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告父親的話,然後瞪著矜亞。「你自愛一點,不要老是跟個來路不明的男人混在一起。」語畢,他一秒不留的轉身就跑,彷彿這裡有著致命的病菌般。
「有些人還是不要用到嘴巴比較好。」 巴駱遠搔搔鬍子,「像你弟弟就是。」
乳臭未於的小子說他來路不明?他們的來路不都一樣,從娘胎裡出來的,哪裡不明瞭?第一次見面就口出惡言,那小於需要再教育。
矜亞回頭白他一眼,「至少他不會編謊話騙我。」
巴駱遠揚揚眉,她在意那件事呀?
「轉身忘記不高興的事是美德呢,矜亞。我們剛才有發生什麼不愉快嗎?」他故作迷糊。
他無辜又可憐的眼神讓矜亞想氣又氣不起來,想這麼放過他卻又不甘心。
「你自己去張羅兩餐飯,那時我大概就忘了我們之間的不愉快了。」她悶悶的說,跑回自己的家。
巴駱遠在原地呆站許久,最後,他的視線與向他搖尾巴的小黑對上。
「要是你的主人回來後看不見你怎麼辦?她難道不知道飢餓的男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嗎?」
他壞心的瞇起眼。鵝肉很好吃,狗肉嘛……
小黑瞧見他眼裡露出的寒光,夾著尾巴飛快的落荒而逃。
☆☆☆
晚上七點半,飢餓的巴駱遠在後院與牲畜們相處了半個小時後,終於認命的牽出新買的腳踏車,準備自己出去買食。
矜亞這女中豪傑還真的是說一不二,說餓他兩餐就真的兩餐,害他餓過了中午和午茶,現在連晚餐都還不見蹤影……什麼時候台灣的女人變得說話這麼算數了?她們可愛的本性跑哪去了呢?
「唉,世事多變……」
他邊歎氣邊將車子牽出大門。看到對面燈火通明,飢腸轆轆的他更是備覺淒涼,又歎了口氣。
「歎一口氣會少活三秒。」身後傳來的幽幽聲,讓剛要騎上腳踏車的巴路遠差點一腳踩空。他回頭,發現矜亞就蹲在矮牆邊,而且兩手空空,沒有任何食物。
「你在這裡什麼?」
他的怪叫聲立刻遭矜亞制止,她將食指擺在嘴唇中央。
「小聲一點,我是偷跑出來的。」她小聲的說,指指對面自己位於二樓的房間。
順著她指示的方向望去,巴駱遠才發現她房間的窗戶大開,一條長布從窗戶垂到二樓地面。
「我回家做完早餐後,弟弟建議爸爸把我鎖起來,免得再跟來路不明的人混在一起。」她不是真要讓他餓兩餐的,只是沒想到自己會一語成讖,不但她沒進食,連他也真的被迫餓了兩頓。
「你是看電影學的嗎?」巴駱遠皺起眉頭。「難道你不知道那種畫面都是摔斷了好幾個人的脖子才拍出來的?」他覺得憤怒,為她的家人如此對待她,為她如此對待自己,要是她真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怎麼辦?
「那種高度摔不死人的,再說如果真的不幸摔死了,也比餓死在房裡好。」矜亞一邊說一邊觀察家裡的
動靜,一回過視線,就發現巴駱遠瞠大的眼。
「你不用為我抱屈,是我自己不想吃。」她連忙改口。
「你說謊。」巴駱遠的聲音因摻進憤怒而顯得低沉。「我去找你家的大人談談。」對矜亞驚慌的表情視而不 見,他立好腳踏車,大步邁向李家。
「不要啦!求求你!」她環抱住他的背,死命的拉住他。「我是偷跑出來的,你這樣只會讓我在家人面前更抬不起頭來呀!你不可能一輩子為我出頭的!」
突地,她被拖著走的腳步停了下來。
巴駱遠拉開她的手,轉身看她,一臉正經。
「你過的到底是什麼生活?你的家人是怎麼對待你的?你不說話是因為在自己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來,還是你笨到以為不說話就能引起他們的注意?」這太荒謬了,身為父母,竟能忽視自己的女兒到這種地步!
他的每個字都深深刺到她心裡想隱藏的痛處,她臉色發白,目光無法正視他。
「他們對我很好,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她逼自己擠出話來。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她拿他當三歲小孩嗎?
矜亞看到他閃著火光的黑眸,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好又看回地面。
「你不餓嗎?我們先去吃飯。」她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飯一定要吃,不過得在我跟你父親談過後。」巴駱遠依然堅持。
矜亞拉著他,兩個人就在大馬路上拉拉扯扯的,直到李玫雅和禾國隆雙雙出現。
「矜亞?」李玫雅懷疑的出聲喚道。
「是矜亞嗎?不會吧,她怎麼敢在路上公然跟個男人摟摟抱抱呢?」禾國隆呵呵笑著說。
矜亞聞言,身子在瞬間變得僵硬。
巴駱遠望向那對男女,不著痕跡的打量著。
他對李玫雅還有印象,沒想到當年驕氣逼人的她現在是更上一層樓了,身上看得到的全是名牌貨,連姿色平平的臉部被化妝品妝點得十分艷麗。
被她挽在身邊的男人外形不錯,雅痞的打扮,可惜有些油頭粉面,看得出來是個紈褲子弟。
看到巴駱遠滿臉的鬍子,李玫雅驚駭的倒退一步。
「矜亞,你什麼朋友不好交,居然跟個流浪漢在一起,你是想讓我們李家顏面掃地嗎?這傳出去還得了,我非跟爸說不可!」她看了巴駱遠一眼後,忙鄙夷的移開目光。
矜亞欲開口為巴駱遠辯解,像看出她的心思,他一把拉住她。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是氣定神閒的。
「矜亞,需要朋友的話,跟我說一聲就是了,我隨隨便便就能招來一堆,何必降低格調去跟那種人交往呢?」禾國隆虛偽的露出心疼的笑容,目前為止還沒正眼看過巴駱遠一下。
「嗚——」還沒開口,矜亞的嘴就被一隻大手給摀住。
巴駱遠的眼睛是彎的,表示他在笑。
他向前兩步,兩手伸進褲袋裡,對李玫雅說:「小姐好漂亮,今年貴庚?」
李玫雅嫌惡的撇撇嘴,哼了聲。
他不以為意,仍滿面笑容。「這位時髦的小姐真謙虛,那我只好猜猜看了。小姐身材好,不過這見不得准,很多歐巴桑就算上了年紀,身材還是保持得跟小姐一樣;有人說臉上的妝跟年齡成正比,看小姐臉上的妝,大概三、四十歲有了吧,不過小姐別擔心,這種沒有根據的說法怎麼能信呢?」
李玫雅的臉色更難看了,氣急敗壞的瞪著巴駱遠。
他不疾不徐的繼續微笑道:「不過,聽說有些上了年紀的女人,為了抓住年輕的尾巴,通常會交個比自己年輕的小白臉,來證明自己的魅力仍在,而小姐這麼時髦,身材又好,臉上的妝又那麼漂亮,加上又那麼謙虛,我更不敢想像你已經是個四、五十歲的……」
「我今年才二十七!」李玫雅失聲打斷他的話,死瞪著那張笑臉。
矜亞又驚訝又想笑。沒想到他在消遣姐姐的同時,還能暗罵禾國隆是小白臉。
禾國隆也聽出他的嘲諷,滿臉怒氣的上前一步,手指著巴駱遠的鼻子。他本來想揪住他的衣領,但一站近才發覺這流浪漢比自己魁梧許多,遂轉念改為伸手指他鼻子。不過雖然改了動作,他還是矮巴駱遠一截,看起來更顯得可笑。
巴駱遠笑著撥開他的手,禾國隆立刻退了一步,故意想讓他難堪的拿出手帕來擦拭被碰過的手。
「這位先生渾身散發著尊貴的氣質,家裡必定是富甲一方,備受尊崇。」巴駱遠笑嘻嘻的說。
有了李玫雅的經驗,禾國隆有了警戒心。他高傲的哼了一聲。
「沒想到連一個小人物都看得出來,看來我真的得掩飾一下自己散發的光芒了,兔得有人自慚形穢。」他得意的說。
巴駱遠依日呵呵笑。「當然當然,先生的尊貴與財富全顯示在面相上,尤其是左頰上的那顆痣,真是好痣,能為您添財進富,福壽無邊,相信一定有人這樣跟你說過吧。」
禾國隆更得意了。「看來你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連這種事都看得出來。」
「謝謝先生誇獎,更好的我還沒說呢,那顆痣除了 能為您添財進富,福壽無邊之外,更會讓無數的異性為您傾倒,想必先生是艷遇無數吧,」
「那當然!那當然!」禾國隆聽得飄飄然,直到一道寒冷無比又銳利的視線將他凍醒。「呃……玫雅,雖然有很多女人愛慕我,但我的心裡自始至終還是只有你呀。」他的冷汗清晰可見。
他差點忘了李玫雅在身邊,這女人漂亮歸漂亮,但個性可一點也不好,潑辣得要命。
「我可以跟小姐保證,」 唯恐天下不亂的巴駱遠又開口了。「他對你絕無二心。」
他說得極為肯定,連禾國隆都露出懷疑的表情。
「這點可以從他唇下的那顆痣看出來。那顆痣長在那裡不是沒有原因的,那表示他不是個持久的男人,能滿足你已是他的極限,怎可能再對其他女人動心呢?他又不是個愛逞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