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為她是個庶民、只因為她是漢人,他們就這樣欺負她。她真的恨吐番人,「來了。」海老爹謹慎地捧著用布密密包裡的劍出來!雖然他不喜歡,但這把劍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劍,基於愛才之心他依舊小心翼翼。
「哇。」當海老爹抽出劍,滿室都充斥著寒涼之氣,海揚波望著微微透著藍紅雙色的劍,就算她對刀劍再外行,她也看得出這把劍的特別之處。
薄如紙絹的劍身拿起來卻如此堅實,肯定是經過多次過火槌打,劍身一面帶著陰寒藍光,另一面則隱約透著血腥之色當海老爹舉劍輕揮時,海揚波彷彿可以聽見微微清幽聲響,她心知,若非以稀有精鋼為材是打不成這把劍的。
「如果能用這把劍斬了吐番老頭子的腦袋,那肯定是普天同慶啊!」她喃喃自語。「女人家別說這種粗話。」海老爹不贊同的望著她。這女兒在這兩年裡性子轉了好多,連他這做爹的都不滿意了。
「還說呢!前兩年吐番王不但對娘喜愛有佳!還曾問起我呢!若非娘機警,讓吐番王對我興趣至消、嘖,恐怕連我都得去當他的陪侍了。」她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慘遭吐番王毒手不禁頭皮發麻。
雖然娘的年紀也不輕了,但仍具姿色,所以吐番王第一眼見到娘時就直了眼、說什麼都要將娘帶走,後來他更想到娘親漂亮,女兒也不差,便又色心大起,連她也想要。
「哦!你怎麼躲過他的?」海老爹屏息的問。敦煌的人都知道吐番王好色成性,只要是有點姿色的女子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更別說他這女兒嬌美如花,只不過注子差了些。
「娘當時就說我得了隆病,臉上長了一堆麻花什麼的,不但臉上坑坑疤疤的,還會傳染,吐番王一聽,馬上打消主意啦!而且還要我在宮裡戴著面具,免得嚇壞人,您說,我這不就高枕無憂了嗎?」海揚波得意的笑著。現在大家當她真得了怪病,全都避她如蛇蠍,她倒省了些麻煩。
「你娘果然還是一樣的聰明伶俐。」海老爹柔聲笑說,經由女兒口中傳述一些妻子的事,便是他關心妻子的方法。不然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做呢!
海揚波聞言不滿的揚高雙眉,「那我呢?我呢?」
「你啊,不惹禍就該謝天謝地了。」雖然這些年沒人教導女兒,但她莽僮的性子根本就是天生的,從小就這樣。
「爹!」她氣嘟了嘴,正要發怒時正巧有人來到鋪子,海老爹便轉身去招呼客人。
海揚波望著桌上透著寒光的劍,側臉望了望海老爹,見他正忙著招呼客人,她思忖一會之後作下決定,飛快將劍包起來,趁著海老爹沒空時偷偷帶了出去,交給烏斯亞又轉回打鐵鋪,等向海老爹道別後便匆匆離去。
當忙完的海老爹望著空空如也的桌子,他只能搖頭歎息。
他早該猜出女兒沒好心眼,不知道她拿劍是要做什麼,只希望她別闖了禍才好,但是,依女兒的性子和她偷走的劍,就準沒好事了。
第一章
「我不要回去!」拔尖的叫聲從屋後傳至屋前,整棟大宅都被這聲音給晃動了。
「你非得回去,我再也無法忍受你的無法五天了。」敖焯單手拖著拚命掙扎的敖煌,面無表情的往外走。
他並非真的無情,只是他這個妹妹這幾年來在叔叔這裡被寵得無法無天,與敦煌名技交朋友也就罷了,他剛才才聽說她前幾日居然吆喝一群男子陪她出城打獵,就算此時民風開放,但她起碼也算是富家千金,怎麼可以不帶婢女侍從就與一群三教九流、來路不明的男子私出口出遊?貪是氣煞他了。
她原本已經被敖烺帶回敖府,但一聽說他火冒三丈的在找她,她又溜回叔叔這裡想尋求保護。這回她哪兒都別去了,他已經準備一間上房,讓她在裡頭修身養性,等她這臭性子改過後再放她出來。
「敖焯、你就算了吧敖煌在我們這兒待得很開心,你這樣接走她,難說家族其他人怎麼說我們夫婦倆呢他們會以為我們對她不好。」敖焯的叔叔敖悴一臉為難的勸著發火的侄子。
「你們怎麼對這小丫頭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同樣的,敖煌的惡行惡狀他們也歷歷在目。我們敖家可也有頭有臉,怎麼能讓她這樣敗壞名聲?她和敖限的老情人——叫茴香還是什麼的妓女做朋友,我也就視而不見,但是和一群聲名狼借的男子們出遊?你們可知這件事外面傳得多難聽嗎?」就算內斂如敖焯也受不了敖煌這樣胡鬧,提起這件事他又瞪了身邊掙扎的敖煌一眼。
「我什麼都沒做,你氣什麼?」敖煌火大地抬腳踢向他,卻忘了從教場趕來的敖焯一身盔甲,這麼做痛的是她只著絲履的腳。
「什麼都沒做?敦煌哪個女人家像你這樣不知廉恥?」敖焯快被她氣瘋了,控制不住的大喝。
「他們都是你的朋友,突厥太子、李將軍,你敢說他們是聲名狼借?好看著他們我定要告訴他們。」什麼嘛她要是被帶回去準會無聊的發瘋。說什麼她都不要回那個沒有溫情的家。
「你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們……」敖炸斷然說道。
「我沒見過這樣硬邦邦又無趣的男人,你是天下第一人。」敖煌咬牙切齒道!雙手緊抱著柱子說什麼也不肯跟著他走。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當場劈死你!」敖焯很少有脾氣的,但這回他真的被她結惹火了,他深紅色的頭髮更顯出他的怒意。
「叔叔啊!你看看他,他要殺了我啊!我還不如自己一頭撞死算了。」效煌見自己身處絕境,只得將女人一哭二鬧的本領發揮極至。
「你們別吵了。」敖悴快被他們兩人搞得煩死了。
「跟我回去。」效掉低喝,單手扯著她,他期望敖煌別再拗了,不然他怕自己真的會失去理智,傷了她。
「回去又如阿?你和敖烺不就因為沒空理我才把我送給叔叔的嗎?」敖煌大聲說出她心中不滿。是啊!自從爹娘去世之後,她的兩個哥哥嫌她黏人,就把她送給叔叔,一年難得「順道」來看她幾次,她怎麼可能不生氣呢?
「我已經發現當初的決定是錯的。現在就算是要把你鎖在屋裡,我都不讓你出門了。」敖焯所言絕非恫嚇,他真的打算這麼做。
敖煌張大了嘴瞪了他許久後才「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敖焯鐵青著臉,趁她雙手忙著拭淚時將她扯離柱子,嬌小的敖煌禁不起武功高強的他這樣拉扯,只得被他拖著離開。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敖煌從匡吳罵到門外,兩人的拉拉扯扯引來不少民眾駐足觀看。
「給我上馬。」氣憤的他是快馬飛奔而來,他硬是將敖煌推上馬背,而敖煌的大小姐脾氣正旺,只想著要逃離他,「嘎」的一聲反把他的馬給騎走。
險些被馬踢中的敖焯連買人的力氣都省了,他反身拉過敖悴家的馬,迫上敖煌。
「別追了,我不要跟你回去,我不要當你的妹妹。」敖煌知道他追來了,反身對他喊著,也因此沒發現對面正有一隊人馬,她若再不停下來準會撞到人。
「敖煌停下來!」敖焯見事態緊急只好棄馬飛身而去,希望還來得及停住敖煌身下的馬。
回過頭的敖煌終於發現前方有人礙著她,停馬卻來不及了,她尖叫著掩面,心想自己就要葬身在馬蹄之下。
追不上了。敖掉眼睜睜看著敖煌和他受驚的馬衝過那隊人馬的攔阻,硬生生撞上馬車!
「唉唷。」敖煌狼狽地趴在地上慘叫。
「你沒事吧?」敖焯在敖煌落地前拍在她底下做肉墊,所以她根本沒受傷,而敖焯皮粗肉硬,倒也沒有大礙,就不知道馬車上的人怎樣了。
「好痛。」敖煌搶著撞疼的臉頰哭道。
「我看看。」原本的怒氣全都化為關心,敖焯小心翼翼地查看妹妹的傷勢,然後他鬆了口氣,「沒事,沒破相,撞傷的地方大不了紅腫幾日。」
「廢話!萬一我破了相,你可要替我找丈夫了。」敖煌絲毫沒有感受到他的關心,依舊對他惡言相向。
「原本就沒人敢要你的。」敖焯冷哼。
他扶起敖煌,眼角看見數只吐番王室的旗幟躺在地上,圍在他們身邊的也正是吐番的軍隊。慘了,敖煌意到不該意的人了。他環顧四周,發現馬車倒了,所有的吐番侍衛都忙著將馬車裡的人救出來。
是誰呢?他不免憂心忡忡。
吐番視他為眼中釘也非一日兩日!要想除掉他的大有人在,他怕今天的事會讓他們有借口。在敦煌,吐番王室想要降罪任何人都是輕而易舉的。
「是哪個不知死活的蠢蛋?」海揚波搖搖擺擺的讓人扶了出來,她懷裡還緊緊揣著從海老爹那兒偷來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