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浪費我的電話錢!」她一邊投幣,一邊為快速減少的秒數生氣,所謂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一點也沒錯。「快叫那位瀧先生來聽電話!」
(我就是!)答覆得相當爽快。
「你少騙我!」太爽快了,簡直宣告這是騙人的訊息,她才不會上當咧!
電話那端青筋浮現的寒意似乎透過線路而來,他沉默了半刻,再次開口的聲音更為森寒。
(我沒有時間和妳開玩笑!妳想惡作劇的話,恐怕是找錯了對象。)
「我才沒有那種無聊的嗜好,你給我聽好!我手中有著對任何人都很重要的東西,也許是原本屬於瀧先生的東西,你最好……」
(錢?)
他準確無誤的猜測教她頓時收了口。
「你……你……咳!」唐欣容謹慎的扯開話題,「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錢啊?不過,別以為我那麼好騙,你……」
(LV的旅行袋。)他緩緩的再次打斷了她的話,彷彿將一雙眼睛移到她身側,精準的計量著袋中的數目。(一束十萬元,三十迭的千元大鈔,總計三百萬台幣。)
「你……你怎麼……」
(旅行袋的底層有個小洞,洞裡藏了一枝萬寶龍鑽筆。)
「萬寶龍?」好耳熟的牌子。
(它以白色星形為品牌的標誌。)解釋的聲音馬上傳來。
唐欣容一邊狐疑,一邊就他所言朝底袋摸索。那個洞非常的小,在袋子車縫的邊緣,不仔細看是不容易察覺。
好不容易拿出他所言的筆時,唐欣容已不得不相信他就是那位「瀧先生」了。
「好吧!我暫且相信你,現在你應該很著急了吧?放心,我不會拿你的錢,所以你趕快來拿回這袋重死人的錢吧!我現在的位置是……」
(妳拿過來!)
「什麼?」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正在命令她?
(把錢拿到京都飯店SV101房,我會在那裡等妳!)他說,聲音依然清冷。
「喂!你自己來拿,這是你的錢耶!」她大叫。天底下怎會有此怪胎,居然放任著自身財物跟著陌生人亂跑?「你不怕我把它們花掉?」
(若是妳想,我不會介意。)
好呀!她可是以行善為目標的人,她可是很樂意將這筆錢捐給慈善機構的。
(如何?)
「什麼如不如何?」
(若是妳真的敢花這筆錢,我今天就不可能接到妳的電話;再說……妳要是花了這些錢,我依然有辦法找到妳。)
聽起來似是語帶威脅的字眼,這讓唐欣容的耳朵極不舒服。
「找什麼?你以為你是神啊?」
(要不,敢不敢和我賭?)他提出了對她有如禁忌的要求。
雖然他不可能知道,但她絕對不可能犯忌,所以她馬上投降。瞪著電話上的定時器,唐欣容挫敗地道:「算了!我拿去給你,不過,你要幫我出車錢。」
(等妳到了再說吧!)他冷漠的說完,立即中斷了線路。
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她忍不住對著無法退一塊錢的話機大罵這到底是什麼世界?怪人怪事一堆,氣死人了!
「瀧,是誰?」
本田高介位於瀧的後方,兩人向來形影不離。自小至大,本田高介一如瀧的貼身護衛,更有如知己般的好友,對瀧的瞭解,自然不容小覷。
而能讓瀧中途離席,並且長談的電話,本田高介猜測對方肯定是個重量級的人物;可在瀧的生命中,能讓他視為重要的人物,莫過於他的長輩以及一位行為乖戾、個性捉摸不定的胞妹。
身後不遠處的宴會廳裡,瀧的家人幾乎到齊,除了……
「是蝶嗎?」本田高介馬上有了答案,「她一向不愛這種場合,難不成她想通了,想過來?」
「不!」瀧將手機收回外套內,唇邊漾著冷漠的笑意。「你不認識。」
本田高介露出了一個「怎麼可能」的表情。
「你的朋友、敵人,我不可能不認識……」
「不是朋友!」瀧指了指飯店大門,「她等一下就會到。」
「女人?」本田高介得到答案時,更為訝異。
瀧的脾性陰晴不定,玩世不恭的他並沒有固定的女友,女人更不可能擁有他的電話號碼。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瀧……」本田高介想問個清楚,怎耐瀧大手一揮,瀟灑的離去。
渾身被森冷寒意籠罩的瀧教人噤聲。這股與生俱來的孤冷氣質成為瀧的一項利器,可他偏偏想跳開家族的枷鎖,只因他的一句話──時機未到。
何謂時機?本田高介一直找不到任何答案。瀧的我行我素,著實令人頭疼。
他拋下宴會不管,直奔房間;本田高介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電梯裡,留下疑雲片片令他疑猜。
「高介,瀧呢?」推開宴會廳的大門,迎面而來的高壯男士瞪著他問。
在高壯男士身後的百桌筵席相當壯觀,清一色的衣著更令人為之咋舌;千雙眼睛只等著剛才出去的主人回來,可引領而盼的結果則是失望。
「他回房間休息了。」本田高介無奈地回答。
高壯男士較本田高介年長了許多,他擔任瀧的管事,臉上一道劃過額際、鼻及嘴角的刀痕教人觸目驚心,但他的一張撲克臉總讓人無法猜測他的想法,一如瀧。
「回房間?」野原管事眉頭一緊,顯然對瀧的行為不表認同。「今天是和台灣幫派結盟的日子,他是主角,現在又想搞什麼?」
本田高介馬上打圓場,拍拍他的肩要他息怒。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不愛這個場合,應幫主的要求來台灣,他已是千百個不願意了!你想,若是他因憤怒而在宴會中口不擇言,後果不是更糟?」
野原管事緊縮的眉字一直未曾放開,只不過思量本田高介的話似乎也有道理,只好以長歎表示無奈,任由著他去了。
那小子……又有誰管得住?
「要是讓老幫主知道……」
「你就行行好,別讓老幫主知道嘛!」能為好友的皮肉著想,本田高介算是難得的貼心了。他早已想好了獎賞,等會兒非得好好的向瀧撈筆好處才行。
「那怎麼行?老幫主要我來,就是要我好好盯著他。」野原管事一板一眼的說著。
本田高介的手臂馬上橫過野原管事的肩膀,和他稱兄道弟的說:「逼急了,他可是會狗急跳牆哦!如果你還想讓老幫主有一個突然失蹤的兒子,那……就另當別論了。」
野原管事的心一沉。
「你放心啦!他完全信任我,我會將這個場面處理好,你就別擔心啦!」多年來替瀧處理大小事務的經驗,這一場千人筵席,對他而言只是小事而已。
野原管事朝他無奈的睨了一眼,力不從心之際,卻也別無他法。
自小,瀧的性子就是管也管不住,他今天不想出面,軟硬兼施的強迫,只會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罷了。
眼前的筵席相當重要,為了老幫主,野原管事說什麼也得顧及老幫主的面子才行。
京都飯店,源自日本大阪古城,所以有著純日式京都將軍府的外觀,圍繞飯店四周的小河造景,更採納了護城河的構思建造。
當唐欣容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飯店的前方,陌生的地方令她有股莫名的畏懼,也深深地被優雅中帶著威嚴的建築物震懾。
「小姐,妳到底下不下車?」出租車司機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唐欣容被壯觀的景象嚇住,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可她仍然記得剛才在電話裡,她交代了一件事實,就是她沒有錢。
斜睨著跳表燈上的紅色數字,還有出租車司機怒目的嘴臉,唐欣容在心中念了句阿彌陀佛,隨手從袋子裡抽出一張千元大鈔交給他。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黃色的出租車在解決完她這個客人之後,朝著飯店前方的客人駛去,趕著做生意的態度和揚起的塵土令唐欣容體內莫名的光火急速上升。
那個瀧先生當真要她把錢送還到他房門口?
「請問需要幫忙嗎?」一名服務員已立定在她身側許久,日本人多禮的精神充分的表現在服務態度之上。
「我找一位房客,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一個字,而且我忘了他的房號……好像是S什麼的……」唐欣容最無法拒絕這類笑臉了。她連忙邊走邊解釋,沉重的袋子令她的行動顯得相當吃力。
「那麼,是哪個字?我可以幫妳查。」服務員又道。
「瀧!」唐欣容一派謝天謝地的語氣,可不知是說錯了話還是怎地,服務員的神情在瞬間閃過奇異的色彩,令人匪夷所思。
「妳說……」
「三點水加個生肖的龍字,有這個字的人應該不多吧?」
唐欣容終於走到櫃檯邊稍作喘息,但她的解釋才剛說完,不只服務員,裡裡外外聽見她說話的人全都僵住了似的。
「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唐欣容忍不住懷疑自己身上是否有奇怪的地方?這些人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