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一天趕六場,你還會閒得發慌?」這個該死的女人,她是在暗示她覺得一天安排六場相親次數還太少了?!
六場?她困惑地皺了皺眉。他指的是……她吃東西的地點嗎?家裡的客廳、飯廳、她房間、書房……還有哪裡啊?不是吧?那個豬八戒杜聖衍連這種小事都跟他報告得一清二楚?「換地點是因為,」呃,該怎麼掰才好?「我需要轉換心情啊,老是在同一個地方也會覺得煩悶嘛。」
繼輝海瞅著她,忍不住冷笑。「你說得倒是振振有辭、合情合理啊。」
他快被她氣死了!
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一個相貌普通、身材普通,就連智商都普通的平凡女人給氣得七竅生煙!他該稱讚杜憶寒對不對?
是的,沒錯,自己的確應該稱讚她。
什麼女人他要不到?將這樣一個平凡到不行又倔得可以的女人放在心坎裡,他已經夠驚訝了,可是這個女人的眼裡不但沒有他的存在,反而還一而再的跟不同的男人頻繁相親,不斷以這種方式來向他證明,她的結婚名單裡面沒有他繼輝海容身的位置!
望著眼前這一張純真困惑的臉龐,他忍不住悄悄捏緊手中的玻璃杯。
這個該死的女人!連窩在豬圈裡的神豬都被她挖出來相親了,她的眼裡竟還看不見他的身影,難道她就非得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他的平凡嗎?
可是在很多人的眼裡,他是極度不凡的呀!
他曾經多麼自傲於自己的卓越和傑出,眾人的誇讚、羨慕的眼光和驚歎的表情,在在顯示出他與眾不同的優異,但是這一切的優秀到了她的眼裡,好像就不是那麼的優秀,他引以為傲的一切似乎也不再那麼值得誇耀。
為什麼她一定要這樣突顯她和別人的不同?
尤其是在他把她放在心上的時候!
長久以來,她的名字總是和哥哥連在一起,他總是聽著眾人以曖昧的字眼和竊竊私語的態度描述她和哥哥的關係。
他忍著,因為其中牽涉了微妙的兄弟關係。
所以當他知道杜憶寒開始和其他男人相親的時候,他以為她這麼做,是要向眾人證明她和哥哥沒有關係。
於是他忍不住竊竊欣喜!
只是她未免也相親太多次了吧?!
搞到最後,那幾乎成了她週末假日的休閒娛樂!這個女人……她眼中難道就看不見他的存在嗎?!她難道不曉得,在她樂於相親的同時,其實不斷打擊著他驕傲的自尊心?
高傲驕矜的他,第一次受到這種完全不存在於他人視線裡的難堪待遇,就是杜憶寒帶給他的。儘管他想忽視、也想冷漠的嗤之以鼻,但就是欺騙不了自己已經受傷的痛苦情緒。
所以他從不言明自己的心情,畢竟誰先掀出底牌,誰就會輸得徹底,不是嗎?
可是現在,她竟想單憑那麼困惑無辜的雙眼,就將他的試探和嘲諷化解得煙消雲散?!
他心頭一怒,竟將手中的酒杯給捏碎,
詫異僅在那一瞬間,她聽見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困惑地低頭循聲望去,立刻被那湧出的鮮紅給驚嚇得忘了言語。
熱鬧嘈雜的宴會場裡,沒有人發現繼輝海的盛怒與受傷。
她急得想馬上起身找人來幫忙,卻被他的下一句話給震驚得僵在原地。
「和那麼多男人相親讓你覺得有滿足感嗎?」
她當場怔住了。這是……是污辱嗎?
「因為覺得滿足,所以讓你樂此不疲?」
杜憶寒怔怔地望著他,只覺得呼吸在剎那間變得好沉重,一股強烈的濕熱水霧霍地往她的眼眶沖。
全身顫抖。
是因為羞辱憤怒還是傷心難過?不論是什麼,都是這個對她無比重要的男人帶給她的……
「那麼如果我乾脆付錢給你,你能夠擠出一個空檔,把我排進你的相親行程表裡嗎?」
夠了!她一陣憤怒轟的直衝腦海,讓她衝動的舉起右手往他的臉頰揮過去。
但卻被他及時捆住手腕。
兩人的手僵握在半空中,沉默對視。
她氣得眼眶含淚、呼吸急促,而他則默默凝視她,俊美的臉龐透著一股深不可測。
「當眾掌摑頂頭上司,你才剛復職就被革職?」
「你把我當應召女郎嗎?」
繼輝海淡淡噙笑,不肯輕易流露的是隱藏在那抹微笑之後的苦澀。「我只知道我甚至必須提議付錢,才能夠擁有那些平凡男人才有的資格。」
「你說夠了沒有?污辱我這麼有趣嗎?!」她好想恨他!真的,她真的相信自己要開始認真的恨起眼前這個狂妄又可惡的男人了。只是當被握住的手腕感到一陣濕黏的溫熱,當她看見他被玻璃杯割傷的手正不斷地流著血,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手腕緩緩往下流時,她心頭立即一緊,「飯店有醫務室,你的手需要包紮。」
繼輝海慵懶的視線緩緩地從她臉上移開,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你該不會是擔心我的血弄髒了你的手吧?」
「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為什麼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忍不住生氣?
他鬆開她的手,笑得狂妄。「我知道自己今晚特別討人厭。」
不該失態的。
他向來自詔能夠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每一個情緒,不應該在她面前洩漏他的在意和受傷的,不應該!
左手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他順帶抓起矮桌上的餐巾捏在右手掌中止血,頭也不回地往宴會廳的偏門定去。
這個人……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杜憶寒起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站在原地遲疑了幾秒鐘,直到那抹高俊的身影幾乎要消失在人海裡,才緩緩跨出了一步,接著第二步,第三步……
「借過,抱歉……請讓我過去!」
宴會廳的這一頭,就見她努力地伸手排開阻擋在她面前的同事們,追趕那幾不可見的身形。
第五章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被那個繼輝海踢回日本!」
悶熱的午後,枝頭上吱吱喳喳的鳥鳴聲聽來不再悅耳,反而惹得人心生煩躁。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再啜了口紅茶,繼恆宇這才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有。」
印象中,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所謂的午茶時光,因為這意味著自己必須和母親單獨相處二十分鐘以上。而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他,這並不會是一段靜謐愉快的時光,更不可能會有什麼母子間的交心對話。
事實上,如果要他回想一下母親曾經帶給他哪—點親情上的感動,他恐怕需要花很多時間去思索這個問題。
而且最後的答案可能還乏味得嚇人!
「你知不知道自從你回到日本之後,你爸每次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很冷漠!」坐在他對面的山下麗子穿著價值不菲的昂貴和服,盡顯貴婦的雍容典雅。
白皙柔滑的肌膚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少了好多歲,總是隨時隨地保持著完美的妝容和優雅得體的舉止,讓人不禁懷疑她這輩子或許跟「失態」這兩字完全扯不上邊。
只是這樣一個眾人眼中完美的女人,此刻卻以憤慨怨懟的目光瞪著自己的親生兒子。「我努力了好久,終於讓你爸將注意力稍微放在我身上,你知不知道,他心情好的時候,甚至願意花幾分鐘的時間跟我閒聊幾句,結果現在卻因為你在公司出了紕漏,害我和你爸的關係打回原形!」
你們的關係曾經好過嗎?
繼恆宇選擇沉默不問,因為明白這個問題太尖銳也太傷人。
面前的這個女人畢竟是他的母親,自己實在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刺激她心中的痛,因為就算母親是社交圈中人人稱讚艷羨的完美女人,卻仍然得不到丈夫的愛。
完美並不是幸福的同義詞,在外頭享盡眾人讚歎羨慕的眼光,回到家中卻不一定能得到老公關心疼愛的眼神,相信這一點,對於她的自尊心應該打擊很大吧?
這個道理,是他長大之後漸漸明白想通的。
也因為如此,他對於母親從小到大帶給他的痛苦、難堪和失望逐漸感到釋懷。母親並不一定是慈愛的,不是每個人都有福氣擁有慈祥的媽媽,因為在為人母的同時她們也只是一個女人,所以不應該對「母親」抱有太多的冀盼和渴望——會失望的。
坐在精緻昂貴的雕花木椅上,繼恆宇俏悄吸口氣,將視線調轉到眼前充滿典雅禪意的庭園造景。
他的家,是個佔地廣闊,華麗和復古兼備的日式豪宅,富麗堂皇的程度令人咋舌,卻沒有任何溫度。
「我想你這次回來,你爸應該也沒有給你好臉色看吧?」山下麗子優雅地舉杯啜飲,微挑的眉毛讓她的表情看來竟有些幸災樂禍。
「父親很忙,我只和他打過一次招呼。」
「真沒用!你明知道他是不想看到你,就應該主動去找他,跟他說明你疑似洩密的事情其實全部都是那個繼輝海栽贓你的呀!」
「母親,這件事情還在調查,而且我相信輝海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