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好在房間待著養病,想把誰壓上床?」涼薄的溫度可比冬天的冰淇淋,凍牙得很。
「大……哥。」
把人驚動,這下可好了。
穆札眼光如炬,當然也看見狼狽為奸的另外—個小人兒。
「你為什麼在這裡?」
月下的她,嫣唇是淡淡的粉色,纖細修長的烏眉,一天的星都在她兩隻眼裡,她叫人心動。
「我……」她直起身子,對月下的穆札生出一肚子疑惑。
「是我帶她來賞月。」
毋需回頭去看,「又不是十五,來喂蚊子還差不多?還有,你們怎麼見面認識的?」太多事情牽絆,導致他根本沒時間引見兩人見面。
真要說他有沒有私心?
有。
他並不想讓小七跟她這麼快見面。
「當然是我去找她談情說愛散步談心……嘻……還有看某人喂蚊子嘍……咳咳……」
還嘻皮笑臉呢,三不管開扁,一道命令凍結小七的長篇大論。「你還不出來把親王請回他的寢宮去。」
不知道從哪裡閃出來的人垂手立在一旁。
果然是王室,穆札的身邊有左右門神,這小七的身邊也有個水掐的人。
這麼比較是有點阿里不達啦,門神的相貌大家都知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非常非常的安全又愛國,水掐的人,咳,她只能說每個人的審美觀真的很不同就是了。
「大哥,雖然我們是君主立憲,國家也講究人身自由,我抗議你的不人道……我聽說你露立中宵,吃不好睡不著,把你的解藥給帶來,你這樣把我踢過牆,會遭天打雷劈,會……咳噗……」也不想想他隻身犯難為的是誰,忘恩負義的渾球!
「黑天,今晚親王要是發燒咳嗽睡不好毛病又犯,灌他吃兩倍的藥,不許手軟。」
「遵旨。」
「你這笨蛋,黑天,你可是我的人,幹麼聽這冰塊山的話?」孩子氣的爭寵,他腮幫子鼓得比什麼還高。
「我會灌你吃三倍的藥,要是你還不見好就收……」黑天把隨手帶著的外衣披到奧雅親王身上,用別人聽不到的話提醒他。
手一點溫度都沒有,一張嘴卻怎麼都不肯罷休,這人……
「好啦,算我怕你。」
三倍,乾脆毒藥下一下讓他死了算了。
偷渡出來的人泛被押解回鳥籠去了,偌大的庭園剩下噴池不斷的水聲。
都不講話很奇怪,心念才動,一件仍有體溫的大衣裹住遂蓮白有點涼冷的身軀。
「出來要記得多加衣服。」
「謝謝。」
溫暖的體溫,乾淨的味道,讓她暖洋洋。
「進去吧,已經很晚了。」
就要這樣揮手晚安,Game over了嗎?
「我都不知道晚上的花園這麼漂亮。」她在涼亭的台階上坐下,對他招手。
穆札也在她身邊坐下。
他是個強壯的男人,層層衣物包裹下的肌肉堅硬結實。
「這是我一手設計的,你喜歡?」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他的神情放鬆,像大男孩談著自己心愛的玩具。
「我聽說你很忙,每天外賓訪客行程多得一張單子都不夠。」
「那些宮女都怎麼說我啊?」
說實在的他也很想知道。
「原來你也會怕別人說你壞話喔?」她們說得可多了,簡直可以出一本精彩諂媚大全。
「我總有幾項優點吧?」
這麼慘?
「你要不要賄賂我幫你廣為宣傳?」
「你真可愛。」
嗄!她抽氣,臉熱手慌,無事忙的把他過大的衣服兩隻袖子打結垂掛在前胸,然後拉扯著玩,
「當國王到底是什麼感覺啊?」
還真是好問題。
「想知道國王每天都做些什麼,明天起跟我一起上朝,也就是上下班,怎樣?」
作為一個世襲的王位繼承者,他已經習慣每天固定的行程,當國王是什麼感覺,他說不出來。
「可以嗎?」
「七點,會太早嗎?」
時至當今也不流行早朝這種玩意了,穆札見她精神不濟,想來是這幾天為了江弄箏的事情傷神,吃睡都不好,他要她把過去的事情忘記。
「我立刻去睡覺!」
然後就可以早睡早起。
穆札為她的可愛莞爾了。
「你會等我吧?」
「會,十分鐘。」
「我會準時的。」
只要看見她,他的一門心思只能兜著她轉,翻來覆去,控制不了。
穆札用聲音拉住遂蓮白欲去的步伐。
「對於江媽媽的事我很遺憾。」
她臉蛋上的笑抹上了苦。「那不關你的事。」
她輕搖頭,不想再說。
不算泯恩仇,這世間有很多事情是怎麼理也理不清的。
她走了,消失在重重的迴廊中。
穆札重重的抹臉。「天縱英明的你為什麼碰上她就變豬頭,一頭笨豬?!」
種種情緒充塞心頭。
本來是要送給弟弟沖喜的對象,他怎麼可以對她動心?
現在的他是作——繭——自——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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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札平日上朝的皇宮仿造的是伊斯蘭清真寺的模樣。
金黃色的洋蔥頭,據說那用的是24K的純金片貼成。
國家元首身邊護衛多多是正常的事,可是在嚴肅西裝還有套裝的機要人員裡多了個身穿海藍綢裙,發綁馬尾的粉嫩嫩少女,別說史無前例,根本是空前絕後了。
對於遂蓮白亦步亦趨的跟著穆札,看的一干大臣驚訝之外開始交頭接耳,把議事廳當作了菜市場。
「叫那些大老們別太八卦,有事呈報上來,沒事趁早回家睡回籠覺去。」
世襲的王位繼承者很無力的要面對許多不肯卸任,還有自認對國家有非常貢獻的大老。
每天要忍受他們口齒不清、千篇一律的勸言,一有不聽他們的話的想法他就會是個昏君。
這些老頭子也不想想,就算他勵志當昏君,時至今日,人民過慣了文明的好日子,肯嗎?
替這些三不五時就會來煩他一遍的老不死,都善盡了左耳聽右耳出的責任,接下來的是開會,內政、外交、大小公務,會議結束,辦公室裡還有大量文件,許多重大問題等著他,直到中午。
撐了半天的小跟班早就覺得索然無味了。
本來還以為撐到中午,應該來點輕鬆的節目吧。
哪知道天地不仁啊,堂堂一個蘇丹王的午餐竟然是在辦公室裡吃的,叫來的是叫人臉皮抽筋的三明治跟咖啡……好啦,她比較特別,多了份奶油蛋糕。
簡單的午餐過後,再接再厲嗎?
遂蓮白髮誓,她一剛開始的確是這麼告誡自己的。
可是,從頭到尾看著穆札低頭處理文件,秘書電話接到手軟,一下財政部長有事,一下外交部禮賓司有電郵,遂蓮白直接承認被打敗,國王上班此清潔工還無趣。
她很不給面子直接就在金碧輝煌的辦公室裡睡起午覺來。
本來就不敢多問辦公室裡怎會多出個人來的值班秘書傻眼了。
「蘇丹王,那位小姐好像睡著了。」
小會客室的單人沙發,遂蓮白雙腳垂吊,一隻鞋還落了地。
從文件裡抬頭的穆札露了個早知道會這樣的表情,「把冷氣調小,去拿毯子來,讓她睡。」
值班秘書趕緊出去奔走。
一切搞定!
整理服裝,非常有專業形象的秘書繼續回來執行工作報告。
「噓。」
呃?他……他……耳鳴嗎?
「我叫你安靜。」穆札瞪他。
額頭沁出少許冷汗,口水吞嚥困難。「陛下?」
「出去,把你剩下的報告打成文字,用Mail寄給我,我會看。」
破天荒。
值班秘書機械式的出去,不忘關上大門。
下午,要接待外賓。
瑞典國王卡爾十六世攜同王后一行抵達汶萊,進行長達三天的國事訪問。
因為有贈送拿督勳章的儀式,穆札不能不出席。
「如果小姐醒了,帶她到處去走走,參觀一下,總之,別讓她無聊就是了。」
別說成人的他偶爾也會對國家大小事務覺得厭煩,一個才十幾歲的女孩要是能心無旁騖的全程專注在他的工作上,那就不會是十七歲了。
值班秘書瞠目結舌,就算面對王后,蘇丹王也沒顯露過這麼溫柔的神情還有口吻。
穆札走出門後又轉回來。
「要是她想回寢宮,你送她回去。」
「是。」
「另外告訴她我晚上會回來陪她一起吃飯。」
值班秘書叮嚀自己要面無表情,這是專業、專業,但是,不敢置信的眼光還是洩漏他再度被驚嚇的事實。
不過,穆札開出來的很不幸是空頭支票—張,那一晚他直到凌晨過後才回到皇宮。
招待瑞典國王的晚宴拖了太久,又被王后絆住,別說晚飯,他連黃牛的理由也沒能解釋一下。
遂蓮白第一次被穆札放鴿子。
不過,扼腕的是這不是結束,而是一連串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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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
江弄箏的葬禮以最簡單隆重的方式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