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媽咪啊!」
好、很好,問題又繞回到一開始,她仍堅持她是邵帆的媽咪,固執得讓人莫名其妙。
「第一,妳跟他沒有血緣關係;第二,妳跟他沒有法律上的親子關係;第三,沒有人可以在路上隨便找個孩子就自稱是孩子的母親。」
「為什麼?」她指的是為什麼要在意這些形式條文。
「沒有為什麼,這就是事實,所以,除了妳的一廂情顥,沒有人會承認你們是母子,就連他幼稚園的表演活動,妳也不會以母親的身份被邀請參加,等他稍鑽長大了、懂事了,就會知道妳根本不是他的媽媽,頂多只是一個來路不明的阿姨。」
他這麼直白地、硬生生地敲碎石琳的美夢,淚水又開始在她的眼眶聚集。
她不是不懂,只是不喜歡想太複雜、太遙遠的事。
原本單純的愛孩子,但是想到邵帆有天改口叫她阿姨,或是叫另一個女人媽媽,她已經覺得自己的心頭肉給割去了一塊。
「把眼淚收回去!」他對女人的眼淚早就免疫,但還是心煩地要她別哭。
石琳沒有哭出聲,但淚水不可能倒流,那一顆顆晶瑩透亮的淚珠還是往兩頰滑了下來。
他撇過頭去,故意不去看她被自己逼出來的眼淚,他沒有說錯,不需因此而感到內疚。
「那可不可以……」石琳萬般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可不可以在他……還沒長大、還沒懂事前,讓我做他的媽咪……」以後的事,讓她慢慢調整心情。
「妳幹麼一定要邵帆當妳兒子,喜歡小孩的話妳可以自己生一個,或是領養一個。」
「我就是喜歡他,我不要別的小孩,我會很疼他的……」她在心裡對自己許諾過,要一輩子呵護他。
「……」他無言地搖搖頭,見鬼地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打動。「不行,妳這樣我很困擾,而且,我不希望邵帆太黏妳、太依賴妳,男孩子應該獨立一點,堅強一點。」
這下,石琳的淚水無法抑制地奔流而下,因為怕吵醒孩子,她緊抿著嘴,眼淚滴落她擱在膝蓋上的手,濺出小小的水花。
余希堯站起來背向她,走到門邊。「妳走吧!我不希望再見到妳,如果讓我發現妳再來找他,我真的會報警處理。」
現在,他對自己先前一時衝動提出交往的念頭感到愚蠢。
「還有,之前我提出交往的事,現在後悔了,請妳將那件事忘記。」
他認為石琳存有太多天真浪漫的想法,但是孩子不是寵物,也不能在新鮮感過去後送到流浪動物之家,邵帆已經被他的生母拋棄一次,他不想讓這個女人打亂他們已經穩定的生活步調。而且,因為她的出現,邵帆開始用哭鬧的方式達到目的,這令他無法忍受。
石琳紅著眼眶、紅著鼻頭,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向大門,當中還不時回頭望向余邵帆的房問,就在她經過余希堯身旁時,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就在那一剎那,余希堯的胸口悶得難受,他不相信她能這麼快對一個認識不到兩天的孩子付出如此深的感情,但,他卻發現自己有點心軟了……
石琳邊哭邊走出大門,邊哭邊擦眼淚,口中還喃喃自語:「我不要……你是壞人……」哭泣讓她的聲音支離破碎,有如面臨生離死別,聽得教人鼻酸。
余希堯木然地關起門,立在門邊好一會兒,對自己信心喊話──
他的決定沒有錯,即使她愛邵帆,也不代表這份愛可以持續一輩子。
有一天她可能家人,有自己的孩子,她就會把關注的焦點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邵帆會受到傷害……
她認真得太奇怪了,沒有正常人會像她一樣,莫名共妙地就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兒子。
也許她真的有病,有妄想症……
然而,這些信心喊話仍無法抵制他內心在看見她純淨的眼眸時,早已清楚了她的純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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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琳從余希堯的住處離開後,一連哭了幾條街,回到自己的公寓後,直接敲好友陸茜文的門。
陸茜文打開門看見哭得眼腫鼻紅的石琳嚇了一跳,連忙帶她進屋,安慰她。
「發生了什麼事,石琳怎麼哭成這樣?」陸茜文的男友白亦棋也在客廳,好奇地問。
石琳用她跳躍式的思緒和不時啜泣的聲音,花了近二十分鐘,才將事情發生的經過交代完畢。
透過陸茜文的翻譯和重組,白亦棋聽完大笑。「石琳,妳真的很天才,這種事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妳才做得出來,佩服佩服。」
陸茜文瞪她男友一眼。「全天下也只有你會佩服這種事。」
她轉向石琳,好言相勸。「妳這樣的做法對方可以告妳騷擾的,而且,那個孩子的爸爸說得也沒錯,怎麼說妳都不算是孩子的母親。」
「我知道……可是……可是為什麼……」石琳嘟著嘴,無法被說服。
「為什麼一定要有血緣或法律認定的關係?愛這種東西是無法用理智控制的,我相信石琳是真的疼愛那個孩子。」
「對!」石琳一尋到支持者立刻破涕為笑,衝去抱住白亦棋。「只有你瞭解,我最愛你了。」
白亦棋看向陸茜文,一臉無奈。「可是我最愛茜文。」
陸茜文沒好氣地把白亦棋趕回房間。「她已經夠亂來了,你就別再灌輸她亂七八糟的想法。」
「是……遵命!大人。」白亦棋乖乖地聽話。
陸茜文歎口氣,看著滿腹委屈的石琳。
聽石琳的母親說,她原本有個雙胞胎妹妹,不過在一歲的時候就夭折了,在那之後原本乖巧安靜的石琳經常晚上哭鬧,她怕寂寞,總要人哄著、抱著才肯睡覺。
石琳就是在這樣眾人呵護的環境中長大的。
她的愛很真純,很濃稠,為家人、朋友,她可以毫不講理,全心全意地袒護她最愛的人,全然的付出。
所以,陸茜文當然也相信她是真的愛那個孩子,只是……
「茜文……我要怎樣才能做邵帆的媽咪?」她摟著陸茜文的腰,將細緻的臉蛋擱在她的肩頭。
「妳應該放……」陸茜文頓了一下,想叫她放棄是難了,她看來溫順,一旦拗起來,卻是她們幾個好友裡最固執、最難「用理」說服的。
「應該怎樣?」她滿臉殷切地向陸茜文求助。
「應該……從他爸爸那裡下手。」陸茜文投降了,只好違背自己的理智,建議她試試別的方法。
第三章
隔天早上,石琳戴著卡其色布帽和墨鏡,身穿白色合身棉質運動上衣和淺藍色七分小喇叭長褲,腳踩土耳其藍編織涼鞋,躲在余希堯家的街口埋伏。
陸茜文要她先打動邵帆的爸爸,讓他不再阻止她接近孩子,她能想到的就是先搜集敵人的喜好,然後再投其所好。
時序接近春末,溫度舒適但陽光卻已有些扎人,她夾著小筆記本,從大包包裡拿出水壺喝口水,一副準備長期抗戰的模樣。
她的思路單純,一次只能做一件事,絕對的專注與堅持。
七點半,余希堯送余邵帆出門坐娃娃車。娃娃車離開後,他瞥見街角有道奇怪的人影,他原不是那麼好事的人,只是從那長長的身影看來,是個長髮的女人,他直覺地聯想到石琳,於是向前走去。
石琳剛剛發現余希堯其實是位溫柔的父親,和兒子手牽手從屋內走出來,而且,她的寶貝兒子上學前還會親他爸爸一下,她甜甜地幻想著以後如果換成親她……嗚……好幸福喔!
對了,要做筆記!她寫下「早上七點半邵帆上學」,然後畫上一個心。
合上筆記本,打算繼續觀察,旋個身探出頭去,鼻樑不偏不倚地撞上余希堯堅硬的胸膛。
「喔……」她痛得眼冒金星。
「妳在這裡做什麼?」他冷冷地問。「昨天我告訴過……」
「我沒有……」她忍著痛解釋。「我不會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接近邵帆了。」
「嗯……」他見她一臉真誠便信了,不過,她的臉蛋原本看起來就像個沒心眼的洋娃娃,無論說什麼都很容易取信於人吧!「那妳幹麼躲在這裡?」
「我是要跟蹤你。」
「跟蹤?」他挑起一邊眉毛。
「啊……不是!」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就洩了底,她立刻想補救,可是一時又找不到意思相近但比較好聽的字眼,最後,她垂下臉。「對啦……就是跟蹤……」
「為什麼要跟蹤我?」余希堯不知該笑還是歎氣,這個女人是從童話世界穿越時空來到人間嗎?怎麼出門都不帶腦子的。
「我不能說。」她摀住自己的嘴巴,怕把計劃全抖了出來。
「隨便妳。」他沒有阻止她,轉身回家,以她這種別腳的技術和智商,他壓根兒不相信她懂什麼叫「跟蹤」。
回到家後,他的唇角才揚起,她該不是後悔昨天沒抓緊機會一口答應跟他交往,現在才想跟蹤他搜集他的喜好使出美人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