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一郎點頭,送他出飯鋪,心思轉向隔巷的豆腐鋪。
忽地,他叫住懷寧,笑道:「懷寧,以後鳳宅還是有她一份。」
懷寧看他一眼,平靜道:
「這是當然,那是她的房間,就算她出嫁,她何時來何時睡,都隨她。」
等懷寧離開後,飯鋪老闆上前好奇地問:「鳳老闆,你們有妹子要出嫁了?」
「是啊,咱們有妹子要出嫁了。」他輕聲道,而後歎道:「相互扶持十多年,終於要分離了。」
「這是常事啊,鳳老闆,兄妹遲早要分開,父女不也這個樣兒?」
鳳一郎沉默半晌,隨即抹上輕鬆的笑:
「嫁人是件好事啊,我當然開心。我這妹子性情偏男孩兒,如今懂得情愛之樂,對她只有好處。」東方非對冬故的偏執,能讓冬故放緩腳步,他求之不得。
現在他只求,在下一次天下異變前,東方非有足夠的情愛留住冬故的身心。
剛進飯鋪的客人插嘴道:
「你談到你妹子,我就想起你的義弟懷真。剛才我路過豆腐鋪時,瞧見他跟那個什麼大官在幫個小伙子寫信呢。」
「可能是家書吧。」豆腐鋪有代寫書信,只是冬故字丑,多半由他來下筆。
「不不不,好像是情書呢,我瞧見那大官念得露骨,懷真紅著臉寫,呃……鳳老闆,不是我要說,那個男人跟男人,總是不太好……」
藍眸精光微閃,暗喊聲卑鄙。鳳一郎面不改色道:
「我馬上回去。」不用說,冬故一向不擅寫風花雪月,必是東方非故意幫忙,裝作他念她代寫,實則是將那些露骨的情意說給冬故聽。
他放行給東方非,不表示他一切都得視若無睹。思及此,他小心地收起茶葉罐,直接回鋪去。
感情篇——花前月下〈前篇〉 4
賞月這一天,她特地提早在日落時抵達東方府。
府裡僕役照慣例已暫遣它處,她直接進入女眷房,換下一身的男裝。
她攬鏡細心上了困脂,讓長髮垂腰,順道摸摸肚兜,確定遮得好好的。
這半年她時常換女裝跟他見面,已能習慣女裝的穿法,但有時東方非的眼神……嗯,讓她自覺肚兜掉了,那種感覺真的很可怕。
明月當空,她拐到廚房,端著幾樣小菜跟一壺溫酒,直接去找東方非。
今天她難得提早到,他一定驚喜。不過說實話,冬天的夜,實在有點冷,在這種夜裡賞月,她從不認為有什麼情調可言。
今晚,是大戶人家的喜宴,懷寧功夫高強,應該可以成功緝拿採花賊吧,她心神不定,來到東方非的寢房,正要敲門的時候,一股香氣驀然撲鼻。
香氣極淡,幾乎被冷風覆過。她仔細聞了聞,確定這是女子身上的花露味兒……阮冬故徐徐瞇眼,五味雜陳地瞪著這扇門。
門後,除了東方非,還有一名女子。
東方非的飲食起居全由青衣包辦。雖然府裡有僕役,但絕不會共處一室。
可是,現在房內確實有女子在。
這……她是不是來得太早了?
她尋思片刻,猶豫不絕,最後,她終於決定敲門時,屋內的人開口了。
「進來吧。」
她聞言,捧著食盤推門而入。
房內,並沒有任何燭光,窗子是關上的。她僅能仗著微弱的月光,瞧見東方非坐在床緣,而他的身邊……確實有一名婢女。
東方非瞇起眼,也藉著月光看清來人,他眸內有抹惱怒,嘴裡平靜道:
「把酒菜擱下,出去吧。沒我的允許,別再進來。」
「是。」她機靈地回答,放下酒菜,毫不遲疑地打開門。
「你是懷真吧!」那婢女忽地叫道。
阮冬故還不及出門,咚的一聲,門被彈上。她轉身出招,但每天只練一套拳強身的下場,就是技不如人。她招數未出,腰間即被一物擊中,瞬間身子軟跌在地。
東方非神色未變,看著跌在他腳邊的阮冬故,搖頭笑歎:
「懷真,妳有個功夫高強的義兄,我當妳也不弱,沒料得連招功夫都沒使,就輸給一個重傷的人了。」他暗示著。
阮冬故咬牙忍著腰部劇痛,暗自運氣,身子能動,但一時酥麻,得忍一會兒。她抬眼,往那婢女瞧去,樂知縣裡功夫高的不多,正好最近有一個——
「妳就是男扮女裝的那個採花賊?」來采東方非?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