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錢髒,我們不用.」看誰想要誰拿去,她的薪水還養得起兩個人。
「哪裡髒了……錢就是錢,即使你不要姊姊,她還是一心惦記著你.」阮深夏對母親的行為不甚諒解,聲音略揚高了一點。
怎麼說都是自家人,有必要生份到這種地步嗎?
正在洗菜,打算做晚餐的梁雁抬頭看了他一眼。「她第一次寄錢來時年紀比你還小,才十三歲,一個不知道有沒有念國中、無一技之長的小孩子,你認為她用什麼方式賺錢。」
妓……這個字飛快的晃過腦海,就算他還沒什麼社會經驗,但人總往壞處想,第一個答案無從選擇的躍上大腦。
「也許她被有錢人收養了……」阮深夏喉頭乾澀的說道,希望自己的親姊姊真的過得很好。
「小夏,去把碗筷擺好,我再炒個菜就可以上桌了。」梁雁擺明了不想再談下去,下蔥入鍋爆香。
雖然才四十歲,但早婚的她看起來像半百婦人,一縷銀絲已提早到來。
「媽,姊姊在受苦、受折磨,你怎麼還吃得下?!」她還算是個母親嗎?
她的眼眶一紅,背著兒子偷偷拭淚。「這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人。」
她也想愛女兒一如當初,可是一看到那雙天真無邪的眼,她就忍不住恨她,在做了那麼多錯事後,她居然還能笑著說:「好好玩,爸爸躺在地上裝死。」
想愛她,愛不了;不想恨她,卻又無法抑止想殺死她的慾望。
「媽,你的說法好無情,是不是哪一天你也會用對姊姊的態度對我?」他不敢想像姊姊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連親生的母親都離棄她。
阮深夏的眼中露出對母親所作所為的失望,臉色微冷地往後退了一步。
「胡說什麼……還不快過來吃飯,菜涼了就不好吃。」當他在要小孩脾氣,梁雁一如往常的揚手一招。
他低下頭,看著腳上新買的球鞋。「我吃不下,我要去圖書館看書。」
一想到姊姊流落在外,而母親仍一副事不關己、無關緊要的樣子,他就難過得心好痛,不想再看到母親虛假的慈母形象。
「天都黑了還看什麼書,快點吃一吃我還要趕著上班.」真是的,都幾歲了還任性得要命。
梁雁才回廚房端了碗雞湯出來,客廳裡已不見兒子的蹤影,他要讀的書還放在茶几上,根本沒帶定。
她心想,他大概只出去一會,應該馬上會回來,不需要太過操心,青春期少年的叛逆在所難免,順著他就沒事了,只是……
輕輕地歎了口氣,兩滴清淚滑過不再光滑的臉頰,滴落她手中的碗。她真的不曉得自己做的事是對是錯,她只知道為了保護僅剩的骨肉,她必須狠下心傷害另一個孩子。
這是為人母親者最痛苦的抉擇,斷左臂,留右臂,殘缺的身體難以周全。
「孩子,你要瞭解媽的苦心,我只是想保護你呀!不想讓你來不及長大。」
她無聲地哭著,淚流不止。
而此時,完全不知母親用心的阮深夏踽行街燈下,躓頓地踅進附近的小公園,坐上對他來說稍嫌狹小的兒童鞦韆,對著小時候常來玩的沙坑發呆。
他真不懂一母同出的手足為何有迥異的命運,一個備受寵愛,一個流落在外不知去向。他們為什麼會有不一樣的人生?一家人是不該各分東西的。
十六歲少年的想法很簡單,他要姊姊,也要母親,沒什麼恩怨是不能化解的,畢竟他們體內都流著相同血液,怎麼能分割呢!不管是什麼問題,好好坐下來談一談,一定能談開的。
「想找夢影嗎?」
一雙修長的美腿出現在他眼前,膚似凝脂,圓潤有澤,纖嫩的引入遐思。
「夢影?」
「也有人叫她夢煞,本名阮深露。」夢中的煞星,取人性命無數。
「你認識我姊姊……」阮深夏驚喜地站起身,衝向衣著怪異的年輕女子。
「從她十歲那年我就認識她了。」她們是同一年被主人收留的。
他興奮莫名的咧嘴直笑。「那你一定知道她住在哪裡嘍!」
「是的,我知道。」她花了三年時間才找到。「我可以帶你去見她。」
「真的?」阮深夏高興得都快跳起來,根本沒想過眼前女子的熱心是何用意。
「現在。」主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沒耐心繼續等下去。
「現在?」他猶豫了,視線轉向家的方向。
「機會不等人,我不是每天都有空閒當好人。」實際上,她也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
「那你是……」他不忘禮貌的問其姓名。
「血影。」她口氣冷淡的說道。
「雪影喔!」阮深夏傻笑地摸摸頭,因她的美麗而微微臉紅。「我先跟我母親說一聲……」
「她會讓你去嗎?」她一句話打碎他的天真。
「呃!也對。」他訕訕然一笑,表情顯得尷尬。
涉世不深的年輕男孩不懂何謂人心險惡,他在母親的過度保護下不曉得如何和陌生女子相處,一得知對方與其姊相識便失了防心。
他畢竟不是成熟男子,社會經歷不足,心中稍一鼓動就亂了方寸,想做什麼就立刻去做。
雖然他有稍微遲疑了一下,但是看透人心的血影不給他反悔的機會,她舉步就走不做停留,引得身後的腳步聲連忙跟上。
北方的第一顆星子亮起,指引遊子正確的方向,它一閃一閃的眨著,似在說:別走錯路,別走錯路,別走錯……
☆☆☆☆☆☆☆☆☆☆ ☆☆☆☆☆☆☆☆☆☆
「為什麼我不能回家?」
「你想回家?」開口的是一名清艷的高姚女子,髮型呈波浪狀,微鬈。
「我這麼說了,不是嗎?」她應該沒被囚禁,不算囚犯。
拍了拍手中的泥上,表情極冷的西門艷色交給阮深露一雙布手袋。「你現在還不能回家,狗熊焰正在幫你處理事情,短時間最好不要露面。」
「狗熊焰?」她指的是……
「複姓南宮,只會吃、只會拉屎的混蛋。」敢指使她做事,大家走著瞧。
阮深露喔了一聲不做評論,蹲下跟著拔草種花。「焰在幫我處理什麼事,為何我不宜露面?」
她心裡想大概和她的前任僱主有關,大明星向如虹一天連Call三十幾通電話,手機的簡訊,留言千篇一律,被某個火大的男人一把摔了。
「我想你不知道比較好,人因無知而快樂。」
「我堅持。」沒理由瞞著她。
艷色似桃的西門艷色停下手上的動作,明媚的美目透著深意。「給你三個宇,鷹海盟。」
「什麼,鷹海……盟……」臉色刷地一白,她全身抖動如落葉。
他……他們找到她了嗎?
在她成功的閃躲了三年後,他們還是找到她了,在她以為幸福的青鳥終於停在她肩頭時,昔日的陰影又回過頭籠罩她。
她該怎麼辦才好呢?是繼續逃下去,還是終其一生守著擺脫不了的命運,在夢裡殘殺無辜的男男女女,讓染血的雙手沒有洗淨的一天。
想到此,她心口開始發疼。在她好不容易與愛情有了約會,有個不怕麻煩的男人敢愛她,她竟要在此時舍下這一切?
在這一刻,她深刻的瞭解到一件事,原來她早就愛上聒噪的南宮焰,只是她的心怕受到傷害,才會一再地忽視心底的聲音。
可是現在說這些都已經來不及了,他們注定要分離,鷹王的陰毒殘酷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為了不牽連身邊的人,她必須離開。
「不過是鷹海盟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反正天塌下來會有人扛著,壓不到她。
「而已……」阮深露有些失神,驚訝於她如此漫不經心的語氣和態度。
西門艷色交給她一包種子,要她往土裡灑。「一切有南宮焰替你擔著,你用不著太操心。你沒做過富貴閒人吧!趁早享受,以後你就別想有空閒日子了。」
小魔女的魔手不可能不伸向她,套句小丫頭非常不要臉的話——求才若渴,只要是她感興趣的人,不管有沒有驚人才能,她都有本事把對方變成超人。
就像她,只是撒了一把泥土在小魔女頭上,所以此刻便「奉命」整理台灣分壇的花花草草,務必每根草拔得乾乾淨淨,翻土播種地締造一片花海。
哼!不過就「三畝」地罷了,難不倒她,她一定會非常努力的除草,種出小魔女最厭惡的豬籠草,讓她有時間捉蒼蠅喂草。
西門艷色狠狠地折斷手臂粗的籐架,眼中含恨的詛咒這一片綠地長成雨林。
「我的事我自己承擔,他不必捲進我的風波。」她得走,而且得快。
「已經捲進去了,從他決定愛你的那一刻起。」她要是自己擔得了就不用現在 這樣發愁了,一副視死如歸,慷慨就義的模樣。
「他可以不要愛我……」阮深露的聲音越說越弱,幾近哽咽。
冶艷的眼輕輕一挑。「沒人跟你說過我們家的人對感情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