你們幾個到底在幹什麼,搞多角戀嗎?」古銅色的手臂往前一撈,撈出唯一不同性別的小女生。
難得見到這幾個平常互看不對眼的傢伙「和睦相處」,還能不大打出手的擠成一堆,簡直蔚為奇景。
「季先生。」
「表哥。」
幾隻小兔崽子像小鬼見到門神般微微一縮,不太自然的分散開來,各據一角的佯裝忙碌,接電話的接電話,打電腦的打電腦,還有人把椅子往上翻,瞧瞧椅腳有沒有歪了。
反正一下子每個都變得很「害羞」,不敢直視季弘儒的眼,怕他看出他們偷懶不做事,只會嗑牙吹冷氣,浪費資源。
「你們誰來告訴我,外面那些花籃、花圈是怎麼回事?」一字排開,相當壯觀。
一群年輕小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作聲的保持緘默,像上了拉鏈一樣,一個個看向地上的灰塵,裝聾作啞。
「小蘭子,你說。」他不信問不出所以然。
為什麼又是他?!他的人緣有差到人人唾棄嗎?「季表哥、季哥哥、季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問我?」
他才活了二十二年,不想太短命。
「你可以不說。」季弘儒和煦的笑道。
「真的?」咦!不太踏實,似乎有暗箭。
果不其然。
「你想,腦袋瓜子和磚頭何者的材質較硬?」二選一,他有優先選擇權。
蘭庭之的眼皮抽動了幾下,呵呵乾笑。「我早就要說了,你不要催嘛!」
「嗯哼!」他時間很多,稍等一會無妨。
嗚!他的命好坎坷,飽受摧殘。「是大雅街春風葬儀社送來的。」
「挑釁?」商場上的競爭不難理解,可是……
送桃花?
真有點匪夷所思。
「不,追求。」他用手圍在嘴邊,小聲的說道。
「追求?」季弘儒的左眉突地挑高,溫和笑臉一僵。
花籃、花圈是給死人擺排場用,用在追求上似乎……呃!非常有創意。
「而且還電話、情書不斷,接得我們都手軟了。」平均一小時一通電話、一封信。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可稀奇了,阿喜的「病」居然沒發作。
他的眉微微擰起,似在深思。
「三天前。」
三天前?不就是他南下為某立委之父治喪時。「而她一直維持這狀態?」
蘭庭之看了看仍在九霄雲外漫遊的老闆,大大的歎了一口氣。「更早,只是這幾天情況比較……特別。」
「我知道,那……」他才想結束話題,一旁實在忍不住的田欣拉拉他的手低語。
「表哥,桃花的花語是愛情俘虜。」她特地上網查。
「喔!」原來花有花語,他只認識菊花,尤其是放在靈堂的大白菊。
「剛清出一批是桔梗,象徵著不變的愛,而早上的鬱金香花語是愛的告白,還有……」
山楂花是唯一的戀曲,前天傍晚送來的。
「表哥,你不曉得這幾天的花量足夠我們佈置好幾場喪禮了,光是鮮花費用就省下四、五十萬,你說我們算不算賺到?」只要把送花的人名取下就能再次使用了。
「乖。」季弘儒笑著揉揉她的頭。「以後再有花送來就比照辦理。」
別人錢多花不完,他們幫忙花用無可厚非,慷慨之人才有福,他們會心存感激。
「唯一還沒出現,最具代表性的玫瑰也要用在喪禮上嗎?人家會不會說,我們有些不倫不類。」愛情吶!擺在靈堂似乎不洽當。
「沒關係,多插些黃菊和香水百合當主角,玫瑰陪襯,不用太顯眼。」哀戚的場合,沒人會在意花背後的意境。
「哦!那就要把花籃、花圈的花卸下,重新再插一遍了。」嗯,她得打電話給花店,請他們多準備一些菊料花卉,順便派個人來整理。
「你去忙吧!電話又在響了。」看來他錯過很多精彩鏡頭。
「嗯!好,我去忙了。」害羞的田欣點點頭,赧笑的跑開。
季弘儒的視線一瞟,隨手捉了個人。
「只有春風葬儀社?」在他看來沒那麼簡單。
眼一翻的憂鬱美少年莫明又要憂鬱了。「季先生,你為何不問問咱們的撈錢教主,請不要妨礙我哀悼早逝的青春。」
「說得也對,直接找本人,省得和你們兜圈子。」撬開蚌殼嘴可不容易。
聽他要放他們一馬,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的綻放笑容,多了輕鬆氣氛。
但是,似乎高興得太早了。
「小勳、小武去幫外面的花澆水,不要讓花兒枯萎,小明、小龍、王牧去整理整理儀容,晚一點有場告別式要舉行,小蘭子把地下室的紙蓮花搬上來,不夠一千朵再摺。」
「什麼?!」
哀聲四起,假死人一堆,雙手一張的攤平在各自座位。
唉,想到那天夏侯淳認真的宣言,張阿喜就忍不住要哀歎幾聲。
原以為很好玩弄的小白兔,怎會突然變成囂張至極的猛獅呢?害她一時不察,硬生生被奪走初吻,真是失策。
自殯儀館離開後,那男人竟還得寸進尺的強摟住她,在光天化日下綁她上車,接著一派從容的帶她到八里賞美景偷閒,並硬餵她吃了幾口冰淇淋,讓她這從不懂得害羞二字怎寫的女王也紅了雙頰,只因他用的工具不是湯匙,而是他的嘴。
憑她過人的身手,多得是機會將他摔進淡水河裡和蚵仔爭地盤,可她卻癡傻的任由人牽著手,一同漫步在左岸公園,和青少年一起表演情侶熱戀。
直到回到家門口,他們還差點在車上擦槍走火。面對他的熱情,她竟失去了抵抗能力,未了還是夏侯淳滿頭大汗的臨時喊停,痛苦的要她快下車回去,免得他一時貪歡,壞了兩人才剛建立起的新關係。
知曉那男人尊重自己的心意,她不是不感動的。
只是這幾天來,這個差一點就把她吃了的男人電話也沒來一通,簡訊更是沒半封,讓她這個一向以自我為中心的女王第一次嘗到牽腸掛肚的心情,心裡空空的直傳出回音響著他的名。
可她怎麼能這般儒弱?想她張阿喜可是有如天上明月般醒目的女王陛下耶!怎麼能因一個音訊全無的臭男人滅了自己威風?
不行!她一定要振作,且認清源源不絕的金錢才是她畢生唯一的依靠,至於男人,則該像她養的那群忠犬般溫馴才是好貨,威猛的狂獅還是拿來嘗鮮就好。
沒錯,就這麼決定!
如夢初醒的張阿喜下定決心後,不意發現指甲上的水鑽已經脫落,立即扯開嗓門大叫,不過叫了半天,卻不見人回應,正覺得奇怪時,忽地瞥見她那群心愛的小狼狗們全都聚集在門外,好奇心一起,她也跟著起身,擺動著柳腰往大門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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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這裡是千里葬儀社嗎?」
一般喪家若有喪事上的需要,通常會以電話聯繫確定時間、地點後,才由葬儀社派人過去處理,喪家不必親自跑一趟。
可是宛如黃鶯的清亮嗓音一揚起,一群死氣沉沉的大男孩頓時精神一振,兩眼發亮的衝向大門口,擺出最親切熱情的笑臉,彎身揚手,同聲齊喊——歡迎光臨。
嗟!又不是便利商店,全都熱昏頭了,才會一見到美女就忘了老闆的高跟鞋有幾寸,興匆匆的展露服務熱忱。
若說張阿喜是令人無法逼視的艷麗花王牡丹,那麼眼前的女孩便是含苞待放的白薔薇,微微沾著露水,在朝陽升起的一刻吐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