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是哪根筋不對了?」席玉娘一聽也動怒了。
「是啊,老奴也這麼認為,大少爺一定是病了!」懷伯沒有兒子,對三位從小看到大的楊家少爺視如己出,關愛有加,如今大少爺無故反常,他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擔心得雙眼泛紅,就差沒老淚縱橫了。
聽到懷伯的話,夏陸唐臉色悄然一變,席玉娘注意到了,趕忙為兒子說話。
「夏老,這事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最近千苔在鬧脾氣,說些氣話的,你也知道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懷伯這時才注意到還有外人在,人家說家醜不外揚,他竟然……可是,對楊家的未來來說,這可是天大地大的事,教他如何能冷靜下來。
「楊夫人,這樁親事恐怕得讓我再考慮考慮。」夏陸唐倏地起身,擺明要走人。
他本來很滿意這樁婚事,但就算楊家再怎麼有錢,他也不能把唯一的掌上明珠嫁給一個敗家子。
楊千苔可是掌管楊家產業的人,有什麼事可以讓他鬧脾氣?
或許傳言不實,等日後證明楊千苔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再來答應這樁親事也不遲。
眼下這樁親事是談不成了,楊萬威夫婦也只好送客。
席玉娘仔細一想,大兒子為何會說那些反常的話?
驀地,她知道為什麼了!還不就是為了她逼著他娶媳婦的事在鬧彆扭嗎?
以為這樣做,她就會死心了嗎?想跟她鬥,還早哩!
「夫人,大少爺他……」懷伯還是十分擔心。
「他已經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隨他去吧!」席玉娘擺明了不想為楊千苔擔心,可是忠心的老僕怎麼也放不下心。
他才不可能得什麼病,自己的兒子做娘的還不瞭解嗎?他的病只要成了親就能不藥而癒。管他要玩什麼花樣,她絕不會妥協,也絕不會放棄她的媳婦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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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了!
楊千苔每天都在街上閒晃,經過自家經營的鋪子門前也視若無睹,他的行為令管事們心急如焚。
為什麼他們的大少爺突然變了樣?
有時楊千苔拗不過他們的纏功,隨著他們進到鋪子裡,但只是隨隨便便看了一眼就說巡視完了,人一溜煙就跑掉了,這更令他們傻眼。
楊千苔變得草率漫不經心,完全不是以前認真負責的大少爺了!
眼看楊千苔無轉好的跡象,各家鋪子的管事開始各出奇招,想喚回以前那個積極、以楊家興亡為己任的大少爺。
畢竟楊家能不能振興下去攸關他們的飯碗保不保,況且,他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有為青年誤入歧途,大夥兒能求得溫飽,有一份安穩的差事,都得感謝楊老爺的提拔。所以為了楊家,他們絕對要把大少爺導向正途。
這天,楊千苔經過楊家米行前,負責米鋪的許管事神色慌張的跑了出來,緊張的道:「不好了大少爺,咱們倉庫的米袋都被耗子咬破了,害得裡頭的米生了米蟲,那些米被咬得坑坑洞洞,都不能賣了,這下損失慘重!您說該怎麼辦,少爺?」
許管事說得煞有其事,楊千苔心下一驚,也想趕緊去瞧瞧,突然他想到這可能是許管事故意要引誘他上鉤編的謊話,隨即他又轉換一副無關緊要的表情。
「不能賣就丟了吧,再進一批新米不就得了,這種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楊千苔白了他一眼,彷彿是在嫌他這個管事這種小事不自己處理還多此一問。
「這怎麼行,這樣我們豈不是虧大了!」
「吃虧啊……那不然把那些不能賣的米拿去餵豬吧,那些豬一定會感激咱們楊家的,也不枉牠們生為豬一場。」
說完可笑的理論,楊千苔丟下許管事,繼續他的「游手好閒」之旅。
失敗了!聽楊千苔一席話,許管事不禁傻愣住。
大少爺不上當到底是真不關心,還是假裝不關心?他明明看見他露出了緊張的神情。唉,只好冀望下一間鋪子的常管事了。
果真楊千苔走沒幾步,管理布坊的常管事人未出現聲先到──
「大少爺、大少爺不好了!」常管事在楊千苔面前站定,也許是上了年紀,跑了一小段路就氣喘如牛。「大少爺,錦織坊送來的一批布不但沒按照我們的意思做,而且很多地方有瑕疪,我把貨退還給他們,還找他們理論,誰知他們竟說是我們在吹毛求疪。大少爺,您評評理,錦織坊的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楊千苔從不知道常管事這麼多話,他能理解他們的苦心,不過要是他們認為這樣就能改變他的決心,那就大錯特錯了。
「既然你覺得布料不好,那就丟了吧,再讓錦織坊的人重新製作一批不就得了。」
「那怎麼行,這樣我們不就虧大了!」常管事十分訝異。
「那也沒辦法。」楊千苔雙手一攤,一臉愛莫能助。
「怎麼能說沒辦法呢?大少爺,大少爺……」常管事呼喚著已經走遠了的楊千苔。
看來他也失敗了!
「大少爺、大少爺,不好了!」
楊千苔才轉條街而已,又有人攔住他的去路。這些人是約好了是不是,要不然怎麼都不厭其煩的淨想些花招?
這會兒喊住他的人是負責楊字堂的李管事,他神情慌張的喚住楊千苔,十萬火急的說著:「大少爺,不好了!昨晚不知是哪個王八羔子放的火,把鋪子的古董字畫燒燬了大半,不但損失慘重,還把咱們楊字堂有百年歷史的門面給熏得焦黑,沒想到天底下竟然有那麼夭壽沒天良的人,應該讓他下十八層地獄,否則難消老李我的心頭之恨……」
李管事賣力罵著的同時,還象徵性地落下兩滴哀傷的淚水。
為了挽救性情偏差的楊千苔,李管事演得煞有其事。
其實那些火燒的痕跡都是做假的,事實上楊字堂根本沒遭過火焚。
況且咸陽城的人都知道,楊字堂是楊家發跡的第一間鋪子,其意義非凡,這樣楊千苔總不能無動於衷了吧?
然出乎意料,楊千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在乎的道:「燒壞了就丟掉,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正好趁這個機會除舊布新,重修門面。這樣你就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吧,別再來煩我了。」
楊千苔揮揮手,把事都推給了李管事。
李管事當場愣住,怎麼連這招也無效,這下他真是欲哭無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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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沿路都有人跑出來嚷著這個不好了,那個不好了!
為何他想做個游手好閒的大少爺,耳朵卻不能清靜?
誰教咸陽城到處都有楊家的鋪子,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鋪子開得太多間,也是件麻煩的事。
偏偏那些為楊家做事的忠僕們,一心想將他導回正途,所以無論他走到哪,都有管事跑出來。
想想他們也是為了他好,可是他的游手好閒又不能半途而廢。雖然明白他們的苦心,但他的目的還未達成之前,只好先對不起他們了。
安逸的日子會讓人上癮,這種無事一身輕的日子他過得還挺愜意的。
不過他不會留戀這種安逸的日子,一旦娶妻的危機解除,他就會回到正常的生活,做他該做的事。
突然他的腰部被撞了一記,他轉過身一看,一個小男孩倒在地上,他正想問看看他有沒有怎樣,小男孩卻很快的站起身拔腿就跑,隨後一名男子手持竹鞭追著小男孩跑,看樣子像是老爸在教訓兒子。
事不關己,於是楊千苔又漫無目的的閒晃著,突然他見一名衣著不錯的男子神色痛苦的坐在路旁,他趕緊上前關心。
「兄台,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男子抬頭,臉上有一絲欣喜,想他已經餓得無力的坐在路旁,卻沒有一個人前來詢問,他還以為咸陽城是個沒有人情味的地方。
「不是,我是肚子餓了。」男子虛弱的說著。
「餓了怎麼不買東西吃呢?」楊千苔看他的衣著還算不錯,應該不是窮得沒飯吃。
男子難以啟齒地說:「昨天錢袋被扒手偷走,所以……」
楊千苔了然一笑,「原來是這樣,正好我也餓了,我看眼前就有一家店,我請你飽餐一頓。」
楊千苔抬頭見不遠處有一間建築雅致名為風堂館的館子,早聽聞風堂館的菜色令人流連,卻一直沒機會品嚐,如今終於有一飽口福的機會。
楊千苔扶著眼前的落難公子站起來,走進了餐館裡;男子實在餓得沒力氣說話,只能用眼神向楊千苔表達他的感激之意。
店小二看見兩個穿著體面的客倌光臨,高興得上前招呼。「客倌,您要點些什麼?」
「把你們這兒最好的菜都端上來,快一點,我們很餓。」楊千苔吩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