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牽手,牽手,在台灣的俗語中代表妻子,在情深意動之際,樸實的誓言最能感動人心。
一股柔和的情意在兩人之間流動,輕輕地包住發芽的愛情,讓它慢慢地抽長長大,在彼此心田生根,蔓籐交錯地分不清你和我。
「很久嗎?」太容易獲得的幸福使人害怕,她好怕再受傷害。
「給你一生夠不夠?」他的眼中有著堅定,直接而張狂地看著她。
「這種事開不得玩笑……」阮深露的語氣虛弱的想哭,剛一垂下頭立即被溫熱的大掌托起。
「我們家的人最重承諾,就算你是殺人放火的大惡徒,或是燒殺擄掠的攔路強盜,我的誓言絕不改變。」反正他認了。
「如……如果我真的殺過很多人呢?」她的手沾滿血腥,鼻翼仍不時傳來腥甜氣味。
「需要埋屍的幫手嗎?」南宮焰揚起結實的手臂,露出粗壯的肌肉。
「你……」鼻頭一酸,她摀住嘴哽咽。
「不要放棄,好運就會找上你,你要相信自己擁有幸福的權利。」他會重建她。
「你?」一絲潺潺滲入的暖流熱了心窩,她緊咬著下唇抑止哭聲流瀉.
「看不出來我很愛你嗎?你要有點良心呀!敢再懷疑我的真心,我就打昏你……不,人昏了還能做什麼,是把你拖上床大施暴行,先吃掉左肩,再咬一口你美美的雪膚,然後……」
他嘿嘿的淫笑,對著她雪嫩的肩深吮一口,留下紼紅的痕跡,眼神一轉又多個小小的吻印,像一朵盛放的小花襯著嫩白肌膚。
對她,他可是渴望已久,不趁機下手豈不是對不起自己的男性雄風。
只是,人必須要有打擊才能成長……
「啊——天殺的,這是什麼……誰在我手臂上畫烏龜,還註明王八兩字,一定是她,該死的小魔女,我要殺了你,我非殺了你不可,你居然玩到我身上來,我饒不了你……」
屋外,蹲在花牆邊挖蚯蚓的龍涵玉以尾指摳摳耳朵,明亮的水眸往上一翻,一幅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神情,搖頭晃腦地想著是否該加強房子的隔音效能。
嘖!就說這傢伙脾氣不好嘛!動不動就大吼大叫,簡直跟一頭暴動的熊沒兩樣,冬眠期短得可憐,偏偏又不自愛。
「色姊姊,你說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忘了我是下一任的龍門門主,不怕死地吼著要我的命……」
一把泥土從高處撒落,西門艷色拍拍手上的污漬,目不斜視的看向牆上努力往上爬的蝸牛,不理會滿臉泥屑的少門主。
第六章
「為什麼不能去,偷偷看一眼也不行嗎?難道真要老死不相往來呀……」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給我乖乖聽話,讀你的書,其他事管都不要管,最好把這件事徹底忘記,永遠都別再提起。」就將它埋在土裡,永不見天日。
「你叫我怎麼能忘,我只有一個姊姊,你當媽的都不心疼自己的女兒在外面吃苦受罪嗎?」他實在無法理解母親的想法,更難以苟同她的作法。
十六歲大的阮深夏是個非常有主見的孩於,智商甚高,喜愛偵探遊戲,目前就讀高一,熱愛運動,抽長的身子足足有一百七十公分,看似稚氣的臉卻十分早熟。
父親早逝,他是由單親媽媽一手扶養長大,雖然是家中唯一的小孩,但並未因母親的寵溺而驕矜自大,反而更獨立自主。
一直以來,他始終相信母親的片面說詞,認為從小會陪他玩、陪他念唐詩的姊姊已經過世了,所以每到姊姊的「祭日」,他一定會折上幾隻紙鶴燒給她。
可是當他越長越大,接觸到的人也越來越多時,他才驚覺事情似乎不若母親所說的那樣,甚至頗有內情。
每逢清明時節,母親會帶他到父親的墳前上香膜拜,三牲素果一樣不缺的擺著,還不忘帶上兩束鮮花置於墳頭,以表思念之意。
但是,姊姊的墳在哪裡?若是她十歲即病故,也總該有個放骨骸的地方吧?
「不許再說了,我只有你一個孩子,哪來的姊姊,你功課寫完了沒?該複習的功課趕快去看一看,期考快到了。」以他的成績,越級就讀也不成問題。
「媽,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姊姊並沒有做錯什麼事,你為什麼要仇視她?」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其殘忍骨肉分離。
眼神複雜的梁雁只用疲憊的語氣回道:「她沒有錯,錯的是我,我不該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把她生下來,還把她當寶一樣的疼著。」
想女兒出生的時候多討人喜歡,紅通通的臉蛋才巴掌大,愛笑的小嘴總是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好像個沒有煩惱的天使,為一家人帶來歡笑。
當初她和丈夫可是搶著要抱女兒,就連公公婆婆那邊都捨不得他們抱太久,那時只要一、兩小時沒見到女兒香甜的小臉,她就會難過得想哭。
看著她一天天的長大,學會走路和開口叫媽,做父母的心裡不曉得有多開心,四處獻寶地認為自己的孩子最可愛,誰也比不上。
「媽……」她到底在說什麼,他一句也聽不懂。
「小夏,你要相信媽,媽是為了你好,你要離她越遠越好,千萬別想去接近她。」她是魔鬼的化身,一定會害了他。
梁雁只想隔開這一對有血緣關係的姊弟,不讓他們有碰面的機會。
寧可被說冷血地預作防範,也不願事後遺憾和後悔,丈夫的死就是血淋淋的殷鑒,她不能讓兒子重蹈覆轍,造成她一生無法承受的痛。
「媽的話我會聽,但是你必須給我合理的解釋,毫無道理地要我盲從絕不可能。」他不小了,懂得是非黑白。
少了父親的小孩通常會比同年齡的孩子成熟,阮深夏是個貼心的兒子,常常幫助母親做家事,並在學校打工貼補家用。
母子倆相依為命,他自認是家中唯一的男人,因此他會以大人的角度去看待很多事,因而少了他這年紀該有的活潑和朝氣。
有時候,他講話的態度會像個大人,讓人產生他真的是「男人」的錯覺,其實他還稚嫩地不懂大人的世界,只能以自己的觀點去尋找答案。
「媽會害你嗎?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固執,我不告訴你自有我的理由,你盡好你做學生的本份,不要讓媽為你操心。」她現在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無災無痛地活在她面前。
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兒子,她不能再失去他,否則她會崩潰的。
兒子女兒都是寶,做父母的豈有不愛的道理,畢竟都是體內的一塊肉,要割捨也是萬分痛苦,她背地裡眼淚不知流了幾缸。
可是她生的孩子是會害人的孽種呀!她怎麼能留呢?身邊的親人一個個英年早逝,這種苦又怎能說給旁人聽,更何況他們全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所害死的.
「那姊姊呢?算算年紀她應該二十一歲了,我們有整整十一年沒看到她,難道你都不會想她?」沒有一個當媽的會這麼狠心。
「不想。」她不敢想,怕惡夢找上她。
梁雁的工作是夜班經理,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大賣場上班,所以晚上是不睡覺的,即使放假也會睜眼到天明,直到太陽升起才敢入睡。
她也怕女兒會害她,一般人都怕死,無法看淡生死,她也不例外,為了不讓自己有作夢的機會,她的鬧鐘會每兩個小時就響一次,好中斷睡眠。
「媽,你就通融一下,我保證不靠太近,遠遠地看她過得好不好就好。」阮深夏退一步懇求,對沒能和姊姊住在一起而感到愧疚。
因為他擁有母親全部的愛和家庭的溫暖,而姊姊只有孤零零一個人,沒有依靠。
「她過得很好,你不要去打擾她的生活。」他們就此斷了線,兩不相欠。
不死心的阮深夏又問:「你怎麼知道她過得很好,你有去看過她?」
原來母親不如想像中無情,她還是會關心不在身邊的女兒。
阮深夏在心裡高興著,認為母親還有心去愛遠在他鄉的孩子,可是她的下一句話卻打散他的喜悅。
「她有寄錢來,我退回去了。」惡魔的錢是沾血的,不乾淨。
「什麼,你退回去了……」他不無驚訝的張大眼,這消息比其姊尚在人間更令人難以置信。
「後來她都把錢和信寄到伍牧師那,要他轉達。」可是梁雁一樣不看不收,當沒這個女兒。
「所以我們才會每個月都收到教會的感謝狀?」因為她不要,伍牧師只好把錢捐出去做善事。
難怪他會在教會發現姊姊寫給家裡的信,內容寫得不多,儘是些日常瑣事,往往三、兩句話就結束了,感覺像在寫日記。
要不是剛好去幫忙打掃聖壇,他也不會撿到伍牧師不小心掉落地上的信,在看到信封收信人寫著母親的名字,基於好奇心抽出一瞧,才知道姊姊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