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她挑釁的對他揚眉。沒想到她居然也會有這麼自大誇張的一面,這樣的自己今她覺得驚奇。
「那我們兩個挺配的。」看完後,巴駱遠塞進最後一口飯。矜亞則因他的話,心漏跳一拍。
「要不是你還太小,我一定上你家提親。」他拿起水果茶,將吃得乾乾淨淨的盤子還給她。
矜亞雖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但仍感到不悅,她想寫說她不小了,可是小本子在她手上,而且手上的盤子阻礙了她。
沒辦法寫,自然而然的,她張開了嘴。突然她看到巴駱遠那裝作不在意,卻熠熠發光的黑眸。
矜亞這才發覺他是故意的,他在激她開口。這狐狸!
在他期盼的目光下,她慢慢閉起嘴,將盤子放下,不疾不徐的寫下想說的話。
「我今年二十五了,跟你妹妹同年,而且我還記得當年跟你們一起出去玩時,有人把你當成我們的爸爸哩,看來你該好好保養了,阿伯。」
在心裡計算他看完的秒數後,她立刻將本子收回,彎身拿起托盤,看也不看他一眼,抬頭挺胸轉身離去。
巴駱遠可以想像得到她臉上掛著怎樣得意的笑,那個回憶是他心裡永遠的痛。
「那是個七、八十歲的阿婆,我們有理由相信她是老眼昏花才會看錯!」他不甘心的對著她的背影喊。
矜亞不置可否,只是腳步更加輕快了。
第二章
美好的早晨,采光良好的別墅,柔和的陽光灑落屋內,入秋後涼爽的微風夾帶著清新的花草香飄然入室。
身在如此一個天堂般的環境,就算只剩三天生命,巴駱遠也別無所求了,最好是再加上一個漂亮秀氣的美女,陪他邊聊天邊進早餐,那就更加完美得無可挑剔。
可惜天下沒有那麼好的事。
巴駱遠將沾了蛋黃的吐司送進嘴裡,又瞟了正低頭寫字的矜亞一眼。唉,她是破壞這完美畫面唯一的兇手。
她為他料理五餐——三餐外加午茶和宵夜——已經一個禮拜了,就她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她的廚藝簡直跟餐廳裡的廚師有得比,不管是正餐、甜點、飲品,各種料理她似乎都能做,尤其是甜點更是嘎嘎叫!
他奇怪身懷絕技的她,怎麼還會待在這裡,照他想,她應該待在任何一家有名的餐廳裡才是。
當然啦,此時此刻,矜亞還是當他一個人的主廚就好。
在他塞進最後一口香軟微熱的吐司後,熟悉的小本子緊接著推到他面前,而它的主人則一臉嚴肅。這是她早上做完早餐後,想喂小黑它們時便開始的表情。
「真的不是你?昨天明明還剩一大半的,小黑跟小黃不會在半夜進來偷吃,再說它們也不可能跳上琉璃台去翻上頭的櫥子。」
今早發生一起神秘的狗餅乾失竊事件,在她到廚房想拿些狗餅乾喂小黑它們時,發現昨天還有七分滿的狗餅乾,一夜之間少了一大半。
她思前想後,從後院的小黑想到最不可能的阿墨,然後是在這個家裡頭的人。
巴駱遠推開餐盤,微微聳了下肩。突地,他像想到什麼,嚴肅的傾向矜亞。
「你想,會不會是小黑愛上了小黃,為了想討她歡心,所以趁月黑風高的時候闖入屋裡偷走餅乾?」
看他那副嚴肅的模樣,矜亞還以為他要講什麼,也不自覺的跟著嚴肅起來。聽完後她白了他一眼,並在「它們不可能跳上琉璃台去翻上頭的櫥子」旁重重的畫一條線。
巴駱遠仍嚴肅得緊,雙手抱胸。「你不能太小看你的狗。」
「小黑跟小黃都是女生。」
「是嗎?」巴駱遠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別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我,你一天給我吃五餐,我怎麼可能還去打那包狗餅乾的主意?」他強調自己與狗餅於失竊事件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是說過自己是豬嗎?」矜亞又將小本子推到他面前,眼裡有強忍的笑意。
「是呀,所以我不吃狗餅於,你看過哪隻豬會降低格調去吃狗食?」他起身將盤子拿進廚房。
對著他高大寬闊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矜亞在心中嘀咕,也許你是第一個。
廚房裡突然傳來一陣杯盤破碎聲,她不假思索的往廚房沖。
巴駱遠扶著琉璃台,腳邊是個碎盤子。他閉著眼睛,眉頭皺得死緊,表情像在隱忍著劇痛。她拍拍他的肩膀,臉上滿是擔心焦慮。
他睜開眼,矜亞才發現他的眼睛裡滿是紅絲,淚水不斷流出來。
他的模樣讓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矜亞,扶我到餐廳去。」他舉手覆住眼睛,身體搖搖欲墜。
矜亞連忙上前,小心的領著他繞過地上的碎片。
待他安全的坐在餐廳的椅子上後,她仍是一臉蒼白。
「不要擔心,只是老毛病,一兩天就好了。」他仍然閉著眼睛,一臉平靜的說。
想問他是什麼老毛病,矜亞忙拿過小本子。
大概知道她在做什麼,巴絡遠歎了口氣。
「矜亞,你別忙了,我現在看不見,不過你別擔心,一兩天這症狀過去之後,我就能再看到你的字了。」他善解人意的說,並對她一笑。
看看他,再看看本子,矜亞不知所措的神情裡帶著滿滿的焦慮。
看不見的話他怎麼生活呢?這屋子裡到處都是有稜有角的東西,要是撞到了怎麼辦?她腦子裡開始浮現他倒在血泊裡的畫面,不禁抽了口氣。
「是因為腦子裡有血塊壓到視神經嗎?電視上有這種劇情,書本裡也有,我看過。」
「應該不是,可能是連續幾天看電腦的時間太長的緣故。」
聽到他回答,矜亞才知道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將問題問出了口
「剛才是你問的嗎?還是我自己幻想的?」連巴駱遠也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是……我問的。」也罷,她本來就能夠說話,而且,他看不見她的字了……
「你說得對,你的聲音是很好聽。」巴駱遠由衷的說。
此刻,矜亞有些慶幸他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紅潮。
她原以為他會糗她,因為她的聲音不像黃鶯出谷,唱起歌來當然也不會影響台灣的產業競爭力。
「那我也相信你刮掉鬍子會很好看。」她沒話找話說。其實她知道他沒了那把鬍子會是什麼模樣,以前他就是個長得很好看的人,當時年紀還小的她走在他身邊,常看到路過的女生回頭看他。
「我贊成你的說法。」
「那現在怎麼辦?你看不見……」矜亞的擔心溢於言表。
「不要緊,只要能吃,我就可以堅強的活下去。」
矜亞不悅的微嘟起嘴。「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呀,你要是不做飯給我吃,我會無法承受的,想想,一個人眼睛看不到已經夠可憐了,連東西部沒得吃的話,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我看你好像不怎麼擔心你的眼睛,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她忽然覺得自己該懷疑一下,他眼睛雖然還是合著,不過眼淚不流了,神色看起來比她還要好。
巴駱遠試探的睜開左眼,看到矜亞的表情由懷疑轉為生氣。
「嘿,你的話真神奇,我的眼睛看得見了呢!」他無辜的彎起笑眼。
她瞪著他,直到紅了眼眶,掉頭就走。
巴駱遠趕忙拉住她。
「好好好,我承認是我不對,我只是想讓你開口說話嘛,一個能說話的人不說話,怎對得起那些有話卻又真不能開口的聾啞人士呢?」
矜亞甩開他的手,他又厚臉皮的拉住。
「那也不用這樣騙我呀!」他難道不知道她有多擔心嗎?她生氣的抹去眼淚。
「那……我請你去吃牛排?」他試圖讓她開心。
「我自己會做!」矜亞一口便拒絕他的求和,再說他請她去吃牛排,百分之八十是他自己也想吃。
「那我學小黑叫給你聽。」應該不會很難吧?狗的叫聲都是汪汪汪。
「我早就聽膩了。」
「那我的鬍子讓你拔三根。」他豁出去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只能三根,多了不行,來吧!」他擺了一個讓她比較好拔的姿勢。
「我要你的鬍子幹麼?」矜亞對他的犧牲不屑一顧。
呀,他這把千萬女人欲爭相收藏的性感鬍子她不要?那他真的沒轍了。
「小姐,你要我怎樣才肯消氣呢?」他無奈的問,見她的視線立刻落到他的鬍子上,他連忙補了句,「除了刮我鬍子外。」
矜亞二話不說又甩開他的手。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院子裡傳來小黑、小黃的吠叫聲和三隻大白鵝嘈雜的呱呱聲。
屋裡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往外望去。是矜亞的弟弟站在大門口,
矜亞跑出去,比了個手勢,動物們立刻安靜下來。
她的弟弟李矜學今年國三,與她差不多高,不過戴了副厚眼鏡的他一臉漠然,看起來很不親切。
他看看矜亞,再看看她身後高大、一臉壞人樣的巴駱遠。他推推眼鏡,嚥了口口水對她說:「媽不在,爸叫你回家做早餐給我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