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住臉,夏竹不敢相信這樣可怕的嫉妒心,竟是因為姜御風而起。
以為對他毫不在乎的自己,其實比誰都在乎!
幾乎不敢再揭看內心更真實的自己,轉頭衝進屋拿了相機,不顧一切就往山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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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爬上牧場後面的山,早晨的山林瀰漫一片薄薄的晨霧,美得讓人頓時煩惱盡失。
原始的自然從未被破壞,這裡是她最喜歡來的地方,無論是拍照、沉思,都能保有不被干擾的安靜。
投入鏡頭世界裡,她專注得遺忘滿腦子的紛亂情緒,甚至連自己該下山的時間都忘了。
等她意識到冷,開始感覺到傍晚山嵐的霧氣降下來,抬表一看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收拾好相機,她返身開始下山。
距離牧場的腳程大約還要半個多鐘頭,來時走得輕鬆不覺累,但在山上耗了一整天,連中餐都沒吃,此刻沿著崎嶇的山路一路往下,覺得格外吃力。
冬天的夜來得特別快,才五點不到天色已經半黑了,憑著黯淡的光線緩步前進,她的速度更慢了,還沒抵達平地,天已經無情的全黑了。
瞪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以及許多夜行性動物的低鳴號叫,更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吞了吞口水,她努力想加快腳步,幽暗的山林中,她幾乎是一路攀著樹幹摸索著前進。
突然間,手裡摸到一個冰冷光滑的東西,她驚嚇得遽然往後彈跳,不料動作太劇烈竟扭到腳踝,整個人狠狠跌個四腳朝天。
「痛--」她躺在地上,痛得忍不住呻吟。
夏竹想掙扎起身,腳踝上傳來的劇痛卻令她怎麼也站不起來。
弧伶伶的躺在黑暗中,看著頭頂上濃密的樹梢隱約透出些許星光,寒風冷颼颼的自她身上刮過,萬籟俱寂像是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突然間,一股莫名的孤寂與悲涼朝她湧來,世界之大,竟沒有一個等待她、容納她安心棲身的懷抱。
就像她此刻在山上落難,卻沒有人發現她,或許根本沒有人會來找她,她不禁鼻頭泛酸,眼眶發熱。
用力抹去不爭氣滾出眼眶的淚水,夏竹慢慢掙扎著坐起身,再次告訴自己,就是因為沒有讓她棲息的港灣,所以她更要愛自己!
她試著起身,卻被腳上劇烈的痛楚三番兩次逼得跌坐回地上。
強忍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她挫敗、懊惱、心煩意亂,將頭埋進膝間。四年來,她第一次哭了。
時間好像回到四年前那個離開的晚上,她吃力提著兩大袋行李走出姜御風豪華的房子,當時也是如同現在一樣茫然與無助。
一樣的--沒有人在她身邊,沒有人可以依靠!
「夏竹--夏竹?」
突然間,她隱約聽見遠處傳來焦急的呼喊,那是她的名字。
激動的眼淚又忍不住湧了上來,卻又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受到太大的驚嚇,導致神經錯亂了?
在這麼冷、這麼黑的夜晚,怎麼會有人來找她?
她茫然望向黑暗深處,直到那宛如希望曙光的燈火點亮她濕潤的眸。
「我在這裡、我在這!」
她像是攀到一隻浮木的落水者,拚命揮手,使盡氣力高喊。
她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山林,來者立刻聽到了她的呼喊。
燈光開始往她的方向而來,從行進的速度看來,「他」顯然焦急得不得了,肯定是很擔心她。
一定是賽門吧?!她猜想。
唯有賽門,才會總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幫助她走過難關。
黑暗中的高大身影逐漸靠近,燈光下她看不清來者的臉孔,就在賽門的名字即將脫口而出之際,一張熟悉的英俊臉孔豁然清晰。
「姜御風?」
夏竹猜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她就算猜遍世界上每個人,也不可能會猜到他。
他--怎麼可能會來找她?
「妳沒事吧?」顯然姜御風無暇去追究她臉上的震驚與錯愕,只是焦急的蹲下身,四處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她看起來還好,除了全身冷得像冰塊一樣,頭髮、衣著有點凌亂外,還是依然美麗動人。
「我的相機大概摔壞了。」她心疼望了眼躺在黑暗中的相機。
「別管相機了,我是問妳有沒有受傷?」他焦急又氣惱道。
「我、我的腳扭傷了。」她努力強忍痛楚,小小聲說道。
姜御風的眉頭立刻蹙得死緊,小心翼翼將她的鞋子脫下,將燈轉向她的腳,仔細檢查她的腳踝。
「忍耐一下。」他沉穩說了句,大手握住她腫起的腳踝輕輕扭動。
腳上立刻傳來一陣痛楚,她咬著牙,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幸好,只是扭傷。」他重吁了一口氣。
「為什麼這麼晚還不下山?妳知不知道入夜的山區有多危險?」他忍不住輕聲數落道。
他簡直不敢想像,萬一今天他沒有來,她是否會在這裡凍死、被野獸攻擊--越想,他越覺得不寒而慄。
心疼看著她凍得青紫的唇、微微發顫的身子,他毫不猶豫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你瘋了嗎?你會凍死的。」夏竹大驚失色的看著只穿了件毛衣的他。
「我沒瘋,更不會凍死,妳儘管放心。」他不甚在意的隨口說道:「上來,我背妳下山。」他背過身,簡短命令道。
望著他寬闊的背,以及那股好聞的男性氣息,她突然覺得臉蛋發燙、心跳如擂鼓,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不用了,我可以--」
歎了口氣,他堅定捧起她的臉龐。
「拜託,別在這時候跟我爭論。」他目光定定望進她眼底,讓夏竹驚訝的是,裡頭沒有不耐,而是--溫柔。
咬著唇猶豫半晌,她終於還是困難的移動身體,將兩手環上他的脖子,他俐落的一下就將她托到背上,好像她輕得沒有半點重量似的。
紅著臉,全身僵硬的抱住他的頸項,精神緊張得好像她正騎在一頭恐龍背上,完全無法想像他們曾經那樣親密過。
入夜的山上寒氣逼人,夏竹卻覺得渾身陣陣發熱,腦子一片鬧烘烘,那種又緊張、又害羞的心情,就像第一次約會的感覺。
他的背好大、好寬,貼在上面隱約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感覺好安心、好安全,彷彿就算全世界在下一刻即將毀滅,她也不必擔心。
她閉上眼,讓那股安心的溫暖透過布料、透過她的身體,一路傳進心底,熨暖了她重重防衛的心。
她一直以為,對他只有怨,再無一絲感情,卻在這一刻才發現,原來,這四年來,她依然愛著他,從沒有把他從心底拔除過。
這表示,她往後無數的四年,還是得繼續牽掛他、記憶著他,永遠走不出他的世界。
感覺到背後異常的沉默,姜御風突然開口:「在想什麼?」
「沒、沒有。」她用力搖頭,聲音卻微弱得幾乎聽不到。
他的出現讓她感動且意外,明明知道一趟路摸黑上山找她,肯定不是件輕鬆的事,光從他汗濕的髮鬢、後背就知道,他方才是怎麼一路趕上山的。
「呃……我--」她支吾半天,謝謝兩個字卻卡在她的喉頭,怎麼也吐不出來。
「嗯?」他側過臉,探詢掃她一眼。
「你怎麼會來找我?」她胡亂找了個話題。
「因為擔心妳。」一句話,又讓她好不容易平息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
「你好像對這座山的地勢很清楚?」她慌亂的顧左右而言他。
「我每天都會上山走一圈鍛煉體力。」
「喔。」她吶吶應了聲。
咬住唇不再開口,沉默就這麼一路延續回牧場。
「夏竹回來了!」
「太好了,總算是平安無事!」
一看到兩人終於歸來,一夥在客廳裡等得焦急的人,立刻全湧出來迎接。
「夏竹,妳簡直把大夥兒嚇壞了。」
賽門一看到她,緊張的臉色才總算稍稍放鬆。
「對不起,我拍照忘了時間,讓你們為我擔心了。」她趕緊從姜御風的背上掙扎下來,抱歉的說道。
「幸好姜大哥把妳帶回來,剛剛賽門跟大家都想一起去,可是姜大哥卻堅持一個人去就好。」
「是啊,他一看到天快暗下來,立刻就發現事情不太對勁,馬上動身上山找人,幸虧他警覺心夠,不然後果真不敢設想。」
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不遠處的姜御風,今晚的他,已經徹底顛覆了她過去對他的印象。
他怎麼會是這麼一個真心付出關懷、甚至不惜大老遠冒險上山找她的真情男
子?
兩年的時間,她從未看過他用心為她做些什麼,也不曾在他臉上看過那麼真情流露的關心與焦急。
她期盼了兩年的關懷,卻遲遲到現在才出現,在這個他們已無交集的時刻,老天爺未免太捉弄人了!
「妳的腳扭傷了,需要立刻冰敷。」突然間,姜御風出現在身邊,語氣裡有著難掩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