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愛的女人啊……難怪沐家莊的內務幾乎都由闕若煦打理,原來是沒有女主人。
「我這輩子只愛她一人。」他的眼深深地看著眼前的上官凌,她的形影幻化成另一個與她肖似的倩影,一如從前,在花叢中亭亭站立,笑靨如花的凝望著他。
沐天雲古怪的眼神瞧得上官凌寒毛一根根豎起,像只被蛇緊盯到汗流浹背的青蛙。
驀地,瓷器碎裂的聲響打破兩人的沉默,知道附近有人,上官凌如蒙大赦地吁了口氣。
沐天雲鳳眼凌厲一瞇,「是誰?」敢壞他好事!
樹叢後緩緩走出一抹纖影。「是我,義父。」
他皺眉,「煦兒,有事?」
沐天雲不耐的冷意令闕若煦心頭刺痛,她勉強扯出一抹笑,「義父命廚房為上宮公子燉盅干貝粥,丫鬟送來時煦兒正巧經過,便多事的接手,想不到方才腳下一個踉蹌……」
沐天雲聞言才要斥喝,上官凌已疾步奔向闕若煦,拉過她一直藏在身後的皓腕細看。
「天啊,都燙紅了。」闕若煦細緻如凝脂的雪膚被燙傷一大塊,「你等等,先別走喔。」她不待闕若煦回應即轉身跑回屋裡,想找些可應急的東西。
「你不該在這兒出現。」沐天雲責怪道,握緊的拳顯示他的隱怒。「送干貝粥?你何時得和莊裡的下人搶工作?段風呢?你該下功夫的,是他。」
闕若煦絞著自己的青蔥玉指,美目浮著薄薄的淚霧。「煦兒只是……想見義父。」
沐天雲冷笑,「想見我?嗯?可見你還未將段風誘上床,還是,他無法滿足你呢?」
「義父……」闕若煦眸中的淚珠滾落香腮,柔弱的身於晃了晃。
他譏諷的話語讓她心痛得無以復加,原來他是這般看她的嗎?將她的感情、她的身體看得如此不堪嗎?
她怯怯地探出手,想捉住他的衣袖,不顧尊嚴地乞求他的憐惜。「義父,煦兒
「夠了!」沐天雲甩開她受傷的纖手,不耐煩地打斷她。「我只要求你讓段風成為你的裙下拜臣,難道連這麼點事都做不好?」
闕若煦捂著被傷透了的心,撇過螓首,不願再看她殘忍的情人。「煦兒知錯。」
「這才是我的乖女兒。」沐天雲露出輕狎的笑意,以指輕撫著她不住顫動的紅唇,邪氣地在她耳畔輕聲道:「將段風了結後,我會好好疼你的,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我只找到這些可用。」
隨著急促的腳步靠近,在上官凌端出早上下人打好的水和傷藥時,沐天雲抽回手,若無其事地踱至一旁,對她微微頷首,「麻煩上官公子了。」
上官凌奇怪的瞟了他一眼,怪了,他不是很疼闕若煦的嗎?怎麼義女燙傷了還一副沒事的模樣?
「謝謝。」闕若煦訥訥的道謝,上官凌揮揮手要她別介意,逕自專注地處理她手上的燙傷。
闕若煦眨去眼睫上的淚珠,盈盈的柔波埋怨地看向一臉被打斷的不悅的沐天雲。
是的,不悅。
他怎能如此狠心?他怎能如此待她?在她心甘情願地獻上自己的身心後,再將她活生生的踩碎,讓她一顆破碎的芳心再也拼湊不全。
他最愛的女人……永遠不是她,她永遠只是他手下得意的棋子,聽命於他,不會反駁,不懂反抗。
他不會知道,她這只撲火的飛蛾,為求他一笑,寧可讓自己焚燒殆盡。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嗎?
不,不是的。
闕若煦定定地看著眼前與她一模一樣的容顏。
她要讓他後悔,後悔對她的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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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嗎?」段風皺眉看著以手絹捂唇,咳了許久的闕若煦,在她咳聲暫歇時,遞上一杯溫水。
「謝謝。」闕若煦感激的接過,仰首飲盡。
「看過大夫嗎?」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像朵褪盡顏色,即將凋零的花朵。
闕若煦微笑搖首,將手絹收回懷中。「不礙事的,老毛病,抱歉讓風公子擔憂了。」
「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畢竟不合適,段風為她合上窗扇,在火盆中加了幾塊炭火,確定室內夠溫暖後,起身告退。
「風公子請稍等。」闕若煦扯住他的衣袖,漾著情意的明眸懇求的看著他。
「闕姑娘,有事?」段風不著痕跡地將衣袖抽回,與她避開了些距離。他一向不允許人隨意靠近他,除了當年的小若煦,上官凌是至今唯一的例外,為何不喜愛失何復得的闕若煦碰觸他?連自己也不明白,在大腦接受訊息之前,他的身體已先誠實的反應。
幾日不見,不知凌那小妮子還好嗎?一定在抱怨他的冷落吧。
並非他不願去找她,而是闕若煦總找許多無法推辭的理由留下他;她看著他的眼神含情而溫柔,但他總覺她看得不是他,而是透過他在思慕著另一名男子,他們分別了十二年,她又喪失記憶,若在這段期間她愛戀上另一名男子,他會以兄長的身份祝福她。
她總是欲言又止,他卻不主動探問,他在等,等她開口。
闕若煦深吸口氣,踮起腳尖,在他訝然的目光下在他頰畔印上一吻,紅霞漾滿芙面。
「你……」段風以掌撫上存有些微溫度的臉頰,他並不是避不開,只是強壓下本能的反應試著放任她;對她突來的舉動除了詫異外並沒有其他的感覺。上官凌的一個吻,可以令他震動,可以讓他失控,為何反倒是面對闕若煦——他心中早已認定的妻,他竟連一絲的悸動也無?
「風公子或許不相信,煦兒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你……」她的纖手撫上他胸口,螓首輕昂,盈盈的大眼裡漾滿足以令天下男人心折的柔情。「風公子是否相信一見鍾情?」
「你累了。」段風退了幾大步,對她魅惑的舉止沒來由的感到厭惡。
「真是不解風情……」闕若煦沙啞低笑,在他的目光下緩緩褪去外衣。「風公子,你願與小女子共譜琴瑟嗎?」
「你在捉弄我?」段風突然覺得眼前迥異於平時的闕若煦是上官凌所巧扮,這些過於古怪的舉止若是由上官凌做出便一點都不覺奇怪。
闕若煦搖首,水眸凝視著他,卸下外裙,「這十多年來,我總是作著一場惡夢……」她蓮足輕移,輕解羅衫的手依舊不停。「希望有人能將我自惡夢中救出,若有人能得到我的情與身體……」她拉下兜衣的繩結,粉色的兜衣沿著無瑕的嬌軀漸漸落下,赤裸誘人的雪軀,擁住他不動的身形,芙面和嬌軀上儘是一片羞紅。「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什麼樣的惡夢?」段風目不斜視地直視前方,佳人嬌軀在懷,他仍無半絲觸碰的慾望,又不好失禮推開人,只能僵硬地任她摟抱。
闕若煦眼神柔媚的觀察他的反應,「人……很多的人追殺著我與一名少年的夢。」彷彿光是回想就足已令她驚嚇,她顫抖地更環緊他。
她所描述的夢境讓段風憶起變故驟起的那一日,不知怎麼搞的,此時,他只想見到那張與懷中人兒同樣容顏卻有古靈精怪性子的那名女子——上官凌……
闕若煦見他不為所動,大膽地拉起他的手罩在自己的胸前,「煦兒希望能將那可怕的夢境驅逐,或許風公子覺得我不知羞,但我只想讓你擁抱,讓我忘記……」
也有一個女子將他的手置於她的心房上,不同的是,上官凌堅強地要與他共同分擔她所未知的一切,而闕若煦則是想躲入他懷中避開一切風雨。
一樣的容貌,卻有天差地別的性子。
明白自己不斷將兩人做比較的段風一歎,抽回自己的手,只手將闕若煦推開,脫下外衣將她密密實實的包裹住。
「風公子?」闕若煦惶惶然地扯住轉身便要往外走的男子。
「我不是你想像的那個人。」他半轉身看她。「我並不溫柔,常常傷人而不自知。」
他話中不經意顯露的柔情讓闕若煦粉拳緊握。「風公子已有意中人?」
段風毫不隱瞞,「是。」
儘管軟玉溫香在抱,他所思所想卻是另一名女子,他的心衷在此時昭然若揭,為了上官凌,他什麼承諾都可背棄,他只要她。在雪地初遇乍然相見的同時,就宣告了他注定要辜負另一個他曾立下誓言守護的女子。
他不想再騙自己,不想再勉強自己,不想再隱瞞他愛上上官凌的事實,此刻,他只想自私,他也只是個自私的男人而已。
闕若煦淒然一笑,「是我遲了嗎?」
遲了!遲了!不論是沐天雲,抑或是段風。
為什麼她總是遲到?為什麼上天無法成全她小小的心願?她只是個渴望被愛的女人,她只是……想被愛而已啊。芳心碎成一地的傷心,無人憐惜,唯有一室清冷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