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過,叔秧最痛恨被料中,二哥說他們晚上要複習功課,他就偏不要。
於是,他冷冷拋出話:「二哥不是替她把數學搞定?晚上哪裡還需要用功。」
「晚上不用繼續唸書,真的假的?哦,你翻臉了,想用『放棄』來懲罰靈涓。」他刻意猜錯。
仲淵猜錯,叔秧暗爽在心。
從冰箱裡找出冰袋,再泡一杯熱可可,女孩子需要這種東西,補充鐵質,比喝沒營養的咖啡來得理想。
挺直背,他優雅地從二哥身前走過,站到廚房門口時,他頓了頓,折回廚房,對仲淵說:
「二哥,我希望你弄清楚,想談情說愛的話,請你有點耐心,等靈涓考上大學再說,如果你忍耐不住,就去找別人玩戀愛遊戲,請別讓靈涓分心。」這是警告,鄭重警告,半分開玩笑成分都沒有。
「換句話說,這段期間裡,她屬於你的管轄區?」
「對。」
「什麼時候,我才能接手?」
「等她考上大學。」他說得斬釘截鐵。
「瞭解。」仲淵點頭。你可以拔虎鬚、可以踢老虎兩腿,但千萬別拿著肥肉在飢餓的老虎面前晃,老虎很瞭解,什麼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再下一城,拿著冰袋和熱可可進房間,乖覺的靈涓正翻出參考書,「主動」、「認真」學習。
叔秧抽掉她的書,把可可推到她面前,命令。「喝掉。」
「我……」
她肚子裡有波霸奶茶、水果冰沙,喝不下其他東西,她苦眉看叔秧。
「還有三天,你的月經就來了,到時要是再喊痛,我就把你從樓上丟出去。」他恐嚇她,恐嚇成習。
「哦!」意思是再撐,她都必須把熱可可喝進肚子裡。
下—秒,冰涼感從後腦勺傳進心醫,舒服。
「不用。」
「為什麼不用?」她驚訝問。
「你剛考完期末考。」
「小哥不是說,我的資質比別人差,沒有權利休息嗎?」她尋出「小哥語錄」來反駁他的話。
囉嗦,讓她好過,不懂得珍惜還問東問西,那不叫做笨蛋,還有更好的解釋形容詞?
「你馬上要升高二,高二的功課更辛苦,我只是讓你梢微放鬆,好迎接更嚴厲的挑戰。」
「換言之……我能休息一個晚上?」喜出望外,今天一定足大樂透開獎的日子,而她得到第一特獎。
「對,你還想出去玩嗎?」二哥能帶她出去,他也行,二哥買鐵蛋給她,他就買茶葉蛋,茶葉蛋的體積是鐵蛋的三倍,隨便算都贏。
「不想。」靈涓的答案讓人沮喪。
叔秧板起臉,意思是她樂意和二哥出門玩,不樂意和自己一起?熱臉貼到冷屁股,傳導作用發揮,叔秧的熱臉瞬間結冰。
「我比較想和小哥坐到屋頂上聊天。」
下一秒,又是傳導作用,冰臉轉熱,然後近乎沸騰。
叔秧笑開,他記得那次。
當時,靈涓剛搬進來,夜半,他聽見她房裡傳來嗚咽聲,他沒敲門、沒得到邀請,便闖入她房間,逕自把她從床上抱起來。
那晚,他帶她到頂樓屋頂,他用毛毯把她整個裹起,她窩在他懷裡細訴心情。
十五歲的女孩寄人籬下,有太多對故人的思念,和太多對新環境的不確定,卻不敢哭喪臉,引得新家人不高興。
那天,他很少說話,單單聽她說,直到晨曦初升,他在她濕濕的臉龐裡找到對自己的信任,然後,她成了他的責任。
第四章
時序匆匆,春過夏冬至,靈涓成為蕭家養女,已然過了四個年頭。
聖誕節過後,七月大考將至,經過四年雕琢,叔秧對靈涓有信心,相信她一定能上理想大學與科系。
這天,是聖誕節前夕,俗稱平安夜,這是個舉世狂歡的日子,不管你信不信基督或天父。
爸爸的公司在今夜舉辦員工Party,照往年習慣,全家會在這天齊聚,和員工同慶,今年也不例外,早餐的餐桌卜,媽媽開始耳提面命。
「伯滄,早點回來,千萬不能像前年一樣哦!」媽媽說。
伯滄歎氣說:「媽,前年我發生車禍。」就算發生車禍,他也不過遲到五分鐘,女人,真善於記仇。
「所以我要提醒你,馬路如虎口,千萬要小心翼翼,如果碰到意外……」
「我也會準時趕回家,參加聖誕舞會。」酷斯拉笑了,笑得滿桌寒意四起。
「你還是別笑好了。」媽媽尷尬說,伯滄的笑看起來很……居心叵測。
「仲淵,去年你約了一堆不三不四的女生,看了就讓人生氣,今年一個都不准約,懂不懂?」
仲淵是她要留起來給寶貝女兒的最佳禮物,可不希望其他女人來覬覦。
「是。」太受歡迎並非他的過錯,不過是沒多大意思的聖誕節,居然接到幾十個邀請,無法可想之餘,只好把她們全約到公司的舞會裡。
「想當咱們家的媳婦,要像靈涓那樣,可愛善良、聰明活潑、體貼溫柔,知不知道!」在媽媽眼中,全世界只有靈涓—個人合格。
「我一定會把重要位置留給靈涓,請別擔心。」說話時,仲淵眼光掃向小弟。
叔秧臉龐閃過的鐵青沒逃過他的眼,微微一笑,他加重藥劑。「老實說,多看靈涓幾次,益發覺得外面的女人不可取,無論如何,我絕不會放棄靈涓。」
「你有這種想法,我就放心了。你要牢記,你對靈涓是有責任的。」
「是,我記得很牢。」再看向小弟,哈!他的嘴抿成一直線,再多講幾句,直線會變成上下曲折的彎線,再下來……火山爆發你有沒有見過?
轉頭,媽媽的視線進入第三順位。「老么……」
話末成形,叔秧搶先回答:「我會準時回來。」
「這樣就好。咦?靈涓怎麼搞的,這麼晚還沒下樓,今天不用上學嗎?」
媽媽的疑問勾得叔秧的眉毛攏聚。昨天,靈涓有點小發燒,還是熬到一點半才上床睡覺,她……沒事吧?
直覺起身,叔秧往樓梯方向走,甫進客廳,他看見樓梯問一個半死人蒼白著臉,帶著迷濛的惺忪睡眼,對他打招呼:「小哥早。」
「你還發燒嗎?」
「發燒?」她碰碰自己的額頭,有些呆滯。「還好吧,不過今天好熱哦,一點都不像聖誕節。」
熱?氣象報導明明說寒流來襲,她是昏了頭?
「快下來吃早餐,吃完飯,我送你上學。」叔秧命令她。
「嗯,我馬上下去……」
走兩步,先是她的手發軟,接著書包沿著階梯一層層滾下來,然後,下秒鐘,靈涓的腳步沒跨穩,骨碌骨碌翻下樓,砰砰砰……肩胛骨、屁股、胸骨、背骨……輪翻滾過,當她整個人躺在地平面時,終算清醒。
叔秧來不及反應,當他衝向前時,靈涓已經享受過地心引力的洗禮。
「小哥……好痛!」齜牙咧嘴,她說。
他沒好氣說:「小哥不痛!你清醒了嗎,連走樓梯都不會。」
「我醒了?」她嘟嚷。
「撞到哪裡?有沒有哪裡覺得不對?」他一面怒罵、一面……關心?如果吼叫也是一種關心的話。
「我的腳……不能走了。」她指指腳板,扭了好幾扭,可能腫成豬後腿了。
「頭有沒有撞到?」叔秧看一眼她腳背,應該沒大礙。
「一點點。」他在她發間尋找腫包,這次算她運氣好,沒浮現凸起物。
「你夠笨了,要是再撞到頭,這輩子都別想考上醫學院。」
「都什麼時間了,你還在關心她的學業成績,快送靈涓到醫院去。」爸爸說。
不曉得什麼時候,一家人全擠到靈涓身邊,碰碰手、觸觸頭,企圖用「觸診」診出她的問題處。
「天,靈涓發燒了,至少有四十度。」這家人中,最沒有醫學常識的媽媽說。
雖然缺乏專業常識,但她有豐富的育兒經驗,瞧,三個兒子被她養得高大威武,那可不是凡人功力。
碰碰靈涓額頭,仲淵說:「真的發高燒了,走,二哥帶你去看醫生。」說著,他就要抱起靈涓。
但叔秧的動作比他更快,搶過靈涓,淡淡對二哥說:「現在,她還是屬於我的管轄範圍內。」
抱起靈涓,叔秧飛快奔往門外。
客廳裡,媽媽盯住叔秧和靈涓背影,嗅到什麼似地問:「剛才老么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仲淵聳聳肩,裝死。「我也不知道。」
「老大,叔秧說的管轄範圍,是什麼意思?」爸爸也問。
「誰知道,老么本來就愛說一堆莫測高深的話,別理他。」起身,他搭住老二的肩膀,一起往院子方向前進,悄悄在他耳邊問:「你讓不讓?」
「讓?哪有這麼容易,不教他吃點苦頭:心難平。知不知,要找到像靈涓這等美女,可不容易。」仲淵笑開他的桃花眼。
「有道理,整他的事,算我一份。」兩個懷抱狼子之心的哥哥賊賊笑開,小弟這場戀愛,前途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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