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聲音不對勁之外,他還知道自己的心跳太快,呼吸過於急促,渾身僵硬而且燥熱,這些異常的反應讓他覺得有點糟糕——不,應該是非常糟糕才對。
「小潔……」他舔著乾燥的唇瓣,嘗試著想對她說些什麼,例如他們會不會靠得太近了?或者是她的手可不可以放下來之類的,但是他根本還來不及說什麼,便感覺她的唇貼上他的下巴,緊接著向上移動倏然吻住他。
震驚使得衛沃嚳腦袋一片紊亂。
「你在做什麼?」他倏然將她推離,嚴厲的問道。
四週一片黑暗,他看不見她的表情與反應,只感覺到自己血液流動的速度像要衝破血管,只聽得見自己鼓動快速的心跳聲,坪坪坪威脅著要跳出胸口。
天啊,他不能再在這裡多待上一秒鐘了,絕對不行!
他心慌意亂的往房門的方向走去,卻聽見身後傳來壓抑的低泣聲,讓他不由得停下腳步。
「不要走……」她的聲音隱藏在悲傷痛苦的低泣中,幾乎聽不見,但卻更讓人心疼、不忍。
衛沃嚳就像雙腳突然在地板上生了根般的動彈不動。他體內僅存的理智不斷在耳邊催促著他、告訴他,就當作什麼也沒聽到好了,快點離開這裡,否則你絕對會後悔。
可是當他發現自己的雙腳終於可以移動時,他卻已走回她身邊,溫柔且心疼的將她擁進懷裡,像抱著什麼絕世寶貝般緊緊的擁著。
這一夜他沒有走,他們在對方懷裡找到了溫暖,也擁有了對方。
他終於向自己承認,他對她的感情既不是同情也不是憐憫,他已經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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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進來。」
聽著門被推開的聲音,威廉局長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只見衛沃嚳一臉嚴肅的走進他辦公室後,反手將門給關上。他站在門邊看著他,眼中似乎有種下定決心的光芒。
「什麼事?」他不動聲色的開口問道,心裡卻充滿了好奇,他很少看他露出這種慎重的表情。
「我想跟你談一談關於小潔的事。」
「小潔?」威廉局長愣了下,隨即皺起眉頭。「對了,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女嫌疑犯的名字。」
「她不是嫌疑犯。」
「那麼就是嫌犯。」威廉局長冷硬的說。原來他又想跟他談這件事。
衛沃嚳瞬間咬緊牙關,然後逼自己冷靜下來。
「已經過了兩個月了,可是她卻連一點恢復記憶的跡象都沒有,生活方式就跟尋常百姓沒什麼兩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關於她的事能就此算了,就讓她這樣平靜的過一輩子。」他認真的看著他說。
「你要我跟被害者的家屬這樣說嗎?」威廉局長面無表情的說。
「她不是殺人犯。」他以緊繃的聲音說,反駁他的欲加之罪。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
「同居了兩個月,她的本性善良我看得出來。」
「本性善良的人就一定不會犯法犯罪嗎?」威廉局長問他。
「她不會!」
「那你要怎麼解釋那晚她攜帶槍械彈藥出現在艾妞街那間豪宅的事?」
衛沃嚳突然感到窒息,啞口無言。
看著他,威廉局長發出一聲深深的歎息。「沃嚳,你讓我很失望,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換派其它人來接手這個任務。」
「不得不重新思考?」衛沃嚳看著他,忍不住嗤笑出聲。「事實上你根本早就想這樣做了,不是嗎?但是能否麻煩局長大人在派人來接手之前,先告訴我確切的日期,好讓我有時間向她解釋她必須換保母的理由嗎?」
他諷刺的語氣讓威廉局長皺起眉頭。
「我還沒決定是否真要換人接手這個任務。」他想再給他一次機會,畢竟他過去從未讓自己失望過,他希望這次也一樣。
「反正這也是遲早的事,不是嗎?」他毫不領情的說,然後打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衛沃嚳沉著臉走到警局的後門外,他將斑駁的鐵門拉上,吐了一口大氣後,伸手進口袋裡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是我。之前請你幫我做的事……好,我知道了。晚上老地方見。」
掛斷電話,他緩緩垂下手,表情深思、目無焦距的凝望著遠方。
終於,他還是得走上這一步——把她送走。
他當然知道這麼做自己會有什麼後果,但是即使知道他會被解除職務,甚至是吃上官司、被判刑判罪,他還是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她被關進暗無天日的監牢裡。
她最怕待在密閉的空間,最怕黑暗,那種被關進監牢的日子,要她怎麼度過?即使她真的有辦法忍受,他也無法接受。
愛上她也許是他最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但是他並不後悔。
她溫柔善良,是一個值得深愛的女人。雖然她曾做過錯的事,但是那全是逼不得已的,不能怪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並沒有真正的殺過人,也沒有動過害人的念頭。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她俯首認罪、接受刑罰呢?過去她所受的折磨與苦難難道還不夠多嗎?
夠了,至少他覺得夠了。
所以,他一定要救她,一定要將她平安的送離這裡,而且一定要成功!
第七章
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林雪顏轉頭看向大門的方向,臉上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就像是深愛丈夫的妻子,等待在外工作一天的丈夫歸來一樣的充滿歡迎與愉快。
大門被推了開來,一臉疲憊的衛沃嚳走進屋裡,在抬眼看見她時,自然地對她咧嘴一笑。
「還沒睡?」
「在等你。」她笑著走向他!伸手接過他抓在手上的西裝外套,替他吊到門邊的衣架上。「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累。」
「我好像常聽到你說這句話。」他傾身親吻了她一下。「有東西吃嗎?我肚子好餓。」
「你晚上又沒有按時吃飯了?」她不贊同的看他一眼,然後牽著他的手走向廚房。「披薩好嗎?」
他點點頭,看她走進廚房替他張羅吃的。
纖細的倩影,不慌不忙的姿態,回眸一笑的動人美麗,他要好好的記住這一切,深深的印在心底。他想,從今而後再也不會有一個女人像她一樣,既能讓他心疼、心動又如此心痛了。
他愛她,他一直都知道,也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他從來不知道他對她的愛有多深,直到此刻,直到他瞭解自己非將她送走,遠離這裡,遠離他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
強迫自己放開一個已經放不開的人,就像拿把刀在心裡切下一塊肉一樣的痛。
和蘇姍分手時,他也曾經痛過,但是那種痛並不是真正的心痛,而是摻雜了不捨、可惜、無奈與遺憾種種情緒所組成的感受,可是對她真的就只有痛而已。
他不想放手,不想讓她離開,不想承受失去她的心痛感受,但是為了她將來能好好的、由的活在這片天空下,而不是被關在一小方塊的水泥房裡了度餘生,他只能選擇這條路。
他希望她能好好的活著,幸福的活著。
他希望她能忘記過去的黑暗上 受徜徉在陽光下的生活。
他希望她能再遇見一個不問她的過去,只在乎她的溫柔與善良的男人,然後結婚生子安於平凡。
雖然他不想讓其它男人擁有她——光是想到那個畫面,他就嫉妒到有股想殺人的慾望。但是,他苦澀的想,他既不能待在她身邊繼續守護她,又不想讓別的男人擁有她,難道要她一個人孤獨一輩子嗎?
衛沃嚳垂下眼,感覺心痛又多了一點。
「你在苦惱什麼,要我陪你談一談嗎?」她端著披薩坐到他身邊的位置,體貼的柔聲問道。
他轉頭看著她,情動之下伸手將她勾向自己,然後吻住她。
他的吻火辣而熱情,但卻夾帶著絕望沮喪,讓林雪顏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不對勁。
「怎麼了?」她輕輕推開他,再次關心的問。
他沉默不語的看著她。
「沃嚳?」
「小潔,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關於那個組織的事嗎?」
沒想到他還會再提這件事,她愣了下,隨即緊緊的皺起眉頭。「沃嚳,我以為你不會再逼我了。」
「不是我在逼你,而是我的責任、我的工作、我的上級長官,以及我的抉擇在逼我。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什麼意思?」
「我很喜歡你,但是如果你不設法讓自己變成無罪,我們倆根本就沒有未來可言,你知道嗎?」
「所以你要我為了自己出賣朋友?我以為你已經知道這是我唯一無法向你妥協的事。」
「我知道,但是我仍然想賭一睹。」
「賭一睹?」
「賭我和你組織裡的朋友在你心中誰輕誰重。」
「不要這樣。」
「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你仍然必須給我一個答案,小潔。」
她抿緊嘴巴,心痛的看著他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