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容沒膽量是出了名,連忙將漫畫稿遞還給她,女子接過紙張頭也不回地扭身就走,唐欣容這才發現女子身上的衣服比眼鏡還誇張,似乎僅將印著花花綠綠圖騰的大破布綁在身上而已。
唐欣容忍不住好奇的跟在她後面,不知走了多久,女子終於失去耐性的轉身低斥:「妳幹嘛一直跟著我?」
聽著她悅耳動人的音韻,唐欣容愈是好奇女子的年歲。
「妳……妳應該很年輕吧?可是妳這個樣子好奇怪哦!」
女子的眉字動了一下,微怒的反駁:「妳比我更奇怪吧?不要再跟著我!聽見沒?」
「呃……」唐欣容不禁嚇,不自覺的退了一步。
女子滿意的轉身繼續走著,回到了護城河邊的柳樹下,樹下正擺放著畫具和凌亂的紙張,很顯然剛才的一陣風將她的畫刮飛得亂七八糟。
唐欣容不免為她感到惋惜。一名好端端的女孩子,怎會畫那類奇怪的東西呢?比起怪力亂神,她覺得淫穢圖像更可怕些。
但是,她今天實在提不起勁去「維護正義,勸世奉行」了.
回眸眺望優雅靜謐的飯店,她的心不自在的又痛了一下。
「先去看醫生吧!」抓著胸口,唐欣容低語了句,已然決定下山之後的第一個行程。
身無分文的她只能認命的利用雙腿緩緩的走上護城河的大橋,慶幸的是太陽的光被雲遮去廣大半,否則在她下山的那一刻,她有可能先被熱死。
「妳要走了?」
忽然,樹下飄來的聲音中斷了唐欣容的腳步。
唐欣容先是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才問:「妳……妳在跟我說話嗎?」
「不然呢?」女子大眼鏡下的小嘴微微動著。
不知道為什麼,唐欣容總覺得這名女子說話的語氣好像某個人,一個她臨時想不起來的人。
唐欣容走向她,「我們不認識吧?妳問我這個問題很奇怪!」
「妳想去哪裡?」女子答非所問,又追加了一個問句。
儘管唐欣容有滿腔的疑惑,依然傻呼呼的禮貌回答:「我……我本來就不是住在這裡的人啊,你問我這個……」
「我只問妳要去哪裡。」女子冷聲道,用鏡片下的一雙眼瞪了她一記。
唐欣容感到委屈,悶不吭聲地轉身就走。
自從來到這個飯店之後,她遇到的全是一堆奇奇怪怪的事,還有怪裡怪氣的人,她無法應付,也疲子應付。
「喂!」女子喝道。
「這麼凶幹嘛?我不想回答妳啦!我要走了!」唐欣容低吼。
「妳會被揍哦!」女子用有如鐵板神算的口吻說道。
聞言,唐欣容忍無可忍地瞪著她,「妳幹嘛詛咒我?妳是誰呀?神經病!」
「妳不回答我的問題,我說的事情一定會發生,妳信不信?」
女子老神在在的口吻,再次令唐欣容感到非常熟悉。
「我又不認識妳,為什麼要回答妳的問題?」唐欣容努力的打量女子的容貌,益發認定在哪兒見過她。
女子一邊整理畫稿,語氣平淡地說:「妳不認識我,就代表妳沒有做功課,真是令人太失望了!妳果然不夠格勝任大嫂這個位置,而且妳長得真是普通啊!」
又來了!男人批評她也就算了,怎麼女人也開始攻擊她?她真的認為自己該去整型了。
唐欣容氣得無話可說,只當自己遇上了神經病,而且還是一個情色漫畫家的女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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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家徒四壁來形容唐欣容的小雅房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千辛萬苦從京都飯店回來的第一晚,可累慘她了。因為雷雨的關係,從窗戶潑進來的雨水將鋪在地上的床墊弄濕大半,屋內惱人的濕氣教她有種快發霉的感覺。
她住在日曬嚴重的頂樓房間,說穿了,這裡是公寓的頂樓加蓋,嚴格說來是違建,除了冬冷夏熱之外,沒有什麼優點,唯一讓她住了兩年的理由就是房租便宜。
沒有財產的她,想當然耳,當然沒有像樣的傢俱,殘舊的桌椅全是上一任房客不願搬走而還留下來的,她也就湊和著用了。
曠職了好些日子的結果,少得不能再少的薪水也都被扣得所剩無幾,她只好再找下一個工作,否則就算房租再便宜,她也將會有付不出來的窘境。
她學歷不高,正職年資並不長,想找尋一份正常上下班的工作早已是妄想,而且每當她想重回便利商店工作的念頭浮現,腦海中立即出現的就是神谷攏毫不留情的譏諷。
但她不否認他嘲諷的事實,時下人的認定裡,便利商店的工作的確偏向作為學生打工的一段歷練,不適合當作正職。
於是,唐欣容轉而走入與便利商店相似的行業,就是量販店的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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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時間總在忙碌中飛快地流逝,唐欣容渾然不覺的在搬運補貨間過了一個月。
量販店的關門時間約在晚間十點左右,當她剛走出門的時候,這才發現天氣實在糟透了。濃重的濕氣夾雜著豆大的雨,沒帶雨具的結果就是落得一身濕滌滌。
而她,就是那位沒有雨具的可憐人!
怎麼辦?唐欣容瞪著黑夜中的天空,低頭隨手抓起資源回收桶的報紙正想用來遮雨,紙上的幾個字奪去了她的視線。她趕忙移向更光亮的地方,清晰的文字教她倒抽了口冷氣。
上周警方自知名酒店內獲的搖頭丸及迷幻藥等違禁物品,本周案情已有斬獲,逮捕的嫌疑犯供稱藥源來自岸旗幫,檢調單位已通知海巡署加強查緝走私毒品的可能性。
另因該酒店屬於神谷事業之一,經搜查出毒品之後成為供源聚所的首號嫌疑,唯恐因此而造成中日之間政治及經濟的尷尬局面,目前酒店已透過日本在台辦事處發表申明,待日本派遣警方來台,方願意進一步接受調查。
「神谷事業?」唐欣容腦海中只想到一個人。
這個人在這一個月裡,令她無時無刻的想起他,愈想忘記,他的影子愈是清晰。直到這篇報導出現,他的容貌完美無瑕的在腦海中成形。
她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想起他,她甚至真的跑去看中醫,中醫丟了一個她不可能聽懂的專有名詞後,當下趕她回家。
幫派不就是會跟毒品走私扯在一起嗎?
她根本不需要為字裡行間出現的「神谷」二字膽戰心驚嘛!
算了,回家!主意一轉,她將整迭報紙往頭上一放,一鼓作氣的跑往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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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以步行即可到達的工作地點在此刻成為絕對的明智之舉,不用十分鐘,唐欣容已然奔進公寓的大門,正準備關上門,突如其來的大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本能的回眸對來者看了一眼,一時間卻震驚得動彈不得。
「你……你怎麼會……」她沒作夢吧?剛剛才想到的人,居然出現了?
但,神谷攏的狀況似乎不太好!她察覺到他微微泛白的臉色以及濕滌滌的模樣,還有手臂上的一道血跡。
微暗的燈光下,紅色液體突然變得好刺眼,令她暫時忘掉所有的疑問,朝他奔去低叫:「你、你手臂上有血……你怎麼了?要不要去醫……」
她的話停頓在看到他身後的陌生女子出現為止:女子與唐欣容一般嬌小身材,臉色慘白,卻無法掩藏她驚人的美貌。
難叢言喻的酸味從心底最深處直衝腦門,唐欣容以不知該生氣還是難過的眼神注視著他們兩人。
「上樓!」他一把將門帶上,扶著懷中的女子熟練的往上走,彷彿早已知曉唐欣容住哪間房。
一陣警鳴聲呼嘯而過,但她彷彿什麼都聽不見,卻從濕氣裡嗅到他的味道:沒有感染到黏膩的雨水,他獨特的清香正強烈的勾引著她,使她不自覺的跟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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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欣容掩上門後,只見神谷攏憂心忡忡的將女子置於床上,轉身在室內找尋醫藥箱。
簡單的室內擺設足以讓他立刻找尋到想要的東西,他神色緊繃的拉起女子的衣服,細瘦的上臂劃著一道血痕,血正汩汩地流,染紅了她的衣服。
正當他預備為她止血上藥時,女子突然制止他的行為,低吼:「我自己來!」
沒來由的,唐欣容覺得這個聲音熟悉得不得了。
倏地,女子朝她瞪了一眼,「妳家窮到沒熱水嗎?」
「啊,妳是……」唐欣容總算想起來了,她的聲音像極了那位情色女漫畫家!可是她有這般美嗎?隱藏在眼鏡之後的容貌,愈是細瞧,愈是與俊逸傑出的神谷攏相似。
難不成,這是所謂的「夫妻臉」?
「除了熱水,還有冰塊。」神谷攏頭也不回的吩咐道。