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冷靜一點!我就不相信他們連我的手機都能監聽。」
「不是這樣的,你不可以報警啊!我求你,為了女兒安全,你就把五千萬拿出來吧!」
「蠢女人!我怎麼說妳就怎麼做,少囉唆!」歐泰春堅決不受動搖。
歐母慌了,眼中閃過害怕的光。這男人真夠狠,她千辛萬苦在他面前演出這場戲,他竟絲毫不為所動。
真可恨!
歐母咬牙,秀顏鐵青,她緊握著手,長長的彩繪指甲硬生生掐入掌肉。
她絕不能讓他報警,要是警方介入辦案,查出幕後主使,她可是會被送去吃牢飯的。
「你不能報警。」她極力壓下內心所有的懼意與恨意,噗咚一聲跪下,抱著歐泰春雙腿,擠出兩泡眼淚,繼續演戲。「我求你啊,泰春,我跪下來求你──」
「我來付贖金吧。」
歐泰春沒說話,倒是另一個男人插嘴了,房內兩人愕然,同時望向書房門口。
「你是誰?」歐泰春瞇起眼,嚴厲地瞪著不請自來的年輕男子。
歐母卻很快認出了他,愕然不已。「李安陽?是你?」
李安陽?不就是這兩年在物流業闖出名號的新秀嗎?歐泰春揚揚眉,頗吃驚。
李安陽無視兩人的驚愕,毫不遲疑地走進來,神態堅決,眼神如灰狼般栗悍,充滿戰意。
「這五千萬,我來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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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想辦法逃出去。
兩個劫匪,一個正坐在電腦前熱烈地打線上遊戲,另一個一面吃零食,一面看漫畫,似乎誰也沒在注意她。
夏蕾被困在一張木頭椅子上,雙手反綁在椅背,雙腳倒還能自由活動,她連人帶椅俏悄起身,移動到接近往客廳窗戶的地方,觀察窗外地形。
這是一間平房,似乎位於頗僻靜的山區,週遭是一片林野,四下無人。
除了屋內這兩位年輕劫匪外,門口還有另一個更年輕的人看守著,他大概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滿臉不耐煩,拉攏厚厚的大外套,拿著把西瓜刀在空中揮來砍去,顯然對自己被分配到在寒風中守哨的任務相當哀怨。
夏蕾觀察這三個劫匪的年紀、相貌,再看他們的行為舉止,實在不覺得他們是有經驗的綁架犯,反而很像街頭那些一時興起,想弄幾個錢來花花的小混混。
為什麼找上她?很少人知道她是歐泰春的女兒,這幾個小混混從哪裡打聽來的?
她蹙眉,正思索時,尖銳的聲音拉回她的神智。
「妳在幹麼?」看漫畫的劫匪抬起頭,看見她的動作,大怒,甩開漫畫,威脅地走向她。「想逃走嗎?」
夏蕾嚇一跳,額冒冷汗,表面力持鎮靜。「我跟這東西綁在一起,能逃到哪裡去?」
「那妳站起來幹麼?」
「我只是起來透透氣而已。」
「透什麼透?!給我坐好!」劫匪粗魯地將她押回原來的地方,再次檢查綁住她雙手的繩索,確定牢不可破,才滿意地點頭。「我勸妳乖一點,別動歪腦筋,只要妳爸肯付錢,我們就會放妳走。」
「要是他不肯呢?」
「他敢?!」年輕人橫眉豎目,眼中閃過冷冽殺氣。「那就別怪我們對他女兒不客氣!」
意思是要做了她嗎?
夏蕾噤聲不語,心慌意亂。
年輕人血氣方剛,要是達不到目的,很可能真的會撕票。到時她該怎麼辦?
「喂!到底是怎樣啦?」在門口看守的年輕人受不了冷風吹,一腳踹開大門,氣沖沖地走進來。「已經兩天了,那傢伙到底付不付錢?我們還要等多久?」
「你急什麼?」打電動的那個看來年紀最大,像是三人中的老大。「五千萬可不是小數目,至少要給人家一點時間去籌錢。」
「可是不是說今天中午是最後底限嗎?他們到底要不要付錢?」
「放心吧,那女人不是說了嗎?老頭絕對會付錢的,我們就等她的好消息就是了。」
那女人是誰?
夏蕾奇怪,原來幕後還另有主使者嗎?是個女的?
「X!也不能像個蠢蛋一直在這裡傻傻地等啊!萬一那女人擺我們一道,反而把警察叫來了怎麼辦?」
「你白癡啊!找上我們的人是她,最想要錢的人也是她,她發什麼神經叫警察?去!」
「可是──」
「好啦好啦,說不過你,我先打個電話問問那老女人,看怎樣行了吧?」老大翻白眼,拿出手機撥號。
「喂!是我。」語氣超大牌。「怎樣?那老頭到底什麼時候付錢?今天中午來得及嗎……什麼?!他不想付錢?還說要報警?」老大火了。
其他兩個年輕人也慌了。「不會吧?真的報警我們該怎麼辦?」
「妳這女人!當初是妳拍胸脯保證說沒問題,我們才跳下來的,馬的,那老頭簡直無情無義嘛,連自己女兒都不救是怎樣?他不怕我們做了她嗎……靠夭!妳哭什麼哭?我有說要真的殺她嗎?不過妳給我聽清楚,我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拿不到錢,起碼也要跟妳女兒玩一玩……少囉唆!馬的賤女人,去死吧!」
啪地一聲摔手機。
夏蕾怔望著他憤慨的動作,臉色慘白,全身血液凍結。
他剛剛說什麼?拿不到錢,起碼也要跟「妳」女兒玩一玩?
這意思是,跟他通電話的人……是媽媽嗎?
「老大,那女人真的說要報警?」
「笨!她就是主謀,報什麼警?是那老傢伙說要報警!」
「那警察不就快來了嗎?我們快逃吧!」
「逃什麼逃?你以為我有笨到告訴那女人我們躲在哪裡嗎?她根本不知道我們在這裡!」
「好險,還是老大聰明。」
「聰明個鬼!X!愈想愈氣。」老大忿忿然,轉向夏蕾。「臭女人,妳聽到了,妳老爸不肯付錢贖妳,馬的,虧妳長得水當當,怎麼這麼不得人緣?」
夏蕾心涼。這年輕人說的沒錯,她是沒人緣,從小,父親便當她是不良基因的產物,從不正眼看她。
對他,她早已不抱希望,不敢奢求從他身上得到一絲親情,也不敢想他會為了她爽快奉上五千萬贖金。
她知道爸不會來救她,她早料到了,可是她沒想到……
「剛剛跟你通電話的人,是我媽嗎?」她輕聲問,嗓音是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沙啞。
「沒錯!就是妳媽,妳沒想到吧?自己親生媽媽竟然找人來綁架妳。」老大嘿嘿冷笑。
胸口,像被落雷狠劈了幾記,悶悶地發疼。
她的媽媽主使別人來綁架她?
「為什麼?」她木然地問。
「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錢啊!」諷刺的咆哮像利刃,一刀一刀剜開夏蕾心房。
她心裡淌著血,卻已痛得感覺不到。
為了錢,媽竟然可以策劃出這麼一樁綁架案,為了錢,她連自己親生女兒都可以送入虎口。
難怪父親會瞧不起她們母女倆,難怪他說什麼也不肯正式把媽娶進門!
她們是讓他丟臉,的確不值得他付出關愛。
她不值得誰來愛,不值得人疼……
豆大的淚水一顆一顆從夏蕾的臉頰滑下,她沒察覺,沈溺於一片白茫茫的絕望中。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醜惡多於美善,誰都是自私自利的,什麼感情道義,都是蠢話,都是假的,是假的……
「馬的,這女人居然哭了?」
「老大,她哭起來還挺正的耶。」
「本來就是個正妹。你們上不上?我先!」也不等弟兄們答腔,老大猴急地朝夏蕾壓上來,在她臉上猛親,一手還不安分地扯她身上的毛衣。
夏蕾動也不動,不尖叫,也不反抗。哀莫大於心死,心都毫無知覺了,還管肉體受到什麼侵害?
隨便吧,隨這些人要對她怎樣吧,她不在乎了,不在乎了……
她像有體無魂的稻草娃娃,由人擺佈。
「住手!不准碰她!」不知是誰忽然闖進屋裡,厲聲喝叱,強健的身軀像一頭野狼,靈敏地撞過來。
那人一把推開對她動手動腳的老大,將她護在自己身後。
夏蕾怔怔地看著那高大如一尊神祇的強悍背影。是……李安陽?
「X!你從哪裡冒出來的?想幹麼?」三個年輕人不爽,群起圍毆。
李安陽拳打腳踢,一個不防,右臂膀讓西瓜刀給劃了一道口,鮮血直流,夏蕾驚得尖叫,他卻視若無睹,一個接一個把三人撂倒在地。
「你到底是誰?」
「我的名號,你們還不配知道。」李安陽冷哼,伸手按住血流不止的傷口,眼神如電。「我在道上打混的時候,你們還不曉得在哪裡包尿布呢。敢動我的女人,不知死活!」
「馬的,你以為我怕嗎?」三人當中的老大最不肯服輸,跳起身,掏出手槍。「看到沒?這可不是玩具,小心我一槍斃了你!」
「別動不動就要斃人。」面對冷槍威脅,李安陽竟絲毫無懼。「你們不想要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