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細如蚊蚋的聲音,一出口,便被火焰給吞噬,拓拔壽蹙起兩道濃墨雙眉,心想,就算她有滿腹的話想說,也不見得有力氣說。
不理會她想說什麼,端來水杯,他拿著棉棒沾水幫她潤唇。
「冷……好……冷……」
眼一瞥,兩條棉被之下的身軀,明顯在顫抖。
放下水杯,他添了柴火,把屋內可以添暖的衣物,全塞在她身旁。
「別指望我還會為你做什麼,想活,就得靠你自己的意志力。」
把最後一件可以取暖的大衣覆在她身上,轉身,他坐到一旁,閉目沉思。
自小就分離的三胞胎兄弟,能否同心,是他目前最擔憂的。
這回回台灣,若是如他所料真能見到他另外兩個弟弟,不知道他們是否願意和他同心,取回父親當年執掌的天地盟?
「嗯……」
細弱的呻吟聲,再度打斷他的思緒。
張開眼,濃眉微蹙,他不懂,他向來沉穩過人,任何事皆撼動不了他,為何她發出的那一丁點聲音,總能輕易地扯動他的心?
偏頭一看,她不知何時又合眼睡去,裹在層層疊疊取暖厚物裡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
冷峻地看她一眼,目光收回,合眼,視而不見。
一個人能不能活在世上,老天爺自然會有安排。他對她做的夠多了,她要是不能活,那也是她的命!
打定主意不理她,怎奈,合上眼,腦裡浮現的,全是她蒼白冷顫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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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不停地下,就算他心軟想送她到醫院,也寸步難行。
或許他和寇叔都是身強體壯的男人,從未遇過這般棘手的問題,縱使發燒導致惡寒,吃個退燒藥,咬緊牙關,天一亮,一切都太平,但她……
他擔心她羸弱的身子會撐不過,擔心她等不到日出雪融的那一刻,擔心她……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擔心。
他可以不理她的生死,畢竟,她是一個和他無關的陌生人,把她丟回雪地,任她自生自滅,也無過。
只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反常地對她動了惻隱之心。
燒了一鍋熱水,取來泡澡用的木桶放在火爐旁,把熱水倒入木桶內,再脫光她身上的衣物,把她丟進木桶裡。
為避免她受傷的手腕沾到水,他取來一條棉質腰帶,綁住她的雙手,讓她的雙手舉高往後,腰帶的另一端則繫在一座和他一般高的木雕品上。
持續不斷地為她加熱水,就怕水溫冷掉,反害了她。
木桶內的水,覆過她胸前裸露的雙峰,引他注目的,除了她玲瓏的身體曲線外,就是她右乳上刺的那朵雪白的梅花。
大手覆上,輕撫她胸前那朵雪白,黑眸一凜,他心口充滿疑問——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子?
「嗯……」
身子滑了下,扯痛了手腕上的傷,木桶內的女子痛了下,醒來。
發現自己一身赤裸地坐在木桶內,雙手被反綁,身旁的男子大剌剌地伸手摸著她的胸……
身子僵縮,細眉緊蹙,蒼白臉上的表情充滿驚恐,一雙水眸帶著恐懼望著他。
見她醒來,他收回手,看了她一眼,一語不發,拿起水瓢,舀起熱水,徐徐地幫她加水。
似乎意識到他並未有想侵犯她的舉動,她臉上的驚恐去了大半,但在一個男人面前光身赤裸,令她羞窘不已。
原本蒼白的臉,在熱水薰燙加上羞窘下,泛起潮紅。
低眼,兩道細眉微蹙。
將她羞窘的神情收進眼底,一股憐惜突湧上心頭,他抓來一條大毛巾放進木桶裡,覆在她身上。
他的舉動,換來她感激的一眼。
漠視她投射來的感激眼神,他一貫冷然地道:「沒有熱水可以加了,在木桶內的水溫降下之前,你最好起來。」
丟下水瓢,他轉身要離開,她氣若游絲的喚著:「我……我的手。」
聽到她的低喚,想起她的手還綁著,回頭,他幫她解開綁住她手腕的棉質腰帶。
「手不要碰到水。」
記住了他的話,她無力的雙手垂在木桶外,一顆小頭顱輕靠在木桶邊緣,細柔的長髮濕漉漉地黏在頰上、胸上,發尾飄在水面——
泡過熱水,精神雖然好一些,但仍顯虛弱,水眸半合,身子不小心又滑動了一下。
在她驚呼出聲之前,他已快一步地伸手扶住她。
在他扶住她的同時,覆在她身上的毛巾滑落,赤裸的嬌軀再度映入他深邃黑眸裡。
雙頰驀地泛紅,垂頭,她羞答答地。
雖然她的身子稍嫌薄弱,但玲瓏的曲線仍是引人遐想,尤其她胸上那朵雪梅,每每一望定,就像有股吸引力,令他的目光難以移開。
「啊——」
直到她手腕扯痛了下,痛叫出聲,他才回過神來,將視線從那朵雪梅上移開。
水溫降了,他兩手穿過她的腋下,把她從木桶中拉起,抓來條干的大毛巾覆在她背上,她無力地趴在他身上,任由他將她扛到原來的羊毛毯上。
雪白的赤裸嬌軀,幾乎和雪白的羊毛毯融為一體。
他冷然地幫她擦乾身子,穿上衣服,蓋上棉被,添加柴火後,躺到另一旁合眼休息。
他為她做的夠多了,如果她還是撐不過,那就是上天執意要收回她的命,怨不了任何人。
第二章
台灣。
他回來了。
不同以往神秘的來去,這回,他要回到台灣來定居。
雖然他在日本出生,但他的父母都是台灣人,若不是因為父親的仇家太多,加上他冷殘的想考驗未出生的孩子,他也不會在下大雪的日本落地。
台灣,終歸是他的故鄉。
「少爺,她……」
來接機的寇仇,打從上車後,就不斷地從鏡子打量後座低著頭的女子,心中的顧慮,明顯浮現在臉上。
「到了台北就讓她下車。」
拓拔壽的一句話,消弭了寇仇心中的顧慮,卻帶給身旁的女子,滿臉慌措不安。
抬起頭來,她張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憐的看著他,想說什麼,卻不敢說出口。
拓拔壽刻意不去看她,回到台灣,他不需要這個包袱,也不能要。
為了她,他多拖延了三天才回台灣,他深知,將她留在身邊,必定會一再拖累他的任何計畫。
「人找到了嗎?」將她當空氣般,視若無睹,他問著坐在前座的寇仇。
向來謹慎的寇仇,把後座的弱女子當匪諜一般,不敢多言,簡答:「還在聯絡中。」
深知寇仇對任何事都戰戰兢兢的個性,在還沒把身旁的女子趕下車之前,他恐怕一句屁話也不敢多說。
嘴角輕撇,寇仇過度緊張的態度,讓他不以為然,但,也罷,他趁機合眼休息一番。
身旁的女子見他合上眼,一點也不理她,沮喪地垂頭,一頭細細直直的柔順黑髮,遮住了她哀怨的小臉。
這幾天,他就像一棵大樹給她依靠,她以為,他願意帶她一起回台灣,就是默許她依附著他生存,沒想到,他竟要丟下她……如果離開他,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偷偷地瞄他一眼,他仍合著眼,再度垂頭,淚水滑落,害怕和恐懼開始襲擊她,心中,不安的情緒鼓噪泛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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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
偷偷地望他數十回,好不容易等到他張開眼,她鼓起勇氣想開口求他留下她,但他卻在她開口前,對她下了無情的命令。
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下車幫她開車門,她僵愣在座位,無言地以兩行清淚望他,期盼他能看她一眼——
這些天來,他在她心目中,無疑地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也認定他是一個大好人,下定決心要跟他一輩子,即使他打算把她賣掉,她也沒有一句怨言。
但她沒有想過他會丟下她不管……
拓拔壽冷然地望著前方,不多看她一眼,開口,他又重複一遍:「下車。」
他再度逸出的話語,惹她啜泣出聲,她緊咬唇,不讓自己再哭出聲,免得惹他生氣。
擔心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會讓少主子心軟改變決定,前座的寇仇下車,走到後面,將她半請半拉地拉下車。
關了車門,示意司機先回駕駛座,他則給了她一筆錢,半威脅地道:「快走吧,不准你再來找我家少爺。」
說罷,寇仇一上車,車子馬上開走。
女子追了兩步,站在原地,癡癡望著離去的車子,傷心地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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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寇仇的帶領下,拓拔壽見過了幾名當年追隨他父親的老將,幾名老將一見到氣勢比當年拓拔英豪更威嚴數倍的拓拔壽,紛紛豎起大拇指,讚揚虎父無犬子,並且深信拓拔壽絕對能取回天地盟的主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