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飛快的運轉著,手下也沒停,在眼觀四面的同時,雙手俐落的操作著方向盤,行雲流水般的操作那台租來的車子。
感覺挺忙的,但一切都在羅川德的掌控當中,一直到他撞到人為止。
唔……其實說撞也不是,真要說的話,也只能說是一起交通意外事件。
因為理論上該在路口等紅燈、實際上卻視紅燈於無物的路人走出來時,羅川德已經緊急踩下了煞車,而且幸運的是,因為車速不快,他及時把車子停了下來。
他確定他沒撞到人,因為他親眼看見那個視紅燈於無物的路人,聽到尖銳的煞車聲回神過來,嚇一大跳往後跳去的表情。
這一瞬間,所有的畫面就像慢動作呈現……
是那隻小兔子!
在那零點零幾秒的時間裡,羅川德才剛意識到那人是不久之前才在路上遇過、很像小兔子的女人而已,就看急著向後退的她踩到自己的腳,整個人失速又失衡的往後倒去……
她拎在手上的購物袋順勢飛了出去,空出來的兩隻手划水似的在半空中揮舞,小小的臉上滿是失去平衡後的驚恐,然後落下,發出很大的巨響,她撞上紅綠燈的柱子而昏了過去。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羅川德正徹底體驗這句話的奧義。
因為……
他開車不撞路人,但路人因他開車而撞紅綠燈?
突來的荒謬感讓羅川德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至於肉體上的受害者,已然昏厥過去的孫笑珍,她恐怕也沒料到,只是因為惦著找工作的事一時失神而已,竟然讓她落得一個撞到紅綠燈昏過去的結果。
這……
第二章
「唔……」呻吟,全身都痛得不得了,特別是她的頭。
「你醒了?」溫雅的男性嗓音帶著點不確定。
睜眼,陌生的環境讓問題脫口而出:「這裡……?」
「是醫院。」答案立現。
頭昏腦脹的人愣了下,因為這答案。
「醫院?」
「你撞到頭了。」
「撞到頭?」
「嗯,你意外撞到頭,昏了過去。」
眼前溫和又斯文的男人如同她肚中的蛔蟲,每每她才剛冒出一個疑惑,他總能很精準無誤的抓住她的疑問,在第一時間給予她答案。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孫笑珍總覺得那俊逸的面容底下,隱含著一股複雜的情緒在。
是她多心了嗎?
一顆頭既痛又暈,孫笑珍只覺得茫然。
對於男人的說法,她很認真的搜尋所有的記憶,但是——空白,對怎麼撞到頭、甚至……她從中午吃過飯之後的記憶,一片的空白,她什麼印象也沒有。
而且真古怪,這位先生怎麼都知道她想問什麼?
還有……他誰啊?
「請問你是?」
「我是你未婚夫。」羅川德脫口而出,在第六次回應這問題的時候。
「耶?」
對著她的訝異,羅川德歎了口氣,抹了抹臉,英俊的臉上流露出些些的疲色。
「第六次回答這個問題,我想,換個俏皮一點的答案,也許能振奮一下彼此的精神。」歷經五次同樣的問答後,不找點樂趣讓自己自得其樂一下,羅川德恐怕很難維持住他的好脾氣跟耐性。
孫笑珍面對他的說明,一頭霧水的看著他:「第六次?」
「從我送你到醫院後,你每醒來一次,就問我一樣的問題。」羅川德歎氣,真的只能歎氣了。
孫笑珍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無辜的表情有如一隻困惑的小兔子,擺明在懷疑他所說的話。
「從你第一次醒來,你第一個問的問題,一定是『這裡是哪裡』,再來就問『為什麼在醫院』,等我解釋是因為你撞到頭,你很懷疑,接著一定會問我是誰,隨著一 次、兩次、三次,到第四次後,你又加了一個問題:為什麼我都知道你想問什麼……」一口氣說完,羅川德的無奈更為明顯,又是一歎。「其實答案就是這麼簡單,因為你已經問第六次了。」
黑黝黝的眼睛瞪著他,長長的睫毛輕眨了幾下,因為聽到的事情太過離奇,驚得她不小心張開了嘴巴……%孫笑珍要是有所意識,發覺自己現在的表情很癡呆,肯定會因為不好意思,而恨不得挖一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但人生就是這個樣子。
魚與熊掌難以兼得,加上她一顆腦袋又昏又痛,這會兒光顧著消化聽來的離奇說明,都讓她有些吃力了,哪還有心力去管現在表情是不是很白癡,是不是應該要很害羞還怎樣的。
他說她一樣的問題,已經問了六次,這是開玩笑的吧?
怎麼可能?
因為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醫生說你腦震盪,有喪失片段記憶的傾向。」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羅川德主動說明她的情況。
雖然,羅川德不確定她下一次醒來時還記不記得他說的這段話,但體諒傷者也不是自願要遺失記憶,只能盡人事的一再說明,直到她能吸收這些訊息為止。
「現在還在觀察期當中,醫生說等觀察期滿,沒有其它問題的話,就可以讓你辦理出院了。」
「……」
「有問題嗎?」羅川德發現她欲言又止的遲疑。
「請問……」開口,孫笑珍遲疑著,但又不得不問,只能硬著頭皮問:「我為什麼會把自己撞到腦震盪?」
這下子,換羅川德遲疑了。
想起事故的那一幕,關於撞到腦震盪的真相,他不確定是不是該告訴她?
「是車禍嗎?」並不是想像力豐富的人,既然他不開口,孫笑珍只能自己亂猜。
「呃……」猶豫了好一下,羅川德正面答覆:「勉強……算是吧。」
什麼叫勉強算是?
孫笑珍讓這模稜兩可的答案給弄迷糊了。
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那……」遲疑好久,她不安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最終,鼓起勇氣問:「你到底是誰?」
這真是個好問題。
因為羅川德也無法很精準的給予答案。
他是誰?
總不能跟她說,他是近距離目擊她耍笨,把自己摔到腦震盪的目擊者吧?
不能說是目擊者,但也確實不是他的車撞到她,造成她現今一件事問五遍的秀逗模樣,那麼……
他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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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川德。
他說,他叫羅川德……雖然她還是想不起來那天午餐過後的記憶,可至少,那功能一度損壞,無法正確寫上記憶的記憶能力總算恢復了正常。
所以,歷經她毫無記憶的「五」次問答後,孫笑珍記下了第「六」次的互動,也記下了那位送她到醫院、還留下來照顧她、足以擔任好人好事代表的男子姓名
羅川德。
她猜想,他應該真的是一個好人吧!
依他的說明,是她自己沒注意到交通號志,衝出路口時讓他的車嚇到,結果絆倒了自己、撞上路邊的紅綠燈,造成現在躺在醫院的慘劇。
至於他,基於道義的責任,加上她身上又只有一隻小錢包,也找不到可聯絡通知的親友家屬,於是他只能留下,擔負起看顧的責任。
當然,對於上述的說法,她大可以懷疑,畢竟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是他表現出良好教養的談吐舉止,以及流露出誠懇的懇切態度,在在讓她很難不相信他說的話,幾乎是立即的,就下了「他是好人」的判定。
這讓孫笑珍感到相當的不好意思。
不論是意外的原因,還是麻煩他花時間看顧她,都讓她很不好意思,所以電話那頭的人遲遲不接電話,讓她有點緊張。
真奇怪,這種大颱風天,誠誠為什麼不接電話呢?
啊!啊!
又看著她了,那雙溫柔的眼睛又在看著她了啦。
誠誠……你快接電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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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笑珍。
她說,她叫孫笑珍……羅川德幾乎不用什麼力氣,三言兩語就問出小兔子的個人基本資料。
她無父無母、沒有家人,目前以「代為看家」的名義暫住在朋友家。
除了表面上的資料,也不難理解她的個性。
她很害羞,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同樣讓人迅速掌握到的,是她怯生生的、讓人保護欲油然而生的羞怯之下,其實有著怕麻煩到旁人的個性。
她竟然想一個人回去那個空無一人的家?
羅川德的騎士精神當然不能放任這種事發生!
之後又問了下,她退了一步,才說其實有男友,她可以請男友來接她,不用再麻煩他了。
二話不說,羅川德拿出電話請她聯絡,私心裡卻是怎麼也想不通,是怎樣的男人,竟會讓女友,特別是像她這樣嬌嬌弱弱、明顯需要人呵護的女孩子,在這種颱風天裡一個人出門買防台物資?
見她撥打著電話,等半天卻沒任河聲息,羅川德揚眉,看著她改撥另一組號碼——
「您播的這個電話,暫停通話……嘟……您播的這個電話,暫停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