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慕林與老太婆異口同聲說。
「妳的好奇心到哪兒去了?」老太婆不悅地問道。
好奇心?她怎知道她好奇心強?
「快走!再不走,牠們就飛走了!」老太婆再次催促道,人也轉過身子。
「伊莎貝拉?!」葛風蝶驚訝地低嚷,倏地彈跳起來,不知是跳得太快,還是沒睡醒,整個人往正準備起身的慕林身上栽去。
慕林立刻由後方摟住她曼妙的腰肢,心旌搖動的心情再次撞進胸口。
「現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時間,快一點!」老太婆不忘挖苦道。
她的話弄得葛風蝶滿臉通紅,不知所措,低著頭,趕緊離開慕林的胸膛,隨著老太婆的油燈往前行。
慕林本想反駁,她卻拉住他的衣角,要他噤口。拉扯之中,自然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
「快走吧!」老太婆的後腦勺彷彿長了雙眼似的,什麼都知道。
這讓她更窘,「我們來了。」
才一推開後門的木門,他們的雙眼便再也離不開滿天飛舞的景象。
一群群的蝴蝶就像約好似的,在他們面前盡情的飛舞,幾乎遮住頭頂上的那片天空。
由於光線不甚光亮,他倆無法正確分辨牠們的色澤與種類。
奇妙的是,一隻極有靈性的蝴蝶卻飛近葛風蝶,她欣喜地張大手掌,牠則鼓動翅膀停在上方,不大不小,正好有巴掌這麼大只,而且顏色正是藍綠相間的湛藍色,十分美麗。
欣喜萬分的葛風蝶壓抑自己的聲音,低聲說道:「牠是伊莎貝拉!伊莎貝拉耶!」
慕林馬上湊近她,「妳確定?」
「嗯。牠們和我在實驗室裡培養的蝴蝶,雖然有些許不一樣,但我一眼就可以分辨出牠是伊莎貝拉!牠和我首次碰到老船長時飛來的那些蝴蝶,是一模一樣的。」她說得十分肯定。
「妳說什麼?」老太婆情緒忽然變得十分激動。
慕林的專業與敏感度,讓他敏銳地覺察到,老太婆的情緒波動不是常態。
「我說這只蝴蝶是伊莎貝拉。」她欣喜地看著老太太,「謝謝妳帶我們找到牠,還有牠們。」
先前失去伊莎貝拉的難受心情,在這一刻被撫平,她再度將雙瞳轉向天空,自然愉悅的表情有著對上蒼恩寵的喜悅與感恩。
「真是太美了。老太太,您一定知道伊莎貝拉是全歐洲最美的蝴蝶!您在這裡住了很多年了吧?」她又轉過頭看著老太太。
「我不是問妳伊莎貝拉的事,而是妳剛才說了一個人的名字或是綽號的那件事!」老太婆執著油燈的手因激動而打顫。
「您--您還好吧?」她以為老太太呼吸困難引發抽搐。
「快說!他是誰?」老太婆歇斯底里地吼道。
「老太太?!」她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怔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她說,她遇見『老船長』。」慕林將話接下去。
乒乓!碎裂的聲音自地上發出,油燈碎了,老太太面色如土。
「您--您--怎麼了?」葛風蝶無法瞭解,老太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慕林直接將她拉近自己,那只彩蝶也在這時飛往天空。
她既急又失望地看著牠遠離,但眼前老太太的怪異行徑,讓她很難專心觀察。
「老太太--」只見老太婆的手再度顫抖,忽然間,她有點同情這老太婆。
「妳認識的那個老船長是什麼地方的人?有多大歲數?常說什麼話?他現在住在哪裡?」老太婆衝上前來,抓住葛風蝶的手。
慕林卻技巧地扳開她的手,「讓她慢慢說。」
老太婆突然像發瘋似的大吼,「你閉嘴!」
「如果妳再這麼無理取鬧,就不會得到妳想知道的一切。」慕林毫無畏色地說。
「笑話,你以為自己是誰?」老太婆完全失去理智地反擊。
「我也見過老船長。」他乎心靜氣地回應。
「你--也見過他?」老太婆的語氣瞬間緩和,「快告訴我,他的一切。」
「可以,但妳得告訴我們,這群蝴蝶是伊莎貝拉嗎?」慕林趁勢追問。
「好個奸詐的小子!」老太婆滿臉不悅。
「這不就是妳半夜叫醒我們的原因嗎?」他才不在乎她說什麼。
老太婆深深吸一口氣,坦承道:「是,牠們幾乎都是。」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數量?」葛風蝶實在無法想像。
老太婆停頓了一會兒,「妳相信神話嗎?」
「有關伊莎貝拉的?」她反問。
「對。」
「我相信。」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牠們是因為妳來的。」老太婆意味深長地說。
「為了我?」她再次覺得不可思議。
「嗯。」老太婆肯定道。
「怎麼--會這樣?」她的舌頭因驚訝而打結。
「妳不是知道伊莎貝拉的神話嗎?!」
「但那和我有什麼直接關聯?」她還是不明白。
「妳叫伊莎貝拉不是嗎?」
「這種說法太……」她不好意思說這話太牽強。
「這是我多年前和一個--男人共同許的願,只是沒料到真的實現了。」老太婆的視線飄向了遠方。
「我不懂。」她睇著目光轉向遠方的老太太。
「珍惜時間吧,這些伊莎貝拉即將遠離。」老太婆忽然冷靜地看著他們倆,彷彿這一刻「老船長」的事,不再是最重要的。
「那我得看看是否有機會可以收集牠們的蛹,以便進一步的觀察。」她連忙說。
「自由自在飛舞在松林間的伊莎貝拉,和實驗室裡的伊莎貝拉,是完全不同的。」老太婆十分有把握地說。
「您的意思是?」她雖然知道有些不同,但還不知是「完全」不同。「您究竟是什麼人?」她隱約覺得老太太不是一般人。
「專心看吧!牠們大都是午夜型的伊莎貝拉,天亮時,妳想看也看不到。」老太婆又說。她得找個時間和這個伊莎貝拉,好好問問「老船長」的事。
頓時,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慕林仍然將葛風蝶護在自己的身邊,而她也自然地倚靠在他的胸膛,沉浸在這舞動的子夜裡。
他們都因伊莎貝拉的舞動而驚歎不已,但他們的心也因彼此接近而鼓動飛舞。
情愫漸漸滋長,就在這滿山遍野的松林間……
她默默許願,願伊莎貝拉可以將她的心願帶上天堂!
想到她的「心願」,她的臉再度火紅,心跳也再次加速。
因為,那個心願和慕林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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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二天,慕林與葛風蝶日夜顛倒的觀察著伊莎貝拉的變化,他們幸運地找到了蝴蝶的卵。
萬分雀躍的葛風蝶就像一個急於與父母分享喜悅的小孩,對著身邊的慕林說道:
「你知道嗎?其實蝴蝶可以說是一種『完全變態類』的昆蟲,牠的生長過程需要經卵、幼蟲、蛹、成蟲四個階段。
最奇妙的是,幼蟲在成長的過程中會經過好幾次的脫皮,並逐漸成蛹的形狀,整個化蛹的過程大概要花上一天的時間。
蛹看起來好像是靜止不動,其實在牠的體內,無時不在進行大變革!
牠們一方面要破壞幼蟲時期又醜又難看的身體,另一方面又要創造美麗的身軀,這種破壞性與建設性的同步工作,真的很不可思議。」
她一口氣說完俊,才發現慕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瞧,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了,你懂蝴蝶的。」
他輕輕扯動著唇角,一反常態地感性說道:「妳比伊莎貝拉的變化更神奇。」
「你--」她實在聽不出他這話的深意,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次他沒有過去的邪野與霸氣,反而多一分認真。
「我認為蝴蝶最美的兩個階段,一個是牠們努力掙脫蛹,展翅高飛。」他的雙眼仍然盯著她瞧,飽含情慾的波光,令一度沉醉在蝴蝶蛻變的葛風蝶心跳如鼓。
「那--另一個階段呢?」她企圖打散這曖昧的氛圍。
登時,他笑了,還帶了那麼點邪氣。
「笑什麼?」她彷彿知道他要說什麼,卻又不甚清楚。
「妳是研究蝴蝶的,妳說呢?」他笑問,指腹不自覺地攀上她的臉頰。
她不語,心跳的感覺如驟雨快速地敲在心房,臉頰紅燙不已,灼熱的愛苗也因他的觸碰,一路狂燒到每一處末梢神經,連喉頭部不自覺地滾動了下。
他湊近她的耳畔低語:「是交配期。」他順勢在她的香腮偷了個吻,「伊莎貝拉一年只有七天交配週期,之後便消失無蹤。妳說,這不是很奇妙嗎?」
「是……是很奇妙。」她答得期期艾艾,朱唇顫抖得很厲害。
他促狹地又笑了,「妳也老大不小了,怎麼老是臉紅?」
「討厭!誰說我臉紅?」她推了他一把。
「妳的臉告訴我的。」
「那是體熱。」她勉強掰了個理由。
「那就更有意思了。」
「什麼有意思?」她又落入陷阱。
「人除了發燒會產生體熱而引起臉紅,之後就只剩下兩種因素。」他引她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