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悶雷灌頂,夏莉安一陣耳鳴眼花頭暈,簡直傻了。
「拜託!」她急氣敗壞。「姑媽,別亂說好不好,那個女孩是——」
門鈴不巧響起,截斷她的話。開了門,竟是李美靜。
「靜姨。」夏莉安有些意外。方纔的事,便忘了解釋。
「莉安。桂枝姐妳也來了。」李美靜帶了一大盒壽司。
「美靜啊,好久不見了。」桂枝姑媽對去世的小姑的妹妹一向還算客氣。
「怎麼突然來了?今天不上班?」夏莉安接過壽司,笑說:「剛好,不必煮飯了。」
「怎麼有那多照片?」走進客廳,最觸眼的就是桌上那些照片。
「那是我幫小莉找的相親對象。」桂枝姑媽頓時找到力點重新進攻。「美靜,妳來看看,這些人哪個長得不好?小莉一勁嫌不夠好看。男人長那麼好看做什麼!花心不牢靠,還不如找個忠厚老實的。」重複來反覆去都是那一套「長得醜等於老實忠厚可靠」的未經科學證明的理論。
李美靜約略看一下,也沒仔細再多看。抬頭說:
「怎麼突然想相親?那川平怎麼辦?」
「不是跟妳說過了,我跟江川平早就沒戲了。」突然提起江川平,還讓夏莉安愣了一下。
「怎麼回事?誰是江川平?」桂枝姑媽立刻追問。
「一個男生。」夏莉安漫不在乎。
「妳的男朋友?」
「才不是。」
「那美靜怎麼會那麼說?」
「姑媽,妳別問那麼多好不好?我說不是就不是。」夏莉安懶得多說,指指那堆照片。「拜託妳找個英俊一點的,那些我沒一個喜歡。」
「姑媽跟妳說了半天,妳怎麼還是不懂!男人啊!」
「忠厚老實最重要,才可靠。」夏莉安乾脆幫她接下去。「要我天天對著那種長相的男人,不要說一輩子,沒一個禮拜我就離婚了。」
「小莉!」換桂枝姑媽氣急敗壞。
「好了,姑媽,哪,」把那盒壽司塞到桂枝姑媽手上。「靜姨帶來的壽司就請妳帶回去,當作我的賠禮,算是慰勞妳的辛勞。」
「妳這孩子!」夏莉安只怕桂枝姑媽囉嗦,什麼都不怕,所以只要桂枝姑媽不囉嗦,她的膽可以包天。
桂枝姑媽咕咕噥噥地離開,一勁說要再幫她找幾個適合的對象。夏莉安反正也無所謂,只要對方長得不要太退化,像舊石器時代的人類就可以。
當然,最好還是英俊一點,看了也賞心悅目。
「莉安,」李美靜說:「妳跟川平到底怎麼回事?」
「靜姨,妳怎麼還在這件事上轉?我剛剛不是說了,我跟江川平早就沒戲唱。」頓一下,吞了口口水。「妳該不會特地跑來找我說這些吧?」
「我以為川平——算了,別說這些了。」李美靜欲言又止,面色似有些難為情。
聰明的夏莉安察言立刻觀到色,心裡有了數。「靜姨,該不會江川平跟妳示愛了吧?」
「啊!」李美靜嚇一跳,目光游移,一時不好意思與外甥女眼光接觸,支支吾吾地。「那個……嗯……呃……」
「靜姨?」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那麼難嗎?
「唉!」李美靜終於歎口氣,算是承認。「川平他……他突然跟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什麼奇怪的話?」
「就是——那個——」這種話叫她怎麼重複得出口,不禁對外甥女瞪眼。
「反正一定是說他愛妳、他喜歡妳,對不對?靜姨。」
李美靜只是又楞楞瞪眼,默認了。
「我早就說了,他喜歡妳。」
「可是我比他整整大四歲耶!」
「妳不喜歡江川平嗎?」夏莉安突然反問。
「啊?我——」問得李美靜措手不及,無法充分準備否認,只是語塞住。
語塞住,那就表示心裡有感覺,才有掙扎。要不,一口就否決了。
「現在女的比男的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靜姨,妳別那麼古板了。」
「可是——」
「反正妳也不討厭他,就湊和湊和。」
又不是在賣菜,減斤稱兩的,還可以湊和湊和。李美靜忍不住搖頭。
「靜姨,」夏莉安也忍不住。「妳想那麼多做什麼。又沒有人規定妳如果跟江川平在一起了,就一定要談出什麼,或非結婚什麼的不可。妳不是一向很『進步』的,說妳不結婚,可沒有不談戀愛。」怎麼現在這麼縮頭縮腳的?
說得也是。可見,心亂了,心亂了,就表示下意識在意那個人。
「我真的可以……?」還沒了主意。
怎麼反問她了。夏莉安不禁覺得好笑。
「當然可以。百分之百,千分之千,絕對可以。」夏莉安打包票。跟著手勢一攤,說:「哪,靜姨,妳帶來的壽司我孝敬桂枝姑媽了,妳就好心一點,請我吃飯吧。」
李美靜笑出來,瞅著她。「靜姨能說不好嗎?」
「乾脆也把江川平叫出來吧。」
「不要。」李美靜立刻搖頭。「那多尷尬。」
「好吧,那等你們自個兒在一塊,就不尷尬了。」
遭了她靜姨一個白眼。
「對了,妳當真要去相親啊?」提起方纔的事。
夏莉安聳個肩。「反正也無所謂,也沒有人規定相親了一定要結婚。再說,合不來,不喜歡的話就拉倒,沒什麼大不了。」
「桂枝姐哪會由妳。她會拚命湊和,說服妳。」
「至少我比我爸頂得住吧。要不,桂枝姑媽怎肯放過爸。我這算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得要爸補償我才行。」
「妳爸也不反對嗎?」
「他沒意見。」
「那尚斌呢?」極其自然,沒多想。
「那跟他有什麼關係。」居然提起那傢伙提得那樣順,好像他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李美靜失笑起來。偏頭想想。「妳不喜歡尚斌嗎?」
「拜託,靜姨,剛剛妳才說我跟江川平有什麼跟什麼,現在又說我是不是喜歡那傢伙了。」心臟猛不防撲通跳,夏莉安揮個誇張手勢,掩掉一點不自然。
「我只是覺得,妳每次提起尚斌時,總有一種奇妙的態度。看,妳幾乎不叫他名字;對他似乎很有成見,但更像是在意、生氣、嫉妒。」
「靜姨,我拜託妳好不好。」不會吧?她絕不承認。雖然口氣態度顯得很不以為,心裡卻越慌越心虛。
「莉安,妳知不知道什麼叫『欲蓋彌彰』?」李美靜饒有意味微笑起來。
夏莉安給她阿姨一個大白眼。乾脆裝聾作啞,不說話。不回應、不澄清、不解釋,學得胡公子的「真髓」,來個「三不政策」。
「連尚斌這招妳也學起來了?」李美靜取笑。「那麼,妳也『不否認』了?」
「靜姨!」簡直沒完沒了。「算了,妳快走吧,飯我也不吃了,妳就省了一頓費用。」乾脆下逐客令。
「趕靜姨了?」看起來是心虛了。呵!
「靜姨,拜託妳,妳別跟桂枝姑媽一樣好不好。」
「好,好,我什麼都不說,行了吧?」李美靜說:「走吧,吃飯去。靜姨請客。」
一切變得都不對勁,夏莉安突然覺得煩躁,眼皮忽地猛跳起來。
哎哎,又有壞預感。
第十章
「惡人」有「惡報」,胡氏花花公子尚斌先生遭了天譴,染患了重感冒。
「學長,我今天不能過去了。」夏賢良打電話讓他過去,特地要請他吃飯,算是答謝他的「幫助」,胡尚斌在電話那頭不斷吸鼻,而且聲音沙啞,有氣無力的。
「好像很嚴重的樣子。去看過醫生了沒有?」
「看過了。醫生開了一些藥給我。」
「那你好好休息吧。哦,對了,吃過飯沒有?」
「哪還吃得下。」
「這怎麼行,多少要吃一點。」對待這個學弟,夏賢良像長輩又似朋友,有時又像對弟弟般,關心之餘,還小心叮嚀。
「我盡量試試吧。」又是吸鼻聲。「啊,學長,我真的不行了,不多聊了,改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好,你快去休息吧。」
剛放下電話,夏莉安從房裡出來,說:「爸,你又打電話請你那個寶貝學弟過來了是不是?」
「尚斌不能過來了。」
「哦?怎麼了?」這倒是稀奇。
「他得了重感冒。」
「重感冒?遭天譴了。活該!」十月秋老虎天,居然重感冒,不是天譴是什麼。
「妳怎麼這麼說。」對女兒的幸災樂禍,夏賢良不苟同,稍有微詞。「尚斌一向對妳不錯,妳不該這麼說。他最近工作忙,沒能好好休息,才染上了病毒。」
「那也不是我害的。」夏莉安有些不快。
遇到那傢伙的事,她心裡總覺得彆扭,卻不知道在彆扭什麼,老是無法坦然。
「聽他電話裡的聲音,有氣無力的,甚至沒辦法多說幾句話,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睡一覺就沒事了。」
「他一個人,到底不方便。」
所以?那不好的預感襲來了。
「莉安,」果然,她老爸轉向她。「妳去看一看吧。」
「為什麼要我去?」夏莉安怪叫,直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