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他灼灼眼神,紫羽慌忙收拾好床上殘局,拿起單衣想為他穿上,執衣的素手卻被大手攫住,杜少澤粗嘎地問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你不穿回衣衫,會著涼的。」 閃躲著他灼熱得彷彿會燒穿她的黑眸。
「我不是說這個。」他放柔音量,拉她在身邊坐下。托住她的粉頰,拇指撫過救他一命卻也折磨得他快發狂的櫻唇。「我是問,你為何為我吮毒?」
「真是的,傷得那麼重,還囉哩叭唆的。」紫羽挪身避開他的手,隱藏真心,叉腰喝道:「吮毒就吮毒!怎麼著,難不成王爺的身體是金鑲玉砌,碰都碰不得?」
瞅著她虛張聲勢的模樣,杜少澤笑得沾沾自喜。她的小臉紅撲撲的,一雙美眸四處溜瞅,單單避開他的身體,她心裡明明有鬼。
「行!行!」他起身想將她拉回,被遺忘的腳傷一用力就痛得他齜牙咧嘴,冷汁直冒。
紫羽見狀,倏地上前扶他坐下,急問:「要不要緊?疼不疼?」卻又忍不住輕責,「瞧你,受了傷還站起來幹嘛?你以為自己是鋼筋鐵骨呀!還是我這藥是王母娘娘的神水,一抹見效!」
他用完好的右臂攬住她細小的肩頭,黑眸漾著極盡憐愛的笑意。「是!是!罵得好。」抬起她的巴,他盯著她急於閃避的星爍美眸,道:「我只是急著想告訴你,我的身體不是金鑲玉砌,隨你愛怎麼碰,我絕不多話,行嗎?」
「誰希罕碰你的身體來著。」紫羽的星眸含羞,香腮帶赤。
「是呀!我這副臭皮囊怎值得姑娘垂青、眷顧。」他黯然神傷地放開她,作勢起身,道:「我還是回自己的房好了!免得玷污了你。」
「不行呀!」紫羽急急抱住他,不讓他走,依他現在的情形,可是名副其實的雨步難行。「你乖乖躺到床上去,哪兒也別想去。」
才說不碰他的身體,現在如藕皓腕卻緊緊地圈住他,杜少澤心裡偷笑,眸裡閃動促狹。「好吧!那我們馬上就睡覺吧!這一番折騰,我可累壞了。」
紫羽聞言,飛快地抽開身子。方才真該任眼前嘻皮笑仍的人痛死算了。幹嘛不乾脆在他背上劃幾刀,讓毒血流出,吃力不討好地替他吮血,瞧瞧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壞樣子,真是可惡至極。
「我是說你一個人睡!」她寒著小臉,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扯過錦被密實蓋住。定是師們的藥療效太迅速,要不先前他傷重得幾欲昏厥,現在卻比那三姑六婆還多話。
其實,杜少澤的體力早已透支得筋疲力竭,只是捨不得在離紫羽那麼近時昏昏入睡,多瞅一眼她那春桃笑靨出是好的。一沾枕,又舒服地蓋著沾滿幽香的棉被,如潮的倦意席捲而來,他這才明白真累壞了。眼皮逐漸沉重,不到一刻鐘他便睡著了。
「睡意是有感染性的。笑看杜少澤迅速進入夢鄉,紫羽驀地覺得腰酸背疼,保想躺下好好休息。四處張望,她的眼光停在他身旁那一大塊空位。
他傷得那麼重,明天定睡得晚,若她早些醒來,他根本不會發現她曾與他同床而眠。心意拿定,紫羽和衣緊靠著床沿躺下。她沒注意到和杜少澤睡下時已快過寅時,再一個多時辰丫鬟們便會進來。
精通紀術,原該料事如神,無奈自進了王府,便只有失算的份,這回紫羽可是大大栽了個跟頭,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還差一刻就卯時了,碧煙和輕紗提著熱水準備叫醒紫羽洗臉梳妝。一掀帳,碧煙嚇了一跳,拉著輕紗直往外跑,氣喘吁吁地靠在離蒹葭館有百來步的粉牆上。驚魂未定的碧煙笑得神秘兮兮。
「到……到底什麼事呀?」輕紗氣喘如牛,滿頭霧水。
「小姐……小姐已和王爺同寢。」
「真的!」輕紗興奮地大叫,這表示紫羽小姐定會留下來嫁給王爺了。「太好了!趕快去告訴方總管。」
☆☆☆
杜少澤不自覺地摟緊懷裡的軟玉溫香,修指游移過玲瓏有致的曼妙身軀。耳裡傳入嬌聲呢喃,他倏地醒來,為與紫羽相擁而眠的場面感到一愣,隨即回想到昨夜種種,錯愕的表情轉為咧嘴粲笑。
她終究肯與他同床共枕了,並且頗為享受地躺在他的懷裡。不忍心吵醒她,杜少澤保持原來的姿勢,好整以暇地細細欣賞她熟睡中的慵懶嬌態。細緻完美的芙蓉臉,透著純真無邪的光彩,恰似落入凡間的仙子。
一股幸福甜蜜的柔情漲滿胸臆,他若能每天擁著她醒來,那該多好。為了讓自己能重溫這個美夢,他攬住紫羽帶著笑容進入夢鄉。
假著溫暖的泉源,紫羽舒服地輕歎,似溫風般的呵護籠罩全身。這麼愜意的地方是哪裡?她幽幽醒來,眨眨眼。啥也瞧不見。小臉深埋寬闊的胸膛,當然什麼也瞧不見漸漸感覺到身上的溫柔束縛來自杜少澤的手臂他沉穩的呼吸吹拂她的髮絲,似未醒來。
柔荑輕撫過他胸前和手臂上的布條,殷紅鮮血微滲出臂上布條,惹來她秀眉微顰,臉色一沉。
宋濟畢對杜少澤下這麼重的手,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若非師兄及時送藥,杜少澤早就一命嗚呼!思及他差點喪命,紫羽渾身一陣冷顫,痛徹心扉。
不!他絕不能出事,她不要他再受傷,甚至危及生命蜷首抵住他溫暖的胸膛,擔憂的淚珠無聲滑落。
似有所感,在紫羽落淚的當兒,杜少澤猛地轉醒,黑眸因驚見她黯然落淚而瞠視,急撐起身,睡意早嚇得跑到九霄雲外。「怎麼了?怎麼哭了?」
「不同!」紫羽慌忙抹去縱橫的淚水,趕緊展顏一笑.然後翻身下床,繞到另側,檢視他的傷口。
不放心的焦灼黑眸仍緊盯著她,不相信她會無端落淚
被瞧急了,紫羽忙不迭道:「真的沒事,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傷勢吧!毒傷已解應無大礙,但兩處箭傷深入筋骨可得好好調養才行。」
紫羽的纖手正為他換藥、包札,淡淡煌香氣由她的衣衫、發間傳出,未施脂粉的肌膚素淨細膩,朱唇襯得粉頰更見白嫩,他對她是百看不厭的眷戀。拂開半遮面的青絲,他心底的話,脫口而出,「嫁給我吧!」
她輕叫一聲,上藥的手一震,散落了一床的藥粉。「都是你啦!幹嘛拿話嚇人!」眸了會瞪他一眼,拂掉藥散,卻拂不去一句話引起的慌亂。
杜少澤抓住她忙碌不休的小手,咄咄逼人地追問:「你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聽到了!」紫羽袖手,繼續上藥。「你腦子定是給十研奇毒毒壞了。」
平白無故的為何要她嫁給他,總得說個理由來吧!沒頭沒腦地說句「嫁給我」,難道她該直截了當爽快地回答「好」嗎?
「我的腦子才沒有被毒壞,我是說真的。」杜少澤不禁高聲咆哮,被她不當回事的樣子氣得牙癢同的,偏又拿她莫可奈何。
「你倒說說,憑什麼我該嫁給你?」碗裡調著匯芳聚靈散,她坐在杜少澤身後,在為他上藥,俏臉微紅。
「你是緒王府的大恩人,又救了我的命,我當然要將你娶進門。」他認為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足以讓紫羽答應婚事,怎知卻適得其反。
「杜少澤!」紫羽倏地跳下床,漲紅著臉,手裡的藥碗真想往他的仍上砸去。「你說這是什麼話?難道只要是我救的男人,我就該嫁給他嗎?」
將藥碗往幾上一放,她轉身想走,卻聽到背後杜少澤「唉呀!」一聲慘叫,驀地停腳回首,急趨床前扶住他,嗔責道:「你別亂動,會弄疼傷口的。」
她明明心疼擔憂自己的傷,那表示她很在乎他,又為何不肯答應婚事呢?
「嫁給我好嗎?」他抱住紫羽,再一次誠摯請求。
「不嫁!不嫁!不嫁!」一連串的否決逸出紫羽的嘴,他只是想報恩,又不是真心喜歡她。
這刺耳的答案,杜少澤可不愛聽,低頭將紫羽吻得臉紅心跳,嬌喘吁吁。良久才抬頭,灼灼黑眸閃動堅定不移的情意。「不管你嫁不嫁,我都要娶你,你會是我摯愛的妻子。」
摯愛!在紫羽還未從震驚中清醒,櫻唇隨即又被吻住。
第七章
紫羽嘴上雖嚷嚷著不肯嫁杜少澤,卻仍像個小妻子似的,小心翼翼地扶他回房,替他換上淨爽綾袍。這會兒正斜倚著長几,謇袂執墨,細心地為他研墨。這松煙墨的淡香,雖比不上花香,但她也是喜愛的。
她偷覷伏案的杜少澤一眼,他正專注地凝視眼前的文牘,濃眉因思慮而輕斂,嚴肅緊毅的臉孔透露著令人懾服的威儀,深刻的五官勾勒出自信傲岸的氣質,握筆的手修長有力。
瞟開眼眸,視線急收回面前的硯台,紫羽緩緩深吸口氣,抑下心裡突來的悸顫,燥熱卻爬上粉肋。笨蛋!好端端的,胡思亂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